“你也是单人舞台吗？”他把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拖到角落放好，问柯佳要不要帮忙。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自己的行李箱确实挺重的，柯佳很是坦荡的让他帮自己把行李箱搬进来放到一边，自己就站在旁边看手机，慢悠悠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我们公司总共来了五个人。”
他语气淡淡，言下之意是他刚好是落单的那个才会和他分在一个房间里。
“噢，”蒲知确感慨，“人好多啊。”
“五个人就算多了？”柯佳斜眼看他，心说这人怎么憨憨的，真是白长了这样一张脸，没见识。
“不算吗？”蒲知确的见识确实有限，在他的认知和接触过的人里，哪怕樊松雪那边的舞担组同样是五人舞台，那也是五个不同公司才凑成的规模。
一个公司就能出五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很多了。
“隔壁星月娱乐，来了八个人，那才叫多。”柯佳说。
“哇……”蒲知确发出了一声没什么意义的感叹，“好厉害。”
？厉害什么，人多就是厉害？
柯佳根本摸不透他的脑回路，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决定闭嘴。
不死星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公司，想必没什么钱去买出道位或者镜头。选秀节目又向来不缺美丽废物，蒲知确这样的，应该“活”不了多久。
他想着，根据之前查到的信息，暗暗盘算着要跟哪些人处好关系。
花季传媒同样是个成立没多久的小公司，不像其他大公司有钱有势有资源，养的人又多，平均下来练习生们的待遇自然就好不到哪去。
他练习时长快两年，颇有些混日子的意思在里面。他不是不想努力，可他看看公司的样子，觉得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进入出道组出头太难了，就干脆缩了缩脖子，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个参加选秀节目的机会，他想开了，卯足了劲想在节目中一鸣惊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他的心思还是没有放在好好训练上，他深谙选秀节目中看脸看笑话嗑CP的“精髓”，知道捷径要怎么走，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抱上金大腿。
花季传媒没有钱，不意味着其他公司没有。
同公司和他一起来参赛的练习生和他一起练习了一年多的时间，但也只是普普通通同事关系，他甚至看不太上其他人。必要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踩着他们上位。
无论如何，出道组的座位，永远都只有九个。
他算计得好，想起面前那双清澈的眼睛就愈发瞧不上，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真是傻子，选秀节目可没有那么好混。
蒲知确在低头找自己的香水，冥冥之中感觉到一束不太友好的目光，他动作一顿。
房间里只有他和柯佳两个人，他自觉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也不知道是否在哪里得罪了对方，心下生出几分疑惑。
他不是傻子，没有憨到直接问出口。
抬起头状似无意的和柯佳对视，他笑起来，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看起来还是无害的模样。
柯佳扯了扯嘴角，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移开了视线，他在盘算一会儿下楼吃饭时能不能跟几个名单上的人说上话。
蒲知确哪里知道对方花花肠子那么多，直觉告诉他柯佳不喜欢他，那他就会跟他隔开安全距离，普通的交往就好。
柯佳在房间里没呆多久，几分钟后就出了门。
蒲知确不关心他要去哪儿，依旧蹲在地上，半张脸埋进身子和腿间的空间，露出的一双眼睛眨了眨，手藏在行李箱里，抓住了那瓶香水，玻璃瓶身冰冰凉凉。
虽然公司交代了，但他是真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他百无聊赖地摸了摸瓶身，最后还是抽出了手，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肩颈。
香水……
他现在想到这个词，想起的不是绿水带着橙花薄荷的清爽香味，而是飞机上那个坐在他邻座的男孩。
他身上混着冷杉、松树那样带点寒意的味道，好像一把把他拽进了深冬的森林。
为什么印象会那么深，是因为现在恰逢冬末吗，味道和季节应景？
好奇怪，他偏过头，视线从窗帘移至窗外光秃秃的枝桠。
他不记得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了，戴着口罩遮去半张脸，皮肤冷白。他隐隐只能看到他纤长卷翘的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哪怕只露出了小半张侧脸也因弧度和密度显得存在感十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挺会脑补的，光凭那么一点，就莫名觉得那个男孩应该会长得很漂亮。
这样一提，思绪又开始跑偏，他揉了揉头发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快到饭点了，他随便看了一眼镜子，见形象还算清爽、可以见人的样子，就关了门下楼，准备去找点吃的。
酒店规模挺大，他下楼时陆陆续续遇到了好几个练习生模样的男生，大多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大家互相友好地点头，性格再外向点儿的，当场就是个自我介绍外加一句“可以加个好友吗”。
蒲知确光是去个餐厅的路，好友列表里就多了五六个人。
原本被柯佳弄得有点微妙的心情，因此很快就恢复了元气，他重新开心起来，觉得能交到新朋友真不错！
这份开心在他看见餐厅自助的伙食时都没被打消。
最多的就是各式绿油油的蔬菜，肉也有，就是少，好在米饭面食和粗粮这类主食没被克扣太多。
大家都看得出来，节目组这是从吃食方面让练习生们都注意身材管理，一点小预警。
蒲知确是体育生出身，食量大消耗也大，加上年轻，新陈代谢快，一般来说都没有“长胖了”的烦恼。因为热量在他大量的体能训练中就消耗了大半，更别提他现在半吊子的舞蹈水平，练完之后早就不剩多余的给他长肉长脂肪，要长也是长肌肉。
虽然菜式看上去一般般，但他一向来者不拒，穷小孩不挑食，只要份量够他吃饱就行。
他在一边愉快地夹菜，就听着旁边来了句抱怨，带着鼻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不好吃，我不想吃。”
挑食呀？
蒲知确听着像是小孩儿不愿意吃饭在撒娇，夹菜的动作一顿，偏头朝声源望去，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他下楼前心心念念的香水的主人，当即愣在了原地。
对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口罩被摘下，留给他的是张和他记忆里角度所差无几的侧脸，线条睫毛长而密，向上翘起弯月似的弧度。脸好小，光看面部线条就能保证长得绝对漂亮。
察觉到视线，男孩侧过脸，和他对上眼时眉梢一扬，嘴角勾了勾。
看清正脸的那一瞬间，蒲知确悟了，原来现实世界里真的有CG建模似的长相。
对方的五官精致得挑不出毛病，一身冷白皮自带打光效果，素颜状态下长相依旧显得出众。他那一双桃花眼最出挑，眼尾微微往上一挑，眸色也浅，琥珀似的，看人时眼波微动，好像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惹得人心脏平白跳错了拍。
蒲知确没能免俗，心跳当下就快了两拍，过了几秒才缓过来。
他脸皮薄，觉得刚刚对着人家心跳加速不是个事儿，涨红了耳根，局促地笑了笑便转回了头，继续夹菜。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总忍不住去想以前到现在见过的人，包括酒店里他见到的那些和他一样的练习生，有几个的外貌也出挑，可没有谁会像那个男孩儿一样，光是一眼，就让人产生“心动”的感觉。
长相确实美得夺人耳目，尤其是那双含情目。他身上的气质也挺特别的，莫名的带着些漫不经心似的懒散。
蒲知确心不在焉地拿着夹子，回想起以前上过的电影赏析课，其中有几个影星他印象很深，他们身上雌雄莫辨的美感已经把性别的界限给彻底模糊，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美人不分性别”。
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样的人。
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知道成年了没有，一脸的胶原蛋白。
想到这儿，蒲知确偷眼再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坐到了位置上，表情有点臭，看得出来对摆在面前的食物很不满意。
他坐的是双人桌，正巧对着他，所以他看得清楚。不过他对面坐着人，看上去也是参赛的选手。
蒲知确放好夹子，抬起自己满当当的餐盘，准备去找个地方坐，正好看见丁白山朝他挥手。
“好巧啊，你也来吃饭？”丁白山招呼他坐下，“来，一块儿吃。”
丁白山选的大桌就跟那男孩儿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错开一排，蒲知确坐到他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斜前方那男孩儿的脸。
“你一个人？”蒲知确见他是刚下来的样子，饭都没打。
“没，松雪在我后面，他马上就到，我们一起吃。”丁白山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先坐着，他去拿吃的。
说了要一起吃，蒲知确就不急着先动筷子，坐在原位等他们。
他掏出手机，看见选管给他发消息，说明天要早起去海边拍节目的宣传照，让他定好闹钟别睡过头。
他回复消息定好闹钟，刚把手机息屏一抬头，就见斜对面站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身材修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恰好把男孩儿遮住。两人好像认识，在说什么，声音挺小，他听不清楚，只感觉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挺耳熟。
樊松雪吗？
他拿不太准是不是酷哥，过了两秒那人侧过身，视线扫过餐厅时和他对上眼，点了点头，走过来。
蒲知确这是第一次见到樊松雪的正脸，却没多少意外的意思，只能说他的长相跟名字适配度太高了。
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轮廓有一点像混血，是很俊逸的长相。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冷。
樊松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看见他面前明显没动过的餐盘，表情松动了些许。
“怎么不吃？”
“在等你们一起。”蒲知确老老实实。
闻言，他无声地笑了笑，“你饿的话可以先吃。”
“没事儿，用不了多久。”
丁白山这时候端着两份餐食过来了，把其中一份递给樊松雪，自己挨着蒲知确坐了下来，说赶快吃啊，一会儿凉了更不能吃了。
三人都是吃饭很快的类型，蒲知确和丁白山吃得多又不挑食，现在肚子都饿了，吃起来颇有几分风卷残云的架势。相比下来樊松雪动作幅度很小，感觉没怎么动，但是隔一会儿看过去时也快吃完了。
吃完饭，他们暂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丁白山跟蒲知确说了他和樊松雪的门牌号，又提起这两天在酒店你可能找不到我们，我们这一个组的现在抽空都还在训练。
这事儿蒲知确有印象，他们现在是五人临时凑起的舞蹈组，算起来磨合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舞蹈又需要时间去形成肌肉记忆，过几天就要进组，确实紧张。
“你呢，你和谁一起住？”丁白山说完自组的，关心道。琇書網
“花季传媒的柯佳。”
“不认识，应该也是新公司吧，”他见蒲知确没有多说什么，就识趣的开了另一个话题，“感觉新公司还挺多的……对了，你听说过没有，选手里不止练习生，还有模特呢。”
“是吗？”蒲知确什么都不懂，听人讲起来只觉得有意思。
丁白山点点头，“平面模特好像是有两三个，跟我们住一层楼，个子都挺高的。”说到这里，他瞥了樊松雪一眼，“我刚刚还见着两个，一个跟松雪差不多高，另一个还要再高点儿，188吧应该是。”
樊松雪身高185，在选手里算高海拔了，不知道有没有超过190的。
“我记得有个来头大的，就是还没到。”他想了想，“英庭文化的，真真正正的蓝血大模。叫什么我忘了，就记得姓檀，还挺少见的。”
“怎么写？”
“檀香的檀。”
蒲知确点点头，心说那确实挺少见的。
“我都觉得奇怪，英庭其实是以影视制作见长的，怎么会送个模特来，还是走过蓝血的。”丁白山笑起来，“要说模特公司、时尚资源最好的公司，国内最好的，应该是西城娱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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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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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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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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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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