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霜寒雾沉沉,水平如镜的静湖上,一艘奢贵豪华的画舫如琼楼玉宇般浮在镜花水月的仙都上,煌煌灯火倒映在浮光耀金的水面,千点星辰垂野,分不清天上人间。
朱栏竹帘,绮窗丝障,处处仙清处处浮靡。
临渊王出席的酒宴,国师必定早到。
何况这回王爷还是东道主人。
国师身穿暗纹浮光的纯白仙袍,和一身玄色绣金的临渊王一白一黑,对比强烈泾渭分明。
两人目光隔空相撞,什么话也不必说,四周都已能感受到二人间汹涌闪耀的剑影刀光。
画舫玉宇的三层高厅赤绫扬扬高悬而下。
高台上一琴姬玉指芊芊,琴声神意宛转,曲调高妙幽远,隐隐带出丝丝绮靡悦情,像柔软羽毛在心头轻轻撩拨。
光这一曲,就能挑动春风,靡情荡漾。
临渊王宴请的高门显贵很多,为了伺候好这些达官贵人,各色侍女美妾更如万花庭院桃李芳菲。
对于此场宴会中身份最为尊贵,权倾天下的下凡真仙,细致入微的临渊王安排更为周到。
除了绝俗美姬,还有俊美男妾。
或清秀或妖冶,齐聚了人间万端靡雅百媚千娇。
上回国师在醉红楼设宴,权贵们都在猜测,国师喜好人间的浮靡风月。
而这次临渊王将人间声色搬到了天宫,穷极奢华。
这莫非是王爷在向国师示好?
想必对于国师的处处刁难针对,王爷也夙夜难安。
临渊王行止端方,即便在春霞浮靡处,也依旧如写意山水,磅礴雅致水烟氤氲不染俗世尘埃。
清艳眼梢微弯,意指一众美姬男妾:“不知国师觉得如何?”
国师艳色无双,意态仙姿缥缈,却笑得有如鬼魅,诡艳阴怨。
“和你比起来都差得远。”
权贵显赫们顿时又是一瞬怔然。
不少人以为临渊王敬献美色男宠,打算以此和国师握手言和冰释前嫌。m.xiumb.com
然而此刻宴会还未正式开场,宾客都还没到齐,二人之间就已暗流涌动,针锋相对咄咄逼人。
宾客之中不乏好奇疑惑者,更不乏隔岸观火者,皆在一旁沉默不言,等着看他二人暗斗。
此时琴声骤停,琴姬烟视媚行走到台下临渊王身边,向国师行礼,口称“久仰国师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她挽着王爷的手臂,态度甚是亲昵。
看客恍然顿悟,金凤楼的这位头牌,原来是临渊王的宠姬。
迟肆眼色浑然一暗,嘴角恶笑更是狠戾。
却听到琴姬笑音雅媚:“不知妾身和醉红楼的头牌相比,谁更貌美?”
风尘艺姬之间的争奇斗艳并不新鲜,这话若是对于外人来说,并无特别之处。
然而杨念远上回宴请国师时,请了醉红楼第一的舞姬,得知她和国师之间的私情。
此刻金凤楼的头牌当着他这样问,怕也是在临渊王的授意之下,有挑衅之意。
想必在国师眼中,定然是舞姬更美。
只是若在琴姬面前直言不讳,有些拂了姑娘脸面。
宾客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作壁上观等着听国师作答。
几声阴意森寒的冷笑,传入耳中渗得人心寒:“当然是我。”
众人一怔,此话是何意?
还没从惊惶中回过神,已来了更让人震惊的举动。
国师竟然直接扯过了临渊王,笑意森然地看着对面琴姬。
翻腾醋海的怨怒,让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却又似乎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莫非国师对临渊王……?
既然已经按捺不住心火,怒火攻心迈出了这一步,迟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扯着杨闻拓的手臂将人拉出宴会大厅。
留下一众宾客楞在原地目瞪口呆。
来到专为客人寻欢作乐的厢房,狠踢上门,阴怨艳目狠戾地盯了对方几息,随后低笑着说出“你赢了。”
杨闻拓同样怔然,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倏忽举动。
他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突然一阵风压狂掠而过,两道人影纠缠着倒在软榻上。
轻柔刺痛和温沉呼吸掠上苍白脖颈,再一次被打上淤血殷红的印记。
接着是唇齿间的疯狂啃噬。
难耐的饥渴压过一切思绪,只剩食肉寝皮的蚀骨深情。
“迟肆。”曾日夜在耳边蜜意轻呼,再熟悉不过的清雅音调此刻却像冰瀑直坠三千尺,冻的人心尖冰凉。
迟肆动作猛然一顿,抬起眉眼,对上那双染尽风华的双眸。
澄澈琉璃依旧如千年深潭,霜冻无波。
自己已被燎原大火灼伤全身,对方却还是一块阴寒锋锐的冷铁。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都已经认输了。
暖黄的烛光摇曳,在赤色红绫上映照出暧昧绮靡的身影。
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呼吸。
“你……让我再想想。”
迟肆不由得一声冷笑:“还有什么可想的?”
无论王权富贵,只要是阿季想要的他都能给。
还有什么可想的?
只要让他饱食一顿,明天就能让对方坐上龙椅。
回答他的还是只有冷漠的呼吸。
无论他如何挑弄是非,心尖上的挚爱,动情不动心。
“阿季,”低沉嗓音再次染上阴寒怒怨,“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往日所有的缱绻旖旎,所有情深意切的山盟海誓生死相依,仿佛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虚幻泡沫,在阳光下闪耀着绚璨夺目的光辉。
述尽三千世界最销魂的绝美滋味,却脆弱得一碰就碎。
不愿再等对方回答,已再次疯狂啃噬,堵住伤人伤心的字字词词。
美味却冻彻心扉。
无论回答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他不在乎。
他一生恣心随性,肆意妄为。
他已弥足深陷,万劫不复。
即便会将自己也割的血肉淋漓伤痕累累,也要紧抱这把见血封喉的绝世利刃一同沉沦。
一只凡尘蝼蚁三言两语就骗去了他余生所有岁月。
在入骨深情面前,谁都卑微得如同草芥。(*)
“迟肆。”还是那声漠如寒刃的冰凉话语。
没有答案。
无论是他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
最初,他曾想过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让欺骗他的人付出高昂代价。
然而他这个人脾性好,不容易生气也从不记仇,没多久气就消了一半。
他只想让对方乖乖低头认个错,道个歉。
事到如今,连道歉都不用了。
饥渴难耐的丛生邪念再也压抑不住,他只想把心尖玉食咬死在塌上。
无论珍馐佳肴如何挣扎抵挡,也要到吃饱了再停手。
……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强迫,舍不得此生挚爱受一点伤害。
他中途停下了宴席,扣住骨节分明苍白冰凉的手,抚上狰狞。
美味还未入口,已草草了事。
红烛摇曳,赤红绸缎如网,绕着蚀骨深情,束缚着不得不强忍的饥火。
纠缠的阴影寂静无声。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呼喊。
虽然明知不便打扰,外面有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敲门:“国师,王爷,不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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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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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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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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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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