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只有叶安玖和老爷子一起吃饭,现在的她能吃一些不加药材的饭菜,吃到嘴里该是香的,可是最后她尝到的只有苦。
不想让老爷子看出异样,强忍着吃完上楼,关上门,瞬间软瘫在地。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司先生跟她生气,她说自己错了,其实也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告诉他错了,并没有觉得自己坚持这件事情错了;爷爷打她,她也说自己错了,可那是因为被吓到了,因为愧疚,因为害他们担心,所以才说自己错了。
而如今,看到了司爸爸的反应,叶安玖才真正反思,她执着的要了那个真相,安慰了自己,解脱了自己的心结,可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么不跟别人商量,是否给别人带来了痛苦?
真的,好自私!
如果她当初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拿出来跟司爸爸商量,是否会让他多一点准备,在真相被翻开的时候,是否多一点承受力?
这个如果,已经没办法去找寻答案,司爸爸感激她,可她却在无形中扎了他一刀,伤口深入骨髓。
叶安玖躺在床上,没有开灯,就这么在漆黑的夜里瞪着眼睛看着头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有种深深的疲惫,她伤害了司爸爸!
身边突然多了一具身体,带着点点凉意,但很快暖起来,气息灼热,叶安玖回神,看着司先生:“你怎么回来了?爸......如何了?”
“就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说完,伸手将她抱住,昏暗夜灯的灯光里,将她的脸转过来,直视她的眼睛:“别自责,这是爸的心结,他能解开也好,以后他也能活得轻松一点,这几年,他看起来精神,其实心里很压抑,如今放松了,熬过了这一次,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叶安玖也觉得自己该怎么想,可她心里的难受,说服不了自己。
“你怎么不在医院待着?万一爸找你呢?”
“傻姑娘!”司胤衍亲吻她的额头,语气无奈又心疼:“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这样瞪着眼睛到天明?”
“别胡思乱想,睡吧!”
所以,他是怕她一个人难受,特地赶回来的?
闭上眼,将那快要溢出眼眶的涩意赶回去,她不想再用哭泣来解脱自己的罪恶感。
第二天,司先生一早早就走了,司爸爸病倒,他需要做的事情更多,且他已经拿了家主戒指,司家的事物自然的落到了他的身上,真的可谓是分身乏术。
叶安玖抿唇,难受,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无能,司先生的事情,她好像都帮不上忙,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恰恰就是她。
老爷子去午休,叶安玖坐在花园发呆,玻璃反光照出了门口踟蹰的人,叶安玖转身:“杜爷爷!有事找我?”
杜管家上前,苍老的面容有几分疲惫,看着叶安玖,突然郑重严肃的弯下了腰。
叶安玖猛的让开一步:“您这是做什么?”
“请...少夫人帮忙求个情!”
“求情?”叶安玖一脸雾水,感激扶他站直:“您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杜管家站直身体,深深的喘了两口气,才说了自己所求的事情,不是他求情,而是为杜峰求情。
那日,帮叶安玖,杜峰私自调动了自己的亲信,出动了许多绝对不能出动的亲卫,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私自行动,违反了军规,同时也违反了家规。
在事情结束后,他就被关了禁闭,因为外面事情太多,一时间没有处理他,而如今也快要到了处理杜峰的时候,按照家规,杜峰很可能会被逐出家族。
杜管家不敢奢求无罪,但希望留下杜峰,什么惩罚都好,哪怕是夺了他所有的权,将他变成一个闲人,也好过将他逐出家族。
这件事情,杜管家自己都不好求情,而事情因叶安玖而起,她又得老爷子那般疼爱,也许只有她能让司家的三代人为之退让半步。
叶安玖没有答应,她不懂司家的家规,也不会盲目自大的以为司先生他们会为自己置家族于不顾,只是答应力所能及会帮忙,毕竟杜峰也是帮了她。
对此,杜管家心里就有数了,如果叶安玖能肯定回答自然最好,但这个结果不能强求,且在他看来,只要叶安玖开口,这事儿一定有转机。
杜峰的处理暂时还不在日程上,这件事情是家主的事情,司爸爸和司先生都不在,也没地儿说。
换了身长裙和衣服,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出门,叶安玖去的是医院,只为看望司爸爸,重兵把守的调养小楼,司爸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夏霁月跟在叶安玖旁边,小声道:“家主这是在修养身体,虽然情绪很不平稳,但这是一个过程,只要过了这个过渡期,他以后的睡眠大概不必那般困难!”
原来这几年,司爸爸一直都在服用安眠之类的药物才能保证自己睡着。
收回目光,看着夏霁月:“夏医生!你一个外科医生还兼顾心理啊?挺厉害的!”
夏霁月看了她一眼,特想说,为了你,我连妇科都兼顾了好吗?
“你就打趣我吧,身体还好吗?可需要再检查一遍?”浅笑温柔,帅气温和,简直不要太迷人。
叶安玖看着夏霁月这一身白大褂,想象了一下司先生穿着的样子,算了,有点儿受不了。
“暂时不用,我得回去了,如果爸有什么事儿,你一定打电话跟我说说,谢啦!”
说完,在他肩上潇洒的拍了一下,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亦如曾经一般利落优雅的背影,看着,夏霁月长长叹口气。
想来,叶安玖应当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如果知道自己这辈子不能有孩子,且司胤衍的孩子得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这般骄傲肆意的女人可会被打击到?想来,一定也接受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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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安玖还想在外面逛逛的,但无奈夏阿姨夺命连环CALL,让她回去吃药,天大地大,吃药最大,不允许任何反驳。
无奈,只得回去吃药,刚刚端着药碗,杜管家拿了一个文件袋进来:“少夫人!这是监狱那边送来的,黎曼给家主的!”
私拆别人的信件是不好的,尤其是这还是自己公公的东西,但黎曼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就司爸爸现在这状态,恐怕不看这些东西才是最好的。Χiυmъ.cοΜ
“能给我吗?”
司家的文件,分为三种,红色为急件,蓝色为重要文件,黑色是绝密文件,这三类必须要经过同意才能打开,而手里这份,是最平常的文件,自然不需要同意。
杜管家递上,顺便说了一句:“今天早上黎曼在监狱里自杀,用铁勺子弄断割脉,最好因为太疼了,没完全下手!”
叶安玖拆文件的手一顿,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拆开文件,里面是一个信封,还特意用印花的封口蜡封住,红色的玫瑰印花,黎曼给司爸爸?有点恶心怎么办?
信封很厚,打开,里面有三张纸,写得满满的,一开头五个字,叶安玖有些接受不良,亲爱的诚均?谁是你亲爱的?
看了大半页纸的内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封情书,黎曼写给司爸爸的情书,大概是觉得现在什么都败露,所以无所顾忌,写起来一点儿都不遮掩,那叫一个情意绵绵。
叶安玖觉得,不给司爸爸看是对的,不然绝对会加重病情。
上半部分,写的是她怎么看上司爸爸的,送第一眼惊鸿一瞥,到他以闺蜜追求者的身份出现,然后各种沉沦纠结不能自拔。甚至还说出了明明先爱上他的是她黎曼,奈何命运弄人云云。
叶安玖觉得,就她这不要脸的态度,能混得那么开也不是那么奇怪。
写完了情意绵绵,后面就是诉苦,她各种伤心,各种不得已,甚至连被自己二哥强迫的事情都写出来,总之,要多惨又多惨,她这一生全是被逼无奈,她是最可怜最凄苦的那一个,这是试图勾起司诚均的同情心吗?如果黎曼再年轻二十岁,也许可以考虑,可你一个五十岁年过半百的女人还搞这么情意绵绵的操作,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最终,叶安玖实在没忍住将信丢到一边,黎曼这封信,比她喝两碗药还让她恶心,赶紧和一杯当归茶压压惊。
晚上,司先生回来了,叶安玖将这事儿说了,司胤衍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把那封信焚了,黎曼的东西,就算没毒,他还嫌恶心。
惩罚的在她唇上咬一口:“你也不嫌脏,什么东西都往我面前送!”
叶安玖捂唇,瞪他,很疼的耶!
接过司先生的衣服放下,等他坐到沙发上,她也跟着挤进他怀里:“老公!我能见见杜叔吗?”
疲惫得刚刚闭上眼的司胤衍立刻又睁开了眼睛,情绪不大,但又两分深沉:“怎么想起他了?”
这都快一个月了,以前叶安玖没提,现在突然提起,定然不会是偶然。
“杜爷爷想让我求个情把他留下!”见司胤衍要开口,那样子,似乎很不悦,叶安玖连忙趴过去无助他的唇:“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杜叔之所以会犯错,都是我让他这么做的,真要算起来,他也是听了我的命令才行事,这件事情,他无罪!”
叶安玖晃晃手上的大戒指:“我可是你的妻子,他是司家的属臣,我能命令他,没错吧?”
“我不会说所有后果我承担,要罚他先罚我之类的,但我希望能稍微留一点余地,还有,这件事情我也要承担责任,你......可以罚我!”
凑近,趴在他胸口,眨巴着大眼无辜的表情,还有那不断在心口画圈圈的手指,这**的模样,美人计又来了?
在她手心咬一口:“没良心的家伙,就会给我出难题!”
不说答不答应,但那态度,明显松动,然后,晚上就开始讨要利息。
虽然说已经判定这块地种不出粮食了,但多耕种,万一有奇迹呢?
情之一字,永远都是做的时候最加深刻,清楚的感觉到属于彼此,心的贴近,身的交融。
情欲之后,久久相拥,看着大口喘气舒服得双眼迷离的司先生,叶安玖忍不住凑上去狠狠的吻他一遍,如同一个饥渴的女色狼:“司先生!我爱死你这个样子了!”
情动的女人很妩媚,而情动的男人是毒药,那喘息和胸膛的起伏,简直性感得要命,除了穿军装的时候,也只要这个样子能让叶安玖失神失控,所以,妥妥的色女啊。
动人的情话自然是百听不腻,司胤衍拥住叶安玖,忍不住想,其实不要孩子,就他们夫妻俩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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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叶安玖准备出门,她想出门透透气,几乎可以确定闫伟光一党的人清除干净,叶安玖换普通的车子低调出门,安全系数高很多。
时至今日,叶安玖和司胤衍结婚的消息也没有大面积公布,且就算知道两人结婚,但没有照片也认不出人,前段时间司先生可是专门派人搜集了叶安玖的所有照片,流落在外的能认出来是她的屈指可数。
解了禁足令,叶安玖决定要出去逛逛,配了车,配了司机,反正玩儿可以,一个人开车去爽,别想。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少夫人!”
叶安玖点点头:“你好!”
男人看着叶安玖冷淡的样子,突然往头上一扯,整个人瞬间变了个样子,变成了杜峰。
看到叶安玖惊讶,杜峰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专用司机,不过这张脸的疤太明显,所以要遮一下。”
叶安玖看着那个头套,又几分好奇,她知道那不是人皮,只是科技合成完全贴合肌肤的易容面具,不过她自己没用过,还觉得很神奇。
“这次的事儿,连累你了,怪我吗?”看着已经戴上头套变成别人的杜峰,叶安玖很直白的问。
“不怪!我说过,只要能查清当年的真相,这条命就是少夫人的,现在,我就是你的人,听候差遣!”
看得出他的眼里坦荡,是真的不怨她,叶安玖笑了,开门上车:“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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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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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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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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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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