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一会儿外头便通传,收拾御驾离公主府已不足五里,端静这才面上露了些笑意,紧忙压下泪前去接驾,额驸再有不满也只得跟上,同公主演起琴瑟和鸣来。

  康熙爷也早翘首以盼了,他这是头一次来女儿府中驻跸,心中也怀着一腔思念,甫一下车,顾不上叫众人平身便先去扶了端静起身。

  “好孩子,这二年你过得可好?”

  只听皇阿玛的声音,端静便哭得泣不成声了,更莫提皇阿玛还问她过得好是不好。

  这日子自然是过得不好,可即便是实话实说,除了这会子能落了额驸的面子,待皇阿玛走后额驸更苛待她几分,还能有和用处?

  她是来和亲的,除非额驸死,她是再不能归京了,若是朝廷需要,甚至于额驸死后,她还需要改嫁给喀喇沁部下一任郡王,倒还不如额驸呢。

  图一时嘴上的痛快,只能叫皇阿玛心中难安,给朝廷添了麻烦,若再坏了朝廷和蒙古各部的情谊,她便是那千古罪人了。

  故她这日子过得好,不得不好。

  “儿臣一切都好,就是想您,想兄弟姐妹们。”

  康熙爷听女儿这话心头不是滋味,可噶尔臧却暗自笑了,他为何苛待起端静如此有恃无恐,就是知道嫁来的公主没那任性的资本,尽要为大清牺牲。

  蒙古各部同大清比起来确算不得什么,他们既没有大片肥沃能种出粮食的土地,也没先进的火炮,冬日里一受灾雪灾牛羊就要成群成群的死,一年到头全指着天吃饭,而今依附大清,日子倒是好过许多。

  皇帝若是想收拾他们自然不难,只是一旦开战代价可就大了,银子流水似的往里砸,一旦纵深太过还有粮草难续的风险,但他们不同,赢了自然是赚的,输了也不怕,部里三岁小儿都会放羊骑马,大不了远远的逃了,寻个好地方日子照旧过。

  顾噶尔臧对大清可算不得敬,不过是看在皇帝给的赏赐的份儿上乖着些,康熙爷一走,自不消得再看谁的脸色。

  见端静的泪仍止不住,噶尔臧只怕康熙爷不满,这便上前体贴去:“公主莫哭了,咱们好不容易盼得万岁爷和皇子公主们前来,该高兴才是,府上已然准备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说着,噶尔臧还掏出一帕子给端静擦泪,康熙爷眼尖,瞧见了上头绣着的一株腊梅,这便认出是端静的帕子,心中顿时放心不少,端静连自己的帕子都肯给额驸,必是相处不错了。

  端静不大情愿用噶尔臧用过的帕子,然又不好不接,可真接过去了心中又唾弃着,噶尔臧最是心思深沉的,看着五大三粗,而今为了演戏当真是面面俱到,这帕子还是当初她刚同噶尔臧成亲时,被他要走的。

  平日里也不见噶尔臧用,今儿倒是记起来揣到怀里了,真当叫人恶心。

  可再恶心也得忍着,端静收了收泪,挤出笑意挨着个儿见过了贵妃和兄弟妹妹们,这便请他们入了府。

  从前昭宁和端静的感情十分不错,这会子见了姐姐心里也激动呢,进去的路上姐俩便手挽着手了。

  昭宁左看看又看看,总觉得姐姐过得不好:“三姐姐怎这样瘦?原就够窈窕了,而今瞧着像是张纸那么薄,是府上的厨子不好吗?姐姐平日里做什么?可趁着天好多出去逛过?”

  端静摇头,艳羡的看着未出嫁的妹妹,心说到底还是在阿玛额娘跟前儿的日子最好,不过话说回来,她同昭宁的性子也全然不同,昭宁活泼乐观,素不爱隐忍,有火这便发了,即便嫁来蒙古的是昭宁,想来她也能将日子过得好好的。

  “府上伺候的人都是宫里来的,哪儿有不好的,只是我吃什么都不上膘,你知我又是个不爱出门的,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动,自然进用的也不多,然身子还算妥当,你且放心。”

  昭宁挽着姐姐细瘦的手臂,一低头便瞧见衣袖下手腕上那隐隐红痕,这红痕绝不正常,她有心想问,可当这众人的面儿总要给姐姐留着颜面,昭宁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问出来,只待私底下同姐姐说些知心话罢了。

  昭宁笑笑:“姐姐这般可不成,还是得多走动些才是,这几日我若拉着姐姐出门,姐姐可不能推脱。”

  端静笑着点头,只对着昭宁的笑颜她似乎就能开怀不少:“那是自然,便是你不出门,我也得带着你好好走走看看,到了紫禁城你便见不得我这儿的景儿了。”

  姐妹俩边走边说笑着,间或温宪也拉着她三姐姐问这问那,看着这姐妹仨,也看着端静的开怀,康熙爷心中的难过也跟着少了些,看额驸也顺眼不少。

  到了前厅,众人落座,康熙爷少不得关切端静的衣食住行,端静也没少问这一路上顺利与否,她尚不知恭亲王薨了,甫一听说也难免叹息。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今好不容易得以团聚,众人都有意避着伤心事,说些好听好玩话去,后康熙爷又问起额驸喀喇沁部的事儿,只怕女眷们听得无趣,也是有心要避一避,玉琭一众女眷便随着端静进了内院说话。

  如此关起门来,说话才算随意了些。

  玉琭怕端静惦念着额娘,忙叫花月将端妃托她捎来的信和物件都搬过来,端静一瞧,少不得又引她落了一箩筐的眼泪,好在知道额娘都好,她便放心了。

  “这二年多亏贵妃照拂着额娘,儿臣不知该怎么感谢贵妃才好,听京里传来您诞下九阿哥的喜讯,儿臣特亲手给九弟缝制了百家被和几身衣裳,儿臣手拙,还请贵妃不要嫌弃。”

  说着,便有二位侍女抬着一个红木箱笼前来,打开一瞧,哪儿是端静口中说的一条被子和几件衣裳,粗粗一瞧,四季衣裳都有,上边是小些的,下头的是大些的,皆制作细致,刺绣繁复,可够九阿哥穿到五六岁了。

  玉琭也算是看着端静长大的,见此可忍不住心疼了,连拉住端静的手叹道:“你这孩子何必如此,也不怕费眼睛的,小孩儿不爱惜衣裳,你这心意我都不舍得给小九穿了,当好好珍藏着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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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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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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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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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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