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了一把烈火燃尽所有耻辱,我撒了一个大谎欺骗所有人,我是迷途的彼岸椿花。”——岛渊荷
岛渊荷第一次来到孤儿院是一个深秋,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浑身冻僵了倒在孤儿院门口。
因为他的衣衫太过于单薄。
他的名字是渊荷,醒过来后被面带严肃的院长归还了自己的信物。
那是在空白记忆中唯一的慰藉,一个银色十字架项链。
“今天起,大家要好好和新来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哦。”
五六岁的孩子迷茫的看护小姐姐的介绍下向前,他卷着一身怯懦,不敢对上那些投过来的视线。
“我我我叫渊,渊荷。”
“他他他结巴呢,和那个胆小鬼一样!”
“你姓什么啊新来的!姓渊吗?好奇怪啊哈哈哈!”
小渊荷始终低着头,他摇摇头,“我没有姓······”
“你骗谁啊!”
说话间一位比较调皮的小朋友就上前揪住了渊荷。女看护动作慢了一步,渊荷直接被小朋友揪着一头乱发抬起了头。
“怪,怪物······新来的是个怪物!”
对上眼的瞬间,小男孩儿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渊荷惊慌的退后,向着周围到处乱看,想要躲在什么地方。
结果他引来了一片寂静。
所有小朋友都被渊荷的一双红眼睛吓住了。
像是鲜血一般诡异的红色在阳光大好的天气,通透的发亮,就和孤儿院篱笆外种的大片山茶花一样。
但显然,在其他小朋友眼中,这是只有怪物才会有的眼睛颜色。
哇的一声,甚至有小朋友被吓哭了。
院长听到一片混乱连忙从外面赶了过来,渊荷害怕的退后,直到院长将他拉出了房间。
“渊荷,别害怕。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实在不好安排你了。”
果然,到了晚饭的时候,渊荷捧着一个小碗儿孤零零的坐在一旁吃饭。察觉到有小朋友投过来视线,他僵硬的放下勺子,朝着对方微微勾唇。
结果却引来了对方快速嫌弃。
晚饭之后的活动也一样,也是一个人。
睡觉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挨着渊荷,渊荷抿着小嘴垂下了头。
他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胸前的银色十字架衬得那双眼更红了。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这边吧?”
迷茫之时出现了一道奶奶的声音,怯懦中夹杂着颤抖。是最角落里的一个孩子抻着自己的被子举了举手。
“就是这边这张床有点儿破。”
“谢谢你。”
“胆小鬼和怪物一起玩儿了!果然都是小怪胎!”
“就是就是,大家都不要和他们一起玩儿!”
“安静!谁再不睡觉,明天就没有早饭吃!”
女看护听到了吵闹闹的动静,于是从隔壁来到孩子们睡觉的地方。渊荷这会儿刚爬上床,却被她看到了。
“渊荷,那张床破了,你怎么不去那张?”
“不不用了。”
像是怕出什么事,小渊荷一个扎进被子就不动了,女看护也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后又警告了几句才离开。
其实不睡觉的人有很多,不过他们都怕女护士,所以都在小声咬着耳朵。
渊荷感觉到平静后,慢慢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揭开,结果一下子就对上一张在光影中腼腆笑着的脸。
小男孩儿笑起来温柔舒服,叫渊荷看呆了。
这是他来到孤儿院,第一次有小朋友对他这么和善。
“你的眼睛很漂亮呢渊荷。”
“谢谢。”
渊荷勉强的勾起一抹笑,眼睛亮了亮后又用双手将自己的眼睛遮上。
“你,你叫什么啊?”
渊荷遮上眼睛后才勉强问出口,但是却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将自己遮在眼睛上的手拿开。
对方的眼睛颜色也很特殊,是一种黄色混杂着紫色的复杂体。
“我叫中岛敦。渊荷笑起来也很好看,眼睛也是。都是他们欺负人,你别害怕。”
“中岛,敦?”
“对,渊荷是你的名字吧,但是人不能有没有姓呢。渊荷想姓什么?”
小中岛敦翻了个身,隔着床栏和渊荷距离更近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温暖的善意。
渊荷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有的,有的。我姓岛,但我······”
他在撒谎,却在想着编一个理由。
他不想因为姓氏的问题又惹来对方的反感。
“岛渊荷?渊荷?”
“是,是的。”
小中岛敦笑着和渊荷说了晚安,顺带又夸了一遍渊荷的眼睛。
渊荷,从此变成了岛渊荷。
小孩子们的友谊总是建立的很快,于是第二天岛渊荷笑着和中岛敦打了招呼,并且和中岛敦坐在一起吃早饭。
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显得是异类,不过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阿敦,为什么昨天睡觉之前我没有见过你啊?”
“阿荷,我被院长罚去禁闭了。”
说起这个小中岛敦就一脸的悲伤,看的岛渊荷也停下了戳着饭的勺子。
他用微凉的小手拍拍小中岛敦的手背。
“阿敦不要担心,我争取下次也陪你去禁闭。”
一个人禁闭肯定会害怕的吧,那他一定会和阿敦一起的。
小中岛敦为难的扯扯嘴,却岛渊荷干净的笑脸弄得说不出话来。
他可不想再去禁闭啊呜!
不过阿荷看起来真的好真诚啊。
中岛敦是这么想着的,但还是逃避不了那‘地狱’一般的禁闭和惩罚。每次伤痕累累的出来后,岛渊荷总是特别伤心的坐在中岛敦身边。
“真的被钉了脚吗?”
“应该是吧······”
中岛敦揉揉自己的脚踝,那里当时的痛感明明很强烈的,不过现在却一点儿伤痕没有。
“不要哭啊渊荷,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正奇怪的想着时,岛渊荷坐在中岛敦身边哭了起来,中岛敦连忙去哄他。
“好,那不哭了。可是阿敦你真的好疼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岛渊荷被中岛敦那散发着的痛感影响。岛渊荷抹抹眼泪,拉住中岛敦的手帮他吹吹。
“阿荷真好呢。”
中岛敦笑着,后来的几个月里这种事几乎在每天上演。
即使在这个孤儿院受到再多的排挤和不公,但是两个小小的小朋友在这里互相取暖。
他们度过了很多时间,一起玩儿,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去看了孤儿院篱笆墙处开的漂亮椿花。
“阿荷不是怪物,你的眼睛和那些红红的山茶花一样好看。”
“阿敦也不是怪物,阿敦真的很好,就像天使一样!”
后来在炎炎夏日,他们甚至还一起喝了平日里都不敢想象的弹珠汽水。盛夏的蝉鸣,喝饱后的小小打嗝声,混在在蝉鸣的声声聒噪之中。
但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
短暂的两年后,一个来到孤儿院的女人打破了他们的苦中作乐。
“红眼睛?”
“对的,渊荷就是红眼睛。”
女人在和院长小声的交流后,锐利的目光在一群孩子中扫来扫去。
女人今天是来领养一名孩子的。小孩子们有很多希望去往好人家,于是聚在一起在女人面前叽叽喳喳。
岛渊荷个中岛敦缩着身子待在最后面,他们手拉着手,都不希望和对方分开。
但是就在中岛敦拉着岛渊荷往后面退去的时候,女人的视线扫了过来。
冰冷的,难受的,窒息的感觉在瞬间涌上了身体!
岛渊荷心脏停顿的看着女人看了中岛敦一眼,大脑在同时空白!
“求您了!带我走吧!我是岛渊荷!我特别乖!我什么都会干的!”
身体和话语已经不受控制了,岛渊荷额头上浮现了汗珠。他尽力讨好的笑着,甚至已经跑到了女人的眼前。
“阿荷?”
中岛敦呆愣着看到女人注视着岛渊荷,随后女人牵起了岛渊荷的手。
“就是这个孩子了。”
女人说出口的话决定了领养的对象。
孩子们吵起来,还有的和女人缠在一起。中岛敦沉默的看着岛渊荷对自己笑了,脸色苍白却眼神带了光彩。
“阿敦,再见了。”
【真的对不起,可是这个女人目光太难受了。她一定不是一位好的领养者,我不希望你被选上。如果有什么不好的,那就让我去代替你吧,你已经受了太多苦了。
阿敦,谢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是你给了我姓氏,岛渊荷的岛是中岛敦的岛。
只要你能继续幸福下去,我怎么样都没事的。】
岛渊荷离开了孤儿院,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好朋友。即使到了风景如画的富士山脚下,他依旧常常想念着中岛敦。
箱根,素来以温泉闻名。
这是岛渊荷在来到自己新的家庭后意识到的。
干净明亮的小旅馆,挂着“樱与霓”的木牌牌匾。他在跟着女人来到小旅馆的那刻,还存在着对未来的一丝幻想。
这么温暖美丽的地方,应该能过的很好吧?
如果生活的很好了,那就有机会把阿敦也接过来一起住吧?
“小姐,人到了。”
女人变换了面容,一开始吓了岛渊荷一跳。不过名叫樱田的女人给他洗了澡,还穿上了干净舒服的衣服,也算人不错吧?
推拉门打开后,岛渊荷紧张的笑着,想给自己真正的养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您好,我是岛渊荷……”
“从现在起你要姓毒岛。毒岛渊荷知道吗?”
名义上的养母眸子樱红秾艳,五官是极具侵略性的美丽。短到耳畔的褐发和身上美艳的繁锦和服很是搭配。
“我是苏我樱奈。是你的母亲,不管谁问起来,你只要回答你是毒岛渊荷就可以了。你是苏我樱奈和毒岛霓所生的孩子知道了吗?好孩子,妈妈的好孩子……”
苏我樱奈将离自己不远的岛渊荷拉到面前。
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抚摸着岛渊荷的黑发,又划过他的红眸。
“你看,你和我还有小乌龟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渊荷,你是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好孩子。”
岛渊荷攥起小小的手指,感受着落在自己头发上的轻柔,整个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养母是很温柔的女性呢。
岛渊荷是这么想的,因为苏我樱奈真的对自己很好。
他在这里有孤儿院没有的幸福。
温热的食物,甜美的饮料,舒服的衣服,合脚的鞋子。
岛渊荷听着旅馆里的人叫他“少爷”,真的心情都要飞到了天上。
【阿敦,你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啊,等再过段时间时间,我一定求着养母把你也接过来。】
美好的愿望变成了泡沫,在七彩阳光下飞舞。不过在毒岛霓的所谓养父到来时,岛渊荷那泡沫一样的美梦碎掉了。
岛渊荷名义上的养父叫做毒岛霓。
据他的养母苏我樱奈所说,他的养父之前生了很严重的病。
毒岛霓作为一个男人,用美丽来形容简直都黯然失色。
他完美的像是什么被后天制作出来的工艺品。喜欢穿着一身华丽的羽织和浴衣,踩着古老的木屐。
岛渊荷在见到毒岛霓的那个晚上,就被他的美貌迷昏了。
男人的眸子是普通的黑色没有任何的波澜,但岛渊荷却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红色。
幽幽的红色流转着可怕的寂寥。
苏我樱奈笑的异常开心的挽住毒岛霓的手臂,看起来他们真的像一对亲昵无比的夫妇。
岛渊荷看着毒岛霓那张脸,莫名害怕。
男人浑身的气息都叫岛渊荷害怕。岛渊荷微微弯下头,尽管难受的要命却还是软软的叫了一声‘爸爸。’
毒岛霓看了看苏我樱奈落在他手臂上的手,“樱奈?”
他似乎很不理解,看着岛渊荷也很迷惑。
“阿霓,你又忘记了吗?我们已经结婚六年了,这是我们的儿子渊荷啊。”
说着她弯下腰,捧起了那张精致到发白的小脸,岛渊荷又讨好的笑了,“爸爸,我是渊荷。”
“你看渊荷的眼睛多漂亮啊,就和你喜欢的血液是一样的。当年也是因为你喜欢我的眼睛,才会让我们慢慢走到了一起。”
“樱奈?我们是朋友?”
毒岛霓眯着漂亮无神的眸子,声音清澈。然后他也蹲下了身子,用满是伤痕的手掌抚摸着所谓自己孩子的小脸。
岛渊荷被他摸得不敢动,觉得是冰凉的蛇在自己皮肤上爬。
“怎么会呢阿霓,你不记得那是因为你忘了。我这里还有渊荷和我们的亲子鉴定·······”
岛渊荷微微看到了苏我樱奈扭曲到狰狞的脸,她美丽的手指在手里的那份资料上狠狠捏着。
樱红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压迫着眼角充血。
好可怕,好想离开!
“不是的,不是的,一点儿都不美丽。世俗的眼睛全是害怕。”
毒岛霓摩挲着岛渊荷的手力度加大,他在一瞬间眼睛瞪大,枯井一般的黑眸吓得岛渊荷浑身哆嗦。
“阿霓,渊荷是我们的孩子!”
苏我樱奈似乎被踩中了地雷,发疯了一样的将那摞纸扔掉。
她一把抓住了岛渊荷,甚至透过衣服都把岛渊荷的肩膀抓伤。
岛渊荷使劲挣脱,却又被扣的更狠,瘦弱的肩膀淌下了嫣红。
“可是他······樱奈,不要生气。”
人情世故贫瘠的男人像是回忆起了曾经被传授过的事情,试着用自己最好的态度去哄苏我樱奈。两个人看似很熟悉,但完全没有恩爱的感觉。
“阿霓,你爱我啊!你爱我啊!”
“渊荷吗?你想变的更美丽吗?”
岛渊荷看着毒岛霓忽略了苏我樱奈,直接又拍上了自己的肩膀。
“我······好。谢谢爸爸。”
本能的危险让岛渊荷拒绝,他缩起了身子,却看到了苏我樱奈要杀死人的目光。
如刀一样的锐利刺的岛渊荷瞬间改口,但是他所谓的养母苏我樱奈并没什么好脸色。
毒岛霓点点头,“你会变得适合自己的美丽的。”
“嗯嗯。”
答应的时候岛渊荷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应该说被收养时那种美好的氛围,都被毒岛霓的到来打乱了。
一句好的答应,让岛渊荷接下来的十多年都坠入了地狱。
这个身处梦幻的温泉旅馆其实是阿鼻地狱。
毒岛霓当晚并没有留下就餐,听说是有什么实验要做。于是岛渊荷和苏我樱奈面对面坐在一起。
岛渊荷的礼仪学得很好,每次都等到养母开动才开始自己的用餐。
但,今晚注定是噩梦的开始。
“谁准你吃了?”
“樱田,把这个小鬼扔到暗房。”
刚才还温热可口的饭菜在瞬间被打掉,还将岛渊荷的衣服弄脏。满头是汤水的男孩儿颤抖着沉默了,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容。
“妈······”
“掌嘴樱田!让他知道知道在这里不听话的少爷该怎么办。”
苏我樱奈的命令刚下,樱田就冷着脸一个巴掌打在了岛渊荷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岛渊荷是小孩而手下留情。
被打的头脑发昏的男孩儿疼的想哭,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
樱田揪着岛渊荷的头发一路拖拽着走过走廊。终是小孩子的岛渊荷受不了这种对待,哭的很惨,结果却在半路又被打了。
等他被拖到名叫暗房的发霉房间门口,脸已经肿的不像样子。
“樱田阿姨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要进这里,你帮我和妈······”
“闭嘴!先生都不喜欢你,你还有脸认小姐当母亲?”
“这里不是给你当少爷的地方!你需要做的就是听话还有讨好!”
一个用力的推倒,岛渊荷整个人就滚到了黑暗潮湿的房间。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后就已经没了任何光亮。
“樱田阿姨!樱田阿姨!我还没有吃饭能不能给我饭?”
害怕席卷了岛渊荷,而大声敲门后,樱田虽然开了门却端着盘子一脸冷漠。岛渊荷笑着凑上前,虽然可怜狼狈,但看到了希望。
“小姐的吩咐。”
哗啦哗啦哗啦,热气腾腾的饭菜全都掉落在发霉恶臭的木质地板上。
心完全冷了,岛渊荷只觉得自己遇见了以前在读本里遇见过的恶魔。
“不想死就吃了吧。因为你配不上小姐的大恩大德。”
流着泪的孩子看着又再一次消失的光芒,在黑暗中颤抖着捧住了地上残留的冷食。
粘稠的,沾着恶臭的食物被某个孩子狼吞虎咽消灭掉。
寒冷与绝望在每一次的精神折磨,身体折磨冒出。
岛渊荷幻想过的温暖美好破碎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他拥有一个爱的疯狂扭曲的养母,他拥有一个淡漠薄凉到可怕的养父。
他们一个爱着美丽,一个爱着爱着美丽的对方。
他们似乎都在寻找爱,却将所有的痛苦都加在他身上。
毒岛霓口中的变得美丽,是畸形变态残缺猎奇。
他出奇的喜欢研究所谓缥缈的美丽,于是爱他到疯狂的苏我樱奈养了很多猫。
小猫白天跑过走廊,夜晚却被统一赶进暗屋。
因为苏我樱奈不喜欢猫。
岛渊荷在最开始总是逃跑,所以前几年总是被拴在黑暗的小屋。
偶尔的沐浴以及外出都是因为毒岛霓从外面回来,要对他进行美的实验。
毫无人类感情的男人摸着他的细颈,却没有任何同情。
“变得稍微美丽了一点儿。”
然后用手边的工具敲敲打打。
岛渊荷可能在铁钉下流血不止,又可能会在铁锤的落下后失去自己的小腿骨。
男人看着满脸是血的羸弱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拎起他的头发,端详着黑暗中玫红色的眼眸。
火烤,油漆,溺水,毒物,电击,危险动物……每一次孩童的尖叫都在让面前的男人触动。
男人离开后,是女人的奴役。
繁忙的温泉旅馆,岛渊荷瘦骨嶙峋的拖着铁铐叮当行走。
处于黑暗,见到久违的阳光让他恍惚。
所以他喜欢上了亮晶晶。
劈柴,洗碗,擦地,换洗衣服,做饭……
全都堆在了这个瘦小的肩膀。岛渊荷无数次祈祷,却每次都被笑着打哭。
苏我樱奈以及她身边的樱田,动起手来十分狠辣。岛渊荷听到过最多的就是苏我樱奈的贬低,渐渐的毒岛霓的到来竟然都成了放松。
因为他的到来,岛渊荷会被以最好的状态摁进浴缸重洗,会被强塞进很多甜腻的点心。
好恶心,好想吐。
却还是笑着咽下,因为岛渊荷想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不忘记阿敦。
【真是太好了呢阿敦,是我而不是你踏进了地狱】
但少年明白,活着,屈辱的活着才能有改变的可能。
终于,15岁那年,岛渊荷提出的要求被毒岛霓反馈给了苏我樱奈。
“让渊荷多接触阳光,那样眼睛会好看一点儿。”
这是岛渊荷在各种实验时,笑着强压给毒岛霓的暗示。
笑是为了讨好,同样也是为了活下去。
“亮晶晶,暖呼呼的阳光。”
18岁那年的某个晚夏,岛渊荷照旧拴着长长的铁链在旅馆外的空地放风。
然后他遇到了一名塞给他饭团的少年。岛渊荷在日常放风时,被突然从软沙中冒出的怪物吓呆了。
“扭曲吧。”
高立领的刺猬头少年是这么说的,然后怪物在他眼前风化成灰。黑色的,难闻的,却让岛渊荷第一次眼睛发亮。
少年走时和来时一样无声,可是那么的掷地有力。
“好漂亮……”
不知道是在赞叹什么……
魔鬼一般的地狱在岛渊荷18岁那年结束。
因为他在这一年入秋时染了风寒,苏我樱奈像往常一样没有管他的死活。
多年以来的疾病累积,身体心理虐待催促着一名刚成年的青年离世。
“好难受,好痛苦……”
“我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
青年在离世前死死抓着身体之下的地板,指甲冒血,却依旧阻止不了身体的僵硬冰冷。
死的时候伴随着意识飘远,但岛渊荷却觉得周身红的可怕。
“埋到湖里,这样会使骨骼冲洗的美丽。”
毒岛霓如此说着,没有对自己名义上儿子产生半点的怜悯和同情。
他对于生命的流逝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是还在死亡的悬崖上寻找美丽。
樱田将自家先生护着撤离,苏我樱奈一脸的不耐烦,却对着毒岛霓异常温柔。
他们的心中都没有岛渊荷,岛渊荷只是这段疯狂婚姻中的可怜傀儡。
就连附带品都没有,因为这段疯狂的爱恋从头开始都没有他的位置。
樱田将冰凉的尸体按照自家小姐的要求,把岛渊荷埋在了温泉旅馆外面的芦之湖湖畔。
可能是樱田多了一丝普通人的情感,所以她为岛渊荷献上了自己摘来的一朵野花。
死去的灵魂上升到天空,表情崩坏的嘶吼着。
岛渊荷死在了自己的18岁。
却在死去的这个晚上被幽红色的光芒托举出了躯壳。
神奇的复活了。
青年却在死之后爆发出了自己的巨大异能。浑身缠绕着血色彼岸花的赤体捧起了自己仅剩白骨的骨架。
宛若双生子,却是生死两隔。
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死了之后还有一个身体,但是岛渊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
凌晨的沉寂中死而复生的青年燃了一场大火,但在此之前他将温泉旅馆里的所有人性命收割。他看着这个旅馆的男女主人诡异的扭曲在一起,奄奄一息时被从身体里长出的红花侵蚀了个个身体器官。
“啊啊啊啊小姐!”
岛渊荷站在火光里,将目睹到一切受了刺激的樱田揪出了火场。
窜天的怒火似乎是在焚烧这里掩埋的罪恶,岛渊荷笑着俯下了身子,“欢迎你来到地狱。”
因为那一朵祭祀的野花。
因为一次的恻隐之心,樱田却生不如死。
青年走了,拖着快要破碎的身子走了。
行走的路途中他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只要有负面情绪在四周他就可以无止尽的吸收,用以修复身体。
贪婪到无止尽的【地狱之花】看似无解,却早已经在复活了主人之后为他选择了一条死路。
岛渊荷恍惚着回到横滨。
再次看到孤儿院铁篱笆处的山茶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的人生结束的太快,以至于他的人际关系苍白的要命。
“阿敦,你也离开了呢。”Χiυmъ.cοΜ
接下来他要去哪里?
冷冷的扫过院长后,岛渊荷最终没有将杀戮染上他记忆中的这座孤儿院。
“再见了横滨。阿敦,这辈子我可能都没有脸去见你了吧。”
岛渊荷捂着脸笑了,这广大的世界他活了十八年却要从头来认识。
他纹了刺青,又打了耳洞,还染了发,努力将原来存在在世界上的自己抹除掉。
从怪人多存的池袋来到繁华喧闹的东京,青年徒手攀爬东京。他坐在高高的冷处俯看万家灯火,手里是泛着冷光的刀。
岛渊荷没上过学,只认识一些字,但有了手机却可以通过互联网了解的更多。
鲜活的动漫人物,美丽的次元世界,电子代码乱飞的世界……岛渊荷17年几乎都在享受从来都没有过快乐和自由。
但一年也就倦了,灯红酒绿的街角岛渊荷荡悠着身子抢了钱就跑。
有时候看到什么地痞流氓,什么脾性败坏的渣滓,就亮刀子。
反正死了一次,这世界有什么好顾忌的?
能力也在傍身,浪荡就是快乐。
岛渊荷的第一次转折就是遇到在颓废时遇到了迷路的源一。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看着光着脚身穿病服的小男生,岛渊荷收敛了自己的戾气。他温柔的抱起小孩子,主动送他回家。
“渊荷哥哥可以再来吗?”
“可以考虑呢。”
“我想让渊荷哥哥当我的家庭教师······”
“不嫌弃渊荷哥哥就可以。”
源一的母亲是个怪人,也是个有钱人。岛渊荷最开始接触源一就是看中了他身上高档私立医院的病服。
说白了就是为了钱,在这个浑浊的世界生活,钱必不可少。
但是源一母亲只给钱不见人的情况和源一的愿望碰撞在一起,促使岛渊荷这个没上学的半吊子成了一名老师。
最开始的时间,岛渊荷是陪着小源一四处转院的,有一次还到了宫城。
源一的母亲似乎很在乎小孩子的命,与其说是关心自己的孩子,不如说是吊着孩子的一条命。
源一生来就有‘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同时伴随着身体的机能衰弱。
昂贵的医疗费用却令治疗的源一更加不安,但岛渊荷似乎是一个意外。
岛渊荷没有教源一什么知识,更多的时间是代替他的家人陪在他的身边接受治疗。
源一的母亲似乎不在乎养着一个没用的人,对岛渊荷的存在从来都没有在发出过疑问。
源一喜欢岛渊荷叠给他的红色折纸花朵,也很喜欢岛渊荷在身边的感觉。
逐渐的岛渊荷自己也将源一‘解闷小玩具’的身份换掉了,但是第二次转折也正是这个时间段。
源一的母亲对源一冷暴力,岛渊荷哄着小家伙睡觉后,自己出门转换心情。
那个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在酒后杀了一个对女孩儿性骚扰的混蛋。
幽红色的花朵攀附在地面上的尸体上,冰凉惨白的月光下,岛渊荷摇晃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截黑色的袈裟。
“有兴趣杀掉更多的猴子吗?”
浅笑着的男人很高,至少比岛渊荷高一个头。一米七出头的羸弱男子歪歪头,手里还转着刀。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
回归平静的生活再一次因为一个叫做夏油杰的男人泛起波澜。
认识夏油杰后后,岛渊荷了解到一个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叫做咒术界,而他已进入这个世界就成了这个世界最不喜欢的存在。
和夏油杰一样的诅咒师。
能吸收负面情绪的异能当然也能吸收同样是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
吃更多的诅咒,变得更强,也结识了一群同样疯狂的诅咒师。
夏油杰的笑容让岛渊荷有了共鸣,所以也就有了一起搞事的后来。
正好那个时候岛渊荷正在寻找免费的住所,夏油杰和其他咒术师共事的地方也给他了蹭地方的机会。
“渊荷十一月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是要去陪一次手术,正好搞点钱。”
懒懒吃着葡萄的岛渊荷被夏油杰这么问,他扫了夏油杰还有其他人一眼,“想杀谁都可以说,不过我真的有事哦。”
“你们是去搞什么大事吧?”
夏油杰托着腮喝茶,“去炸咒术高中的大本营应该也算什么大事吧。”
岛渊荷笑着吐了嘴里的葡萄籽,“不是吧夏油,你不是说那里还有你的好朋友吗?是叫什么五条悟的吧,我记得你叫他最强来着。”
“夏油大人才是最强的!”
“没错,17不要乱说!”
菜菜子和美美子立刻对岛渊荷进行了反驳。
一开始的入伙并不是真心的,岛渊荷抱着玩玩看的态度,所以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
而夏油杰在欣赏过岛渊荷美丽又残酷的能力后,对他像是咒力那样源源不断的能量做了评价。
是能匹敌已经被登记在册的16个特级诅咒的存在。
所以岛渊荷对于他们来说是第17。
岛渊荷是17,17就是岛渊荷。
“好了,不说了。没事我就走了。”
岛渊荷没什么多大的兴趣,一般没有夏油杰的需求,他也不时常待在这里。平时更多的就是追番参加漫展还有各种电脑程序的狂欢。
“夏油大人,真的不让17参加吗?”
夏油杰被问到了,但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
毕竟岛渊荷和他就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并不是伙伴。只是岛渊荷的真诚是能算得上数的。
‘你为我的盾牌我就为你的利刃’
这是两个人的约定。
“没事,本来这个计划几年前就没有17的位置。”
夏油杰没有勉强也不愿意勉强,但是岛渊荷没想到夏油杰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他是在一切安定后才去给夏油杰献花的。
淡漠的笑着祭拜,丝毫没有悲伤。
岛渊荷只是觉得可惜,毕竟夏油杰的理念有很多地方都和自己一样。
他们都讨厌仗着自己废物,却大言不惭寻求庇护的恶人。
他们都讨厌那黑暗混杂的负面情绪,他们一个吃下,一个无开关的随时吸收,真的是很相似。
他们都喜欢笑着做出残酷的事情,他们都觉得这世间无聊极了。
但仅此而已,夏油杰死去没给岛渊荷什么冲击,他也没想着从夏油杰那个挚友五条悟那里报仇。
“你的人该散的都散了,我也不想去打那个最强。虽然死不了,不过我也怕痛啊。”
岛渊荷在死过一次后就相当于不会死的状态,但是身体有了损伤还是会有痛感。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冷雨中撑着黑伞的青年胸前十字架闪烁,他献了红色的山茶花放在夏油杰的墓碑前。
那里已经有了一束糜烂的蔓长春。
蓝红色交映,在雨中显得刺眼。
雾霾灰发色的岛渊荷准备回去,但是在转身的时候有了想吐的冲动。
“喂喂,不是吧?夏油,你的头七早就过了半年了。这样还出来吓人真的好可怕哦哈哈哈哈。”
没有撑伞的‘夏油杰’真人额头上多了一条缝合线,在他身边的正是岛渊荷厌烦的存在——诅咒。
一个人形的,一个顶着火山头的,一个背着包裹的,一个头上长角的。
“17,重新开始怎么样?”
“随便啦。”
岛渊荷的身后墓碑上,印着夏油杰黑白色的相片。岛渊荷只是感觉一下,就可以知道,面前顶着夏油杰皮囊的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事情号晚一点儿不就好了?
再去将这个无聊黑暗的世界搅乱不就好了?
真的假的夏油杰其实都没差吧,岛渊荷还是最终当回了‘夏油杰’的利刃。
这一次他犯下的命案更多,也让更多的红色花朵为世人所熟知。
而这18年的连续10桩命案,被所在地的东京警方,命名为特大型案件‘东京红花’。
岛渊荷没怎么在意,倒是有点儿好奇那位叫真人的人形诅咒,居然会用他的咒力改变物体。
“试试捏人怎么样真人?”
“你好烦,17小鬼头。”
又是为了兴趣,又是为了任务,岛渊荷和真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
真人有时候捏出来的失败品会到处乱跑,岛渊荷有一次追回了横滨。
这就是18年故事的开端,也是岛渊荷和自己将近十年没见的朋友——中岛敦的重逢开始。
岛渊荷没想到自己会被真人坑后巧遇到中岛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少年院间接害死了中岛敦。而这次惨剧的直接原因,就是他按照假夏油杰说的去执行强化诅咒的任务。
他更没想到,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会是逮捕自己的人。
他也没想到再次和救过他的狗卷棘重逢。
所以他动了手脚,吉野顺平本该成为真人手里的棋子,但他偏偏就不想让那个可恶的诅咒得逞。
因此他用自己的技术伪造了影像。
同时岛渊荷不清楚的是,这个举动也暴露了自己。
“阿敦,再次看看烟花吧?”
假夏油杰和真人对搅水的中岛敦都很不满,但岛渊荷想帮助孤立无援的中岛敦。
他不相信虎杖悠仁对中岛敦的保护,所以他要为了避免少年院的惨剧,将他的好朋友推上英雄的宝座。
本来也计划帮父母离婚的源一过上好的平静的生活,但岛渊荷掉进了圈套。
他真的亲手将自己的在意的人都推进了深渊。
源一更是如此,被真人转化,又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杀死在眼前。
世界疯狂了,旋转了,岛渊荷在离开前和独自行动的狗卷棘对上了视线。
很可惜,他再也没法隐藏身份了。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他也没法回头,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那个假的夏油杰和真人并不好对付,所以岛渊荷疯狂的选择了将刀刃对向这世界。
世界对他不公,世界叫他痛苦,世界叫他命运多舛,世界叫他失去一切。
那就杀到世界的尽头,那就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决高下。
那就泄露坑害自己的人的计划,那就赌上一把。
那就为了源一向着中岛敦复仇!
但岛渊荷很清楚的明白,是自己要搞烟火大会的英雄计划,才将那个叫源一的孩子拖向了地狱。
他还那么小,自己却想着利用压榨他的价值。
是自己骄傲自负的把源一捆绑到自己的世界,是自己还在想着可笑的救赎。
是自己还想用沾满鲜血的手臂拥抱明天。
明明自己连人都算不上,只是异能力构筑成的怪物,明明自己早就在18岁那年死在了箱根,明明他的尸骨还在湖畔冷水。
明明他从来都没有明天。
中岛敦,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一名异能者。
还因为他出色的白虎化异能加入了横滨的武装侦探社。
他温柔善良处处都好,是岛渊荷曾经的光芒。
但也正是这样,他才会败在那种温暖的杀戮下,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他的阿敦在掐上他的脖子后只有温柔和心疼。
“阿敦,下辈子别再见了吧······”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能撕裂异能本身的白虎力量当然可以撕裂【地狱之花】。岛渊荷最终的二次死亡被最好的朋友送来。
岛渊荷没觉得自己这一生可怜,不过却异常讨厌别人对自己投来那种视线。
他苦中作乐行走在这人世间,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岛渊荷走的路最终送葬了自己,他选择用杀戮和火焰去将过去的自己杀死,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岛渊荷讨厌那个懦弱,讨好,卑微的自己却将它们刻在了骨子里。
越是讨厌越是滋长了罪孽的生长,岛渊荷在临死前意识到了这一点。
若是想要一个和他喜欢的阳光一样的未来,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亮晶晶,变得更加优秀。
他生长于黑暗中,却又逃遁回黑暗,所以最后被满无止尽的黑暗与冰冷吞噬。
岛渊荷感到悲凉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痛恨自己没有更多的权利去选择不一样的路。
无名的墓碑镶嵌着熠熠发光的银色十字架,意识破碎的灵魂徘徊在满是彼岸花的黄泉口。
“我喜欢的不是彼岸花,而是山茶,是迎着冷雪盛开的椿花。”
“陌生人,如果你听完我的这一生有了些许触动,请为我的墓碑前献上红色的山茶花。”
风吹落某个围着围巾的青年银发,他紫色的眸子没什么神采。他的面容隐藏在高高的立领之下,他听了某个人的故事专门路过此地。
他手里捧着一束墓碑主人最喜欢的山茶花,而不是他最讨厌的彼岸花。
“安息。”
他将手里的山茶花扯下花瓣,在某个阳光晴朗的午后献给某个无名氏。
这一年,横滨的山茶花格外的红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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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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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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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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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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