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滴酒喝尽,舒子研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唔……”一声轻哼,似乎是享受。
她把手中的酒坛子放回肚子上,嘴角勾起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明媚。
靠在摇椅后座,舒子研伸过左手,小心得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言语。
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除了她,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第一次,风的乐曲竟如此的美妙。
她的安静,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身后的几个男人看着,却面无表情。
轩辕夜朔看着,随后扭过头,看着南宫亦枭,勾唇一笑,“我需要一片树叶。”
闻言,舒子研拧了眉头,觉得自己被打扰,却没有睁开眼睛。
南宫亦枭眉头亦是下意识的一皱,去看轩辕夜朔,不懂他的意思,却是长袖一挥。
“咻!”强风呼过,一个眨眼,两指之间便多了一片绿叶。
他递给轩辕夜朔,并未言语。
轩辕夜朔轻笑,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下一刻,他挺直腰身,将树叶平放与唇口,轻轻吹动。
霎时间,一抹悠扬自他口中倾泻而出,回荡在整个摄政王府的上空。
那抹悠扬平缓温和,却略显悲凉,里面的太多思念与担忧,正是他想说的话。
眼角一滴清冷缓缓滑落,却让这首曲子变得更加清扬。
曲子如意,舒子研身子僵硬,心底有一秒钟的颤抖,她睁开了眼睛。
她听不懂曲,可是此时此刻,她就是懂了。
在这首曲子里,她似乎看到了她的出生,她的生活。
她看到了舒灏翎抛弃自己的样子;看到了太翁强行把自己魂魄分开的样子;看到了那一世,她一个人孤独的离开养父母,学会了无情与感恩的经过;看到了又一世,她每一次被欺负,却每一次拿起枪杀人的样子;看到了这一世,她的出生,欧阳克对她的宠,太冥对她的爱,看到了欧阳冥冰对她的绝情,看到了舒灏翎对她的冷酷。
看到了……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她的世界里,被编制成曲,是不是一首悲凉。
舒子研心底颤抖,看着前方,眼泪却再也落不下来。
她的这一生,到底都为了什么。
这些痛,她却突然感觉不到痛了。
突然,舒子研勾起了嘴角,静静的聆听着耳边的乐曲,享受着这份美好。
渐渐的,她的气息慢慢变得有力起来,渐渐的,她嘴角的笑容变得明媚,却愈发的苦涩。
一睁眼,眼前的夜景在朦胧之中已经变成了红色,就连天边那抹月圆都变成了血月。
她以为,就算没有一个月,她还会有很长时间,或许是半个月,或许是一个星期,或许,是……一天。
可是此时此刻,她连一天都等不了,老天没有放过她,那双红眸,从未有过的明亮。
眼角的泪,又一次滑落,那一滴晶莹,终于真正的变了味道。
是苦味,可是这一次,她自己都没有尝到苦,因为苦得她已经没有了直觉。
抬过眸子,那抹红,好美,有点像血色炼狱,那是她喜欢的颜色。
只是,这个颜色,让她绝望了。
哥,依然,对不起,我累了,我想睡了,我好困,等我醒来,我还会醒来的,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一次机会。
轩辕,好好照顾自己。
南宫亦枭,记得疗伤。
逐影,追风,帮我看好家。
子峰,小傲,回家了的话,我一定会醒来的,等着我。
皇帝伯伯,皇伯母,我还有一次机会,相信我,我一定能够醒来,在我醒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皇……欧阳冥冰,我的皇叔,我可能,真的爱不起了。
记得,一定要好好的,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看着你好好的。
我累了,我想睡,如果你看到,能不能试着叫我起床。
或许听到你的声音,我会醒来的。
皇叔……哥……依然……轩……
那无声的呢喃终究是抵不过那红眸的霸道。
累了,就该睡觉。
或许,她该休息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终于,她嘴角的弧度缓缓平和,闭上了双眸。
长长的睫毛,是黑夜中停留于花丛之中的蝴蝶,它那么美丽,却一动不动。
悠扬的曲子还在空中流转,渐渐的静了他们的心。
轩辕夜朔还在吹着树叶,可是他没有动。
隐隐约约,他感觉到了前方那抹气息的改变,可是他选择了沉默。
眼角一滴清泪滑落,湿了他的心。
……
同一时间,冰窖。
冰窖门口,舒灏翎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突然,他眼底一阵恍惚,心底突然发慌。
“唔……”他一声闷哼,下意识摸住了有些刺痛的胸口。
他猛地抬头,眉头一拧,“汐……汐……小……小……”
叫出的是谁的名字,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份陌生又熟悉的心痛到底来自哪里,他不知道。
……
冰窖里面。
此时此刻,白水汐手上的那个蛇形小包距离拿到刀痕,仅仅不过两毫米,只差一点,就能抽出火蝴,只差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慕依然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红光一闪。
突然,她心口一阵刺痛,猛地收回手,二话不说就捂住心口。
“砰!”
“砰!”
空中两个白影猛然落地,毫不留情。
那一刻,在慕依然看不到的地方,白水汐手上的蛇形小包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却很快隐匿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
“噗……”一口鲜血自口喷出,毫无征兆。
也是此时此刻,落地的舒子尧突然睁开眼睛,他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眼底亦是红光一闪。
“咳……噗……”那口鲜血毫无征兆,染红了他的月白色锦衣,更染红了他的脸。
那抹红,太过刺目,代表着绝望。
也就在那一刹那。
突然……
“咔!”一声脆响,血玉镯上的光芒消失殆尽,恢复成冰镯,解开了舒子尧和白水汐的手,“砰”的一声,落在冰窖。
与之同步的,悬浮于空中的那抹金黄色灵珠突然光芒收敛,似乎失去了灵气,从半空落地,满室金光只剩下那珠子大小光芒。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结束。
不知不觉,两人的两人已经布满了泪花,那泪,模糊了他们的双眼,更模糊了他们的心。
那种痛,来自心底的最深处,就好像自己的生命被别人夺走一样。
舒子尧强撑着身子,抬头看着对面痛苦而坐的慕依然,那双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无神。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痛在那里,他都麻木到无知觉。
慕依然浑身都在颤抖,她捂住心口,抬头看着前方的男子,止不住的泪水终于让她哀嚎。
“尧……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失败了,哪怕只差一点点,我依旧失败了。
小研她……在痛。
“呜……”低低的哭声回荡在冰窖之中,可是她却隐忍着,连哀嚎都变得奢侈。
舒子尧还在落泪,可是他面无表情,苍白的脸就犹如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他强撑着身子,来不及去管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挪动身子,缓缓移动到慕依然的面前。
他的身子其实很微弱,可是每一步都挪动得刚强。
他上前,轻轻的把女子揽入怀中,任由她哭泣,却是一言不发。
眼角的泪水是他的血,流逝的血。
他失去的东西,现在真正的进入了倒计时。
慕依然扑进她的怀里,心痛到无法呼吸。
“小研……小研……”
最后剩下的,只有她的名字。
……
药谷。
同一时间,房间中,小小孩儿睡得正香,一个翻身,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没来得及等着眼睛清明,对着窗外就是一阵大喊。
“姐姐!”那一喝,划破苍穹。
是绝望,是害怕,更是恐惧!
“唔……噗!”一抹鲜红,刚好染红他白色的被子。
舒子傲颤抖着身子,小小的身子颤抖得犹如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他二话不说连忙从床上起来,没法穿上鞋子,捂住心口,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走去。
可是,心口的痛让他每移动一步都是困难。
“姐姐……姐姐……姐姐……不要……不要……”
泪水早已经迷糊他的眼,这份痛来自心底最在乎的她。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心真的好痛,那个痛,来自他最爱的姐姐。Χiυmъ.cοΜ
不知不觉,漂亮的正太脸已经布满了泪花。
他踉踉跄跄来到大门口,“砰”的一下打开大门,一入眼,正是子时最圆的月亮。
十四的月亮,他活了十二年,这个月的最亮。
“姐姐!”舒子傲咬住嘴唇,二话不说就跑出门口。
然而,心口的刺痛愈发的强烈,这个痛,来自他心底的最深处。
舒子傲捂住心口,忍住痛意,脚步不停。
“姐姐……小傲在这里,小傲在这里……呜呜呜……小傲在这里……”
他只想她能听到他的呼唤。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突然,舒子傲心头一慌,眼底猛然陷入黑暗。
“噗!”一口鲜血,毫无任何征兆。
“砰!”小小的身子猛然跌落在地,再无任何生气。
那抹月亮正圆,刚好照在他幼小的身躯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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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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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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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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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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