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胖婶一起住的,除了有个俏生生的儿媳妇,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孙子。黄海走后,经过和胖婶聊天得知,胖婶的男人和儿子在外面做小买卖,平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
胖婶不但热情好客还十分的健谈,通过她的嘴,我们得知以黄瘸子为首的五个上访户,都是在三岔湾拆迁时被黑社会打伤的,每年逢重大节日必定要到省里上访,是名副其实的上访专业户。
我和大眼对上访的事不感兴趣,就把话题又转移到了黄赵两大家族联姻的事上,胖婶的话和黄瘸子的话大同小异,基本没什么出入。不过因为胖婶是地道的本地人,对供奉赵红玉的祠堂比较熟悉。
胖婶说,在黄家庄人们习惯将黄氏宗祠称为东祠堂,供奉赵红玉的祠堂叫西祠堂。西祠堂是在二十年前关掉了。
我问胖婶为什么关掉。
胖婶有些可惜的说:“因为执行家法,也就是动私刑。家族里动私刑死了人,然后把警察招来了,所以只能关了。”
“会死人一定是犯了大错吧。”
“嗯。简直是罪大恶极。当时黄家庄有个姓李的媳妇,趁自己男人不再家偷野汉子,结果他男人半夜回来,被撞了个正着,野男人当场被打了个半死。他男人还觉得不解气,就找到了族长,还敲着锣叫全庄的人,她男人当着全村人的面,用鞋底子抽她的脸,用脚踢她的身子,最后还不解气,就把她拖到了西祠堂执行家法。当时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她被拖了一路,也叫了一路,那一路都是血……”
我咽了口吐沫,问:“执行的什么家法?”
“就是像杀猪一样把她绑起来,然后用刀扒下了她的脸皮。”
我和大眼同时发出惊呼:“啊?”
“对,就是扒脸皮,从下巴开始,用刀划开,然后一直往上划……”胖婶边说边比划,她用手指代替刀子,从自己的下巴开始,比划着从后脖子绕了一圈,“就这样划,然后将她整张脸,整个头皮,连着头发一块扒下来,当时她还活着,整张脸上只有两只眼珠子是黑的,其余地方全是红色,脸上的肌肉还一抽一抽的,人就那样活生生给疼死了。别提多吓人了。最后他男人就把她的脸皮,埋在了西祠堂门槛下的空地上,让只要进祠堂的人都踩她的脸,生生世世的踩,让她做鬼都永世不能翻身。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他男人也就被判了死期。”
我听得浑身发冷,说:“执行族法,不该在黄氏宗祠执行吗?为什么要在西祠堂?”
“因为赵红玉不能进祖宗祠堂就是生活不检点,所以西祠堂也是破鞋的代名词,西祠堂没关以前,只要是族里的女人偷汉,都会被拉到西祠堂扒脸皮,自从西祠堂建成以后,死在里面不守妇道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胖婶的儿媳妇插嘴说:“这一点都不公平,男的在外面养女人不受惩罚,女的却要受这种惨无人性的族法。”
胖婶脸色一沉说:“你知道啥,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要三从四德,这是古训。”
“现在都什么年代,提倡男女平等了。”
“不管什么年代,既然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要遵守。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守妇道,我就让族长把西祠堂的门打开,扒了你的脸皮,然后我派出所给你偿命。”
胖婶儿媳妇听了,瞪着眼睛,摔摔打打的进了屋子。
我和大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黄家庄的人思想老旧男尊女卑的观念这么重,女人嫁到黄家庄可真是悲剧。
大眼舔了舔嘴唇,问:“胖婶,老远看西祠堂我都觉得阴森森,西祠堂死过那么多人一定不太平吧。”
“你是说闹鬼吗?”
“恩。”我和大眼同时点头。
胖婶自豪地说:“我们黄家庄有祖宗保护着,没事。不过外人和心里不敬祖宗的人晚上去那边,总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前两年村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个算卦的,也沒和族里打招呼,私自在庄里住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发现时头扎在草垛里,人疯了。庄里有个傻子知道么?”
我和大眼问,是不是光着膀子穿红西服,总伸展着手指头的傻子。
胖婶说:“他就是那算卦的疯子,疯了以后怎么赶都不走,族长见他可怜,就让他留了下来,每天靠吃百家饭活着。他就是被西祠堂里那些没脸皮的女鬼给缠住了。给吓疯的。”
在胖婶家看不到西祠堂,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扭头往西祠堂方向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西祠堂上面的天比其它地方黑,像天上盘踞着一团黑压压的怨气一样。
在胖婶家吃了晚饭,已经七点多。我先给了胖婶一百块钱食宿费,然后打着走访上访户的旗号出胖婶家。
临出家门,胖婶还叮嘱我和大眼一定要十点回来,因为过了十点她家就要锁门了。
晚上的黄家庄街上有很多人,小孩子们吵闹着相互追逐,上了岁数的聚成一拨闲聊,年轻的留守妇女们又是一拨。
我和大眼走在街上,再次感受到了人们异样的目光,特别是那些中年妇女和小媳妇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我,让我如芒在背。
我低声问大眼,“她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像恶鬼一样?我都觉得瘆得慌。”xǐυmь.℃òm
大眼露出金黄的大板牙嘿嘿地笑,说:“她们馋啊。”
“馋?”我吃惊的问。
大眼继续坏笑,说:“如果一年不让你吃肉,你看到肉你馋不馋?”
“你啥意思?”
大眼贴着我耳朵说:“那些人都是正值当年人·妻,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家里的男人,她们见到你,还不把你当成小鲜肉,恨不得吃了你。她们寂寞呀。”
我吸了口气,顿时有种羊进了狼窝的感觉,脚步也不由的快了一些。
到了黄家庄的新区,明显感觉到了冷清,虽然家家户户亮着灯,可街上却看不到人影,和村里的热闹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西祠堂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沉,转过一条胡同,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灯光下,聚着五个男人,仔细一看黄瘸子也在其中。
我和大眼忙走过去打招呼,闲聊了几句,发现五个人正是以黄瘸子为首的上访户,他们聚在一起正在筹划下一次的上访时间。
黄瘸子把我们身份一说出来,明显能感到其他四人对我们的不友善。可我们也只能继续扮演市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身份,接受他们对各级政府部门不作为,懒政,互相推诿,官官相护的指责,同时还要忍受一些夹枪带棒的人身攻击。
我和大眼只好脸上挂着弱智般的笑容,尽职尽责的虚心听取意见和批评。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多才结束,等看着他们都各自回家后,我才长出了口气,由衷的感慨拦截上访工作的不易。
大眼擦了擦额头上汗,说:“可他娘的散了。”见四下没人,他看了下时间,说:“趁还有点时间,咱们去西祠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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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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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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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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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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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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