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除了那几次法阵逆转阴阳,人为引出煞气,他并未在别处察觉到有煞气的气息。
“二十多年前,法阵曾被人加固过。”孟婆婆看了一眼玲儿,浑浊双眼流出一丝敬佩和悲悯,“他们并非修士,而是一群凡人。他们拯救了这个世界,可世间却无人知晓。”
“若是孟婆婆知晓他们的名字和身份,我可找人写下他们的事迹,载入史册,千古流芳。”杨闻拓道,“可现在,地震频发,封印再次受到影响,还望婆婆告诉我们如何加固封印。”
“老生待会就告诉圣上几个阵点的位置。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事,圣上和道君一定要知晓。”
杨闻拓不知对方从何而知他是当今皇帝,但并未插口询问,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法阵二十多年前被加固过,本应能再维持上百年。可如今法阵受损,老生认为,有人故意破坏。各地频发的地震,也皆因法阵受损,地脉流动紊乱之故。”
并非地震改变地形,影响地脉走向,使得封印受损。
而是封印受损后,被封印在地下的真气乱流引发地震。
所有人皆是一惊。
“有人故意破坏?”
“谁?”
孟婆婆:“不知道君可否记得,两年前逢山村被人布下法阵一事。”
迟肆点头:“你知道逢山村神仙显灵,究竟怎么一回事?”
“那并非神仙,他是一个修道的凡人。”孟婆婆朝几人说起她所知的真相。
“他用了一点障眼法,装作神仙显灵,帮一些村民实现愿望,由此引来更多的凡人许愿。”
“他用愿力提升修为?”
迟肆骤然想通其中关窍,他朝几人解释:“有一种修道方法,可依靠凡人的香火供奉提升修为。祈求他的人越多,香火越旺,修为增长越快。”
“这个世界天地灵气稀薄,靠正常的引气方法很难修行。使用愿力,是一另辟蹊径的方法。”
而逢山村刚好位于灵脉节点之上,比别处更有助修行。因此那人选了逢山村这一偏僻小村落。
孟婆婆又继续道:“他布下法阵引出煞气,正是为了破坏绝地通天的封印法阵。但他所布之阵的阵眼在这个院子里。老生没让他得逞。”
“老生也没办阻止村民们向他许愿,供奉香火。”
她也曾说过让大家别向神仙许愿,可惜村民们都信神仙,没人听她所言。
“后来你们来了,破了他的法阵。他就此离开,不知又去往何处。”
“那人长什么样?”迟肆和杨闻拓异口同声。
“老生不知他面容。他成日待在庙里,半步不出,村里见过他模样的只有守庙的刘老道。他传过刘老道一些修行法诀,刘老道便以他徒弟自居。”
后来法阵破除时,刘老道死于法术反噬。村里再没人知道那个假神仙长什么样。
“老生只在某次夜晚,他避开村民偷偷在村中画下法阵符咒的时候,见过他的背影。夜色中只能看到是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
一旁的玲儿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孟婆婆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情况我已知晓。我会想办法找出那个蓄意破坏封印的人。”杨闻拓神色庄重严肃看向孟婆婆,“请婆婆告诉我们阵点所在,以及加固封印的方法。”
“阵点就在老生脚下。”孟婆婆看了眼自己的脚尖。
她自千年以前就镇守于此处,如同扎根千年的老树,安静地看着俗世变迁,等着将这一往事告诉后世之人。
这个故事,她一千多年以来,只说过两次。
“至于修补封印的方法,吾主并未直接告知于老生,他只教授一道术法,吩咐老生,若是有人想修补封印,就对那人施以此术。”
“什么样的法术?”
迟肆悠闲懒散的神色微微一变。虽不觉得孟婆婆说的是假话,但也不能随意让人对自己施法。更不能让别人朝阿季施法。
“入梦之咒。道君不必担心,对人并无危害。”孟婆婆捶了捶佝偻的背部,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体弱而无害的老人。
她将法诀念给迟肆:“此咒可让人进入某个梦境,在梦境中学会修复封印的方法。”
即便是对道法一窍不通的凡人,也能瞬间学成。
千年前的修士,怕后世再无修道之人,便留下这一法术。
迟肆听完,心觉并无危害,仍对杨闻拓说:“这事交给我来办。”
他又看了一眼谢观河:“老谢,你去不去?”
谢观河正色点头。
“我也要去!”一旁的玲儿毛遂自荐。她对此事兴趣颇深。
“老四,”杨闻拓眉眼微弯,调谑笑意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凌厉威仪:“不是说事关远古封印,需要真龙之力?”
迟肆猛然一怔,在威仪天成的真龙天子面前,被自己的原话呛得无言以对。
圣上天威气势逼人,他不敢抗令,否则真会被贬入冷宫,不再受圣上宠幸。Χiυmъ.cοΜ
“把这个带上。”
迟肆以前曾送过阿季一串铜板编成的手链,上面有他施的法咒,可抵六次血光之灾。
后来因影响到他吃喝玩乐,又让对方取下。杨闻拓一直将其挂在腰带上。
迟肆将手链系上肌骨匀称的苍白手腕,又施了几道防御法咒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敢放心。
杨闻拓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的爱妃有时候比一个姑娘家还拖泥带水。
四人走到墙边靠坐好,迟肆揽过杨闻拓的肩膀,在咒法下一同进入梦境。
***
和煦暖阳刺透苍茫云海,在烟波浩渺的山间描上一笔金光。
莺声鸟鸣,万树花开。几片残红飘落,跟随清风舞动盘旋,落在树下酣睡的人脸上。
被轻渺花瓣扰动,迟肆缓缓睁开双眼。
睡意恍惚中,依稀记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又似乎,自己本就生于此处,方才的那些事才是他的梦中幻景。
“二少庄主!你怎么又在这里睡大觉!”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急匆匆跑上山坡。她一路疾行,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正扶着胸大口喘息。
少女嗔怒:“庄主派人到处寻你!你快些回去。”
“慌什么。”迟肆慢腾腾支起身,慵懒痞笑:“反正都会挨骂,早去晚去有何差别。”
少女做了个俏皮鬼脸:“去晚了被骂得更凶!”
起身拍落后背沾上的草屑,迟肆一步三摇,懒散得像一片晃荡落花,恨不得山间清风能把自己吹去院中,不用自己费力走这蜿蜒山道。
一截轻功几点,踏花踩叶很快就能到达的路途,懒散怠惰左摆右荡晃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一副流里流气的姿态,就差在路上顺手掏个鸟窝。
刚进院门,房中一人透过大开的房门,瞥到放荡任气没个正形的痞态身影,勃然大怒:“你还有脸过来!”
“不是你派人叫我来的吗?”即便面对自己的父亲,迟肆也吊儿郎当没有半分尊敬。
他进门朝凳子上大刀金马一坐:“什么事?还望庄主长话短说。”
“岂有此理!你这个不孝子!”雷万钧怒不可遏,一掌猛拍在身前桌面上。
强劲内力和硬木相撞,如汹涌波涛拍上海岸,一股无形内力顺着桌角传到地面,似乎连整个房间都在轻微抖动。
桌上水杯轰然炸裂,发出清脆声响。
迟肆彷如早已习惯一般,翘着长腿,一只手斜吊在椅背后,心慵意懒视若无睹。
“你这个不孝子!从哪里学来这般轻浮油滑的市井痞气!像什么话!”雷万钧怒气滔滔骂了半晌。
“往后出去,别说你是我摧雷山庄的人!丢我山庄脸面!”
“谨遵庄主教诲。”迟肆懒散应了一句,右嘴角微勾,一股子放浪无赖味。
“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摧雷山庄的人。”
“你……你……混账东西!”雷万钧被眼前的不孝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是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混久了,才学得这般模样。往后不准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迟肆哼笑一声,稍微直起一点身:“英雄不论出身。都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意气相投便结为肝胆兄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得多。”
“少给我来你那套歪理邪论。总之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些人来往!论剑大会要到了,这几月你好好给我待在庄里练剑,要是不能在天下侠士面前扬摧雷山庄威名,你就给我滚出山庄大门!”
“是,是,是。”迟肆悠懒看着离去的背影,不屑轻嗤,“庄主走好,恕不远送。”
雷万钧怒气冲冲走出院门。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雷夕照此时上前,走到他身边,无奈叹笑:“阿风,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父子俩八字犯冲,三天两头大吵大闹,她作为女儿和姐姐,看着也是头大。
迟肆不屑冷哼:“庄主事忙,却还有时间成日训诫于我。”
“爹自有他的道理。”雷夕照温婉一笑,“阿风,择友宜慎。”
“你是摧雷山庄的二少庄主,该结交的,也应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江湖上那些绿林游侠品行不端,确实不宜再来往……”
“姐!连你也这么说?!”
这父女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是不满意他结交的江湖朋友,不准自己再和他们往来。
“阿风,那些人身份低微,假意和你结交,都是想搭上咱们摧雷山庄,并非真心把你当朋友。”
“他们不知我的身份!”迟肆眉头紧皱,不耐烦再听她多说,“我出门从来不说自己是摧雷山庄的人。行了,别再说了。”
他就是不喜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侠士,一个个老成死板,一点乐趣也无。
还有不少人醉心权势,根本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雷夕照无奈,换了一个话题:“除了论剑大会,还有一事,你近日要准备一下。”
“过两日有几个逍遥剑宗和苍山的女侠会到山庄来,到时你去负责接待,陪她们去凉州城里逛逛。若是遇到喜欢的,姐姐就帮你去她们派中提亲。”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好好收心,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
“立什么业?山庄有大哥在,我难道出去自立门户不成?”迟肆更加不耐。
这些人成日不是叫他少和朋友来往,就是喊他练剑,要不就安排相亲。
他都快被烦死了。那些名门大小姐,端庄无趣,他一个都不喜欢。
雷夕照还想再说什么,迟肆站起身朝外走:“我出去散散心,晚上不回来吃饭。”
“阿风,唉……”看着大步流星迅速消失的背影,雷夕照无奈摇头。
这个弟弟天资聪慧,根骨尚佳,二十出头武学就已有小成,被爹寄予厚望。
可惜这脾气。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混久了,染了一身浪荡痞气,哪有名门世家的少爷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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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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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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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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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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