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走,转了一半身又转回来:“你当真不打算管摧雷山庄?”
“不打算。”
“……雷万钧毕竟是你爷爷。”
老子是他祖宗!
迟肆又双叒叕平白无故给人当了一回孙子,顿时气冲牛斗怒火中烧。
他心中暗骂,可姓杨的没动手的打算,他也不好动先手。
而且对方说这个话的意思和态度……
“你找阿季做什么?”
齐季几天夜不归宿,不知在外面做什么。这个时候姓杨的来找他,应该和这事有所关联。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说。
杨辉羽傲慢一笑,直言不讳倒是坦荡:“朝廷刚和隐逸阁一起镇压了一个不服管束的门派,招降了几个,我来问问他隐逸阁打算如何处理后事。”
迟肆心中了然。
齐季这几天出远门了,又是江湖和庙堂的争斗。无怪杨辉羽方才会问他,是不是真不打算插手江湖事。
别说他没兴趣,就算要插手也是帮齐季,管摧雷山庄干什么?
想问的问完了,迟肆毫不留情甩脸送客。
杨辉羽走到门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玩味笑看他一眼:“帮我给阿季带句话。”
“说。”
“时机快到了,他在外面玩得够久了该收收心。玩玩可以,别误了正事。”
不知何处飘来的厚云掩盖了阳光,天色骤然灰暗。一阵寒风吹得草木摇落,残雪漫天。
碎雪红梅下的迟肆眼色深沉,像妖鬼话本中的一页场景,无端透着一股阴森诡艳。
杨辉羽的言下之意他听出来了。
什么意思?
杨辉羽笑齐季只是在和他玩?根本没当真?
还让齐季收心?别和他在一起了?
迟肆对那些凡夫俗子的话从不在意,自己什么身份,何必理会一群朝生暮死的蜉蝣蝼蚁。
可杨辉羽的话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让他瞬间怒不可遏。
他从不会主动去踩死一只蚂蚁。但若是对方想找死,成全他也不费吹灰之力。
“杨大人,你也在这?”一声熟悉又聒噪的阴柔笑音忽然响起。
迟肆瞬间一怔,惊讶胜过了升腾怒火。
怎么这个人也来了?也是来找齐季的?
凌陆舟意态放浪,缓缓走近院门,正想同杨辉羽假意寒暄几句,忽然瞥见院中人影倏然一愣。
“迟,肆?”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惊讶程度不比对方小。
过了片刻,他应是想通了缘由,恍然大悟般勾起了嘴角,眉清目秀却显得有些阴邪的笑脸上更染了几分狎昵。
“有少庄主这般倾世绝色日夜相伴,阿季这段日子想必过的有滋有味。”他低低猥笑了几声,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他在吗?”
杨辉羽侧身退了半步,好整以暇高高在上,扬着嘴角隔岸观火。
迟肆和凌陆舟在武林大会上的种种,已是结下不小的梁子。
“不在。”迟肆眼梢一挑,艳色张狂的笑容写满了阴森狠戾,“滚和死,选一个。”
凌陆舟颇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武艺难以胜过对手,狠笑道:“既然如此,劳烦少庄主帮在下给阿季传句话……”
“不传,再不滚就死。”
凌陆舟眼里带着狠意,嘴角挂着笑意:“告辞。希望我下一次来的时候,还能在这里见到少庄主。”
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杨辉羽见好戏散场,也跟着告辞:“我也希望下次来,还能再见到少庄主。”xǐυmь.℃òm
说完边走边笑了几声,身形消失在小巷拐角。
迟肆嘭的一声狠狠摔上门,巨大的响动震落了屋檐上半覆的白雪。
***
齐季归家时,见院子里碎玉凌散,乱雪各处都是,地上一片狼藉。
迟肆站在院中,狠狠地扔着……雪球?
红梅被风刀擦过,落英在风中几经盘旋,飘零在晕染了黑迹的脏雪上。
见人回来,迟肆手上动作蓦然一顿,随即转了方向将雪球扔向齐季,冷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扭头进了屋。
又到了每个月心情不好的那几天?是不是间隔得太短了点?
侧身躲过破风袭来的雪球,齐季不明所以,茫然地跟着进了屋。
“怎么了?”他走到对方身边,柔声问,“吃过饭了没?”
迟肆一边冷哼,一边扭过头,远离了三步。
齐季靠近,他又走远。
问了几次不回话,齐季无可奈何,也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他进了卧房,打算等对方先消气,什么时候愿意说话了再问。
可迟肆发脾气也发得不彻底,跟着进了房,一声不吭就在三步外杵着,又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哑然失笑:“老四,你这到底怎么了?”
迟大姑娘的心思这回真难猜。
迟肆还是冷哼着不答话。
齐季无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朝他走近。在对方又打算退开之时,他骤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对方手腕将人揽过:“我回来了。”
迟肆心尖猛然一跳,胸中那股沉积难消的闷气瞬间被撞得灰飞烟灭,什么火都生不起来。
自己真的太好哄了。阿季都还没道歉,自己的气已经没了。
“那个杨什么的,下午来找过你。”他啃噬着温凉的唇,吐词含糊不清。
直到又要火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恨声道:“还有那个姓凌的。”
“我知道。我见过他们了。”齐季蓦然反应过来,“你是在为这事生气?”
他揽着对方的后腰,轻叹一声:“老四,我以为你想知道我平日都在做什么,所以没打算避着你。如果你不想见着他们……”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迟肆诚惶诚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才不愿意齐季以后背着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
既然隐逸阁的事分割不掉,他也只有勉为其难地接受齐季的工作。
齐季愿意让他知晓,高兴还来不及。
“这几日我在外面是因为……”
“我知道,我听姓杨的,”迟肆话音一顿,“他叫杨什么?”
齐季轻笑:“杨辉羽。”
“对,我听他说过了。”
江湖和庙堂之间的那些暗流,他能理解。
江湖门派势力过大,大到影响了朝廷的权利,两方斗一斗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知晓个大概,能知道齐季在外做什么就行。其他的细微末节,压根没有半点兴趣。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浪费在听这些草芥浮尘之事上面。
他将人拉入怀,一同躺倒在床榻上。
“阿季,今晚……”
他们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还没有共话巫山尽夜雨。
“老四,”齐季在他高挺的鼻尖轻轻一点,处处是正人君子的克己复礼,“我忙了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过。”
迟肆闷闷“哦”了一声。今晚又没戏。
心上人能在他枕边安睡,这让他心甜意甘。
可泻不了的邪火烧的人身心难受。
齐季高床软枕睡的安稳,他欲/火焚身长夜难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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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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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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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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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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