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只见康熙爷合衣躺在榻上,背对着人,说是累了要歇可却没一点儿要歇的样子,倒像兀自生闷气儿呢。

  “爷若是累了我便伺候爷早些宽衣歇息吧,爷这样合衣躺着也不舒服不是?”

  玉琭没问康熙爷为何生气,他既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了,免得叫康熙爷再回顾了烦恼,挨着康熙爷坐下搭着人的肩,轻声劝了一句。

  康熙爷顺着玉琭的劲儿躺平了,一语未发,先长出了一口气,面上也说不上是冷的恼的,就是含着无奈和难过。

  “对了,爷只脚梁九功去知会旁的了,忘了告诉你了,明儿一早咱们便先回宫,细软摆设不急着拾掇,列好单子叫人慢慢搬。”

  玉琭点头,听罢倒也不意外只是随口问:“是因着大军班师回朝的事儿吗?这样着急回去。”

  “设宴犒赏马虎不得,若能早些回去,再宫中也方便见你弟弟不是。”

  “可我只怕腹中的孩子撑不到我弟弟来呢,若就这几日发动,再见福成可就得出了月子才是了,我这倒也不算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同福成相见,还是也犒赏大军来得要紧,莫耽误不得。”

  康熙爷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先看着玉琭唤来花月和魏启二人吩咐着。

  玉琭是个脾气顶好的人,看着玉琭同人说话是不急不慌温温柔柔的样子,便叫他心中安定不少,看着玉琭,就好像也明白这世上也不尽是为一目的不讲情理的人。

  他知玉琭吩咐人都舍不得避着他去外头吩咐是关切他呢,怕他一个人呆着心情不爽,他受着玉琭的关切,也几次都想开口同她说了苦闷,可这事儿不好说,也不知该怎么说。

  末了,康熙爷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没直接说,只是待花月和魏启退出去后,拉着玉琭轻问。

  “说是东西不急着拾掇,你还是叫人将四阿哥用惯的物件儿都带上了,自个儿的东西可没提几样,待以后四阿哥长大了,你还这样替他操持着不成?”

  “爷忽地又想到,都说这隔辈亲,待四阿哥成了家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把关切四阿哥的劲儿转给下头的孩子们了,不怎得疼四阿哥了,那四阿哥心里得多难受?怕是还得呷醋。”

  玉琭笑了笑,约莫感觉出康熙爷是话里有话,她也不知康熙爷是何目的、想听什么,只依着心答。

  “爷这话说的,我是四阿哥的亲额娘,他就是八十了我也关切他,他若有了孩子我也疼爱不假,可真论亲疏,四阿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自是更关心他的,只是怕就怕他长大了,就不需要我啰嗦了。”

  “不过若是再将爷划进来,即便是四阿哥也得靠边儿站了,下头的孩子们只能陪伴我余下的后半生,爷才是能和我一辈子携手的,其实要我说,真心惦记着的爱着的,即便没有血缘也不会比旁的差,就如咱们,就如我和纯禧,我疼纯禧也不比四阿哥疼得少,更别说我如何疼爷的了。”

  康熙爷听这话腾的乐了,点着玉琭的鼻子打趣:“大胆!将爷同纯禧和四阿哥相比,敢情你把爷当孩子哄了!”

  玉琭也笑,艰难弯下腰来凑在人耳畔说:“我就是故意打趣爷的,多大年纪还生闷气呢,四阿哥不高兴了还知道说,爷还得叫我想着法子哄,哄了爷还不说实话。”

  “不过我说这些也并无违心,我确是爱爷的,这话想来也不消得我多言,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我只盼你别为俗事所累,整日忙碌国事都够累的了,若再烦心多不好。”Χiυmъ.cοΜ

  康熙爷笑着点头,猛然一听玉琭说爱啊喜欢的,还惹他有些面热,如此倒也不至于听玉琭一言便烦恼顿消了,这事儿还是这事儿,在他心里落下了印子,可不再那么要紧了,有个要紧的在跟前儿的,旁的就什么都不大重要了。

  “多亏有你开解着爷,外头都说你日日缠着爷,还善妒的得厉害,不愿将爷分给旁人,可实际上是爷同你分不开,原还思量着不叫你跟着折腾,过了月子再回宫也不迟,可这一个多月叫爷如何熬?想想还是得劳累你。”

  “不过就是路上这么一段儿,宫中爷已然叫魏珠先一步回去布置了,接生嬷嬷还是先前伺候过你的那几位,你放心便是。”

  玉琭点头,正欲应声儿,忽得被肚子里的小崽儿踹了一脚,不由小小惊呼出来,蹙着没缓了缓才觉得不那么难受。

  然这可叫康熙爷紧张的,也顾不上躺着了,紧忙一手托着玉琭的后腰一手轻轻抚着玉琭的肚子,轻着声儿怕惊到谁似的。

  “不会这就要发动了吧,说生就生啊?”

  玉琭别了康熙爷一眼儿,深呼吸了会子才回:“哪儿那么急的,我看这个小的怕也随了四阿哥,是个能存得住气的,就是这孩子大了,稍一动动身就踢得我难受,上不来气似的。”

  “下午我去了贵妃那儿坐了会子,想着没人管了,就吃一个小小的枣糕,谁道刚下肚这孩子就一脚把我给踹吐了,就这一口大小的枣糕就过了过嘴,半分没吃着。”

  康熙爷边是心疼边是打趣:“所以别觉得没人约束着就可放纵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督促着你呢,回头待你生罢,想吃什么爷都叫人给你寻来,就再委屈这些时日。”

  不想委屈也得委屈着,总归是快熬到头了,玉琭也想开了,不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还别说,过了头先几日难挨的劲儿,如今倒也不算很难忍了。

  如此说说笑笑一阵,康熙爷过了难受的劲儿也躺不下去了,趁着玉琭看着下头奴才们收拾细软的工夫,康熙爷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大字,四阿哥也闹着要练,可他哪儿会执笔,净在一旁霍霍笔墨纸砚了。

  末了在纸上糊了黑黑一团子,旁人都瞧不出来是个什么,四阿哥自个儿看着却嘿嘿直乐,一问,小孩儿画暾焱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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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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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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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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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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