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即刻高喊:“退朝——”

  众人紧忙再拜,高呼万岁,恭送天子。

  待康熙爷都走远了,九事三经殿内诸位大人才接连起身,此弹劾一事弄得虎头蛇尾,看似与寻常无异,可稍敏锐些的已然察觉出什么地方似有些改变了的。

  明珠同索额图不对付,惯下朝之后要同人斗两句嘴,可今儿他却没说什么,只朝索额图招呼一声儿,面上还带着些浅笑:“索中堂先忙家事吧,御前事可不消得您操心了。”

  索额图轻嗤一声儿,亦朝明珠客气拱手回礼:“那便劳明珠大人多费心了。”

  说罢,索额图便甩袖而去,面上撑出的那点儿笑意也是全然维持不住了,今儿也不消得去太子那儿点卯了,索额图直奔府上,一问五爷何在,这厮果真惫懒,都日上三竿了还在屋里躺着呢!

  也不消得叫下头的奴才们引路了,索额图含着火气直奔心裕的外院。

  下头的奴才们食人俸禄忠人之事,即便不敢冒犯索额图大人也忙跟着拦着劝着,一口一个三老爷喊着,真真急得火烧眉毛了,凡在外头守门听差遣的,就没有不知到自家老爷憋着屋里做什么呢,这要是被索额图大人给撞见了,他们老爷非得挨打不可!琇書網

  奴才们一个拽胳膊,一个抱着腿,就这都拦不住气势汹汹的索额图,下头人见拦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放开了索额图快行几步,朝屋内大喊一声儿。

  “三爷吉祥!三爷里头请!”

  索额图瞪了一眼那人,心下对心裕行径也已然明了,干脆振臂站定,立在廊下等着心裕见他,听里头乒哩乓啷一阵慌乱响,可见索额图余威,不消得见人便心头颤颤了。

  没一会子的工夫,门便被人从内打开,心裕大敞着外衫,里衣领子还都是歪的,见着索额图,忙挤出些尴尬笑意来。

  “这什么风把三哥给吹来了,今儿不在太子爷跟前儿当差吗?”

  心裕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索额图往书房方向引,他屋里可还藏着人呢,就不方便叫三哥瞧见了,这边走还边整理衣物,到了书房,好歹是瞧着不失礼了些。

  索额图一路没出声儿,若说多气心裕不上进倒也不至于,心裕性情一贯如此,且不问心裕文韬武略,这吹拉弹唱他可精通着,故爱玩爱乐,性情放旷,总不拘规矩。

  今儿在朝堂上被人弹劾也不过是牵带着,万岁爷要针对的哪儿是心裕。

  什么治家不严,除了格尔芬,他五弟六弟都是不惑上下的年纪了,早已儿女成群,自有一大家子要管的,哪儿轮的着他伸长了手治弟弟的家去。

  他就是气康熙爷大题小作,为了个包衣出身的落他的颜面,他那侄女儿走得早,平贵人又不成器,太子又年幼,他若不强硬些为太子清扫屏障,太子只怕要被人欺负死了!

  这一路跑来也算是发了火,索额图呷了口茶,瞧着心裕的惴惴不安,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

  “还能是什么风将我给吹来,你做了什么,你什么行径自个儿不知道吗?是圣上那儿的风将我给吹来的!”

  索额图一说这个,心裕顿时大惊。

  “怎会!圣上惦记我作甚!我自知空班勤了些,可三哥瞧瞧咱们八旗里当差的爷,凡不是紧要的,谁不偷着躲闲,这又不是这几日的事儿,万岁爷冷不丁的提起来这个做甚?”

  说来他不像索额图一般,既有手腕又有心气儿,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的瞧着倍儿神气,他瞧着三哥,心头除了羡慕便是替人累了,怎么都不如他无事一身轻来的好。

  承了爵,吃穿用度自不消得担心,家里家外的听人叫他一声儿爵爷,里子面子也都顾得全,至于差事他便不想上心了,不过是万岁爷跟前儿一小小銮仪卫,既不参政又不去前线打仗卖命,这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去不去的也就无所谓了。

  眼下这三伏天儿正热,动一动便要出一身汗,更别说伴驾了,他真是吃不得一点儿苦头。

  心裕急急切切的说着,生怕万岁爷真下令叫他日日点卯,火辣辣的太阳非得叫他晒脱了层皮不可。

  索额图嗤笑一声儿,乜了心裕一眼:“既不是这几日的事儿,万岁爷容忍你这么久了,还不许他提了吗?”

  “他不光是记着你的错,我的错他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呢,怎不见他念着我当年替他擒鳌拜的功劳,真当叫人心寒!”

  心裕不是个愚笨的人,正相反,凡在消遣上他什么都玩儿的开,人缘极好,鲜同人结仇,即便比不得索额图城府深沉,那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听索额图满是怨气的话,他略略一想便通透了。

  “怎的?万岁爷还卸磨杀驴不成?先前立南书房时我便觉得万岁爷别有用心了,那高士奇算个什么,以前还巴巴的往咱们府上一趟趟的跑,且巴结着呢,恨不得给三哥您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眼下做了万岁爷跟前儿会叫的狗,竟也抖起来了。”

  索额图面上不置可否,然心头却是认同,不过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眼下他赫舍里氏可在风口浪尖上,谁知道万岁爷还有没有后招儿,再者今儿来也不是为了朝心裕倒苦水发牢骚,索额图抬手止了心裕的话头,说了正事儿去。

  “旁的不说,近来你也收敛些,该当值当值,一个月里才不过去十日,累不着你,等万岁爷过了这个劲儿了,随你闹腾去,也老大不小了,白日宣、、、像什么样子,三哥不说你,你也该为下头的孩子们想想,顾着些脸面。”

  心裕笑笑,连连应下,再想细问些个,谁道索额图这便要走,心裕忙伸手去拦:“三哥这么着急作甚,今儿既不当差,眼瞧着还有一个时辰就该用膳了,咱哥俩喝一盅。”

  索额图不肯:“我自没有你闲,圣上今儿弹劾三位,叫我严谨治家呢!就不歇了,还得去城外庄子上寻法保呢,格尔芬也得罚了,皆同你一般不省心。”

  得!一听这个,心裕便也知万岁爷是真真的针对了,哪儿敢再触三哥霉头,且走且走,免得再吃排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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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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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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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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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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