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什么不知道,下午吃过草莓。有问题吗?”我说。
大眼捏着下巴沉吟不语,半晌之后,才说:“没事。把你三叔抬回家吧。”
我心中一阵腹诽,没事搞得这么深沉干什么?
“真没事?”我追问。
“真没事。”
我和大眼将三叔搀扶回家,苗苗已经睡了,三婶因为害怕堵着门口不让进,我们只好将三叔又搀到了我家。
给他灌些水后,他脸色好了很多,只是依然叫不醒。因为怕三叔晚上闹腾,就由大眼陪着,我一个人睡。
在坟地被女鬼吓的不轻,我也不敢关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女鬼的样子,忽然我觉得那女鬼样子似曾相识,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果她脸上戴副墨镜,会不会像棺材铺见到的那个戴墨镜的“神经病”?如果不带墨镜那僵直的脸像不像大眼仓库里那个纸人?
大眼说戴墨镜的女人不是鬼,那她为什么咬掉的苹果香蕉会烂?还有大眼跑到仓库的小屋里看监控,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脑子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虽然鬼事难料,可我总觉得大眼似乎有事情瞒着我。
突然,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大眼不会害我吧?可为什么要害我,我又找不出理由。
要不要找个别的高人来看看?
瞬间,我想到了三岔湾墓地的守墓人。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相由心生,虽然大眼长得不算悦目,可至少还有个人模样,那守墓人看着就邪性,最好还是别招惹他。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我哥发来的,问我今天去山东出车怎么安排。
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五点了。
我竟然一宿没睡。
我给我哥回短信,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拜托他和张小海再跑一趟。他很快回复了一个字:好。
看着手机一阵长吁短叹后,我开始闭着眼睛数羊,必须要睡一会了,不然去给三叔送鬼都没精神。
至于大眼,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他。
第二天下午,我和大眼开车赶往差点出车祸的方形隧道,一路上三叔都像是丢了魂一样,目光呆滞,两眼发直,不言一语。
因为走的是国道,我们开的并不快,两个小时后才赶到那条方形的隧道。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大眼搀着三叔从车后坐下来。
这条方形的隧道很长,外边晴天百日,里面漆黑幽暗,隧道外墙上还爬满了藤蔓植物,枝繁叶茂。让人看着就十分不舒服。
打开后备箱,我拿出大眼准备的送鬼道具,道具很简单,是个被分肢了的纸人,腿和脚都拆了下来,上半身和头连在一起,全身都是大红色。
这是大眼用上午时间做出来的,等送鬼的时候还要把纸人拼装起来烧掉。
“走吧,别愣着。”大眼搀着精神恍惚的三叔,打开手电筒率先走进了隧道。
我深吸了口气,一手抱着纸人的胳膊腿儿,一手抱着纸人的身子也跟了上去。
隧道里渗凉渗凉的,没走多久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隧道里通过的汽车都开着大灯,呼啸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卷起来的尘沙直迷眼睛,手中的纸人也被吹的哗啦啦直响。
“大眼,你冷吗?”我问。
“不冷。挺凉快。”大眼说。
我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隧道口,问:“还要往里走吗?”
“嗯,要到隧道中间才行。
我跟紧大眼,揪着心说:“我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
大眼回头看了一眼,说:“别自己吓自己,跟紧我就行。”
又往前走了一段,大眼终于停了下来,他让三叔靠墙蹲下,让我帮忙用手电照亮,他开始组装纸人。
组装好的纸人和真人大小差不多,最后,大眼又将一张写着三叔名字生辰八字的黄纸贴在纸人背后,准备工作才算做完。
大眼搓了搓手,左右张望了下,说:“送鬼的时候,第一,不要出声。”
我点头。
“第二,不要东张西望。”
我再次点头。
“第三,更不能跑。”
大眼嘱咐的三点让我感到紧张,他无疑是在告诉我,一会送鬼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我咽了口唾沫,说:“要不然,我出去等你们。”
大眼立刻瞪了我一眼,说:“安子,这可是你亲叔,你就不怕他出点事?”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靠墙蹲着的三叔,说:“有你在,我放心。”
“你不在,我不放心。一会你三叔闹起来,被来往的汽车撞了咋办?”
我咬了咬牙,说:“那好,你开始吧。”
大眼咧嘴一笑,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个圆圈,又从方布口袋里掏出些纸钱放在圆圈里,他又谨慎的左右看了下,然后掏出四根香烟点上,举过头顶转着圈的拜了几拜。
我忍不住好奇,问:“你怎么点四根?祭拜不都是三根吗?”
“神三鬼四,祭拜佛祖和神仙才点三根,祭鬼要点四根。”他将四根烟靠在墙角,提醒我说:“不要说话了,我要正式开始了。”Χiυmъ.cοΜ
大眼用打火机将圆圈里的纸钱点燃,火苗越烧越大,火光很快将漆黑的隧道照亮了起来。
不少老司机开车经过我们身边,还会鸣几声喇叭。我心里清楚,他们不是在提醒我们注意安全,而是怕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一辆汽车呼啸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将纸灰带的满天飞,也落得我满头满脸,抬眼看三叔,他本来半眯着的眼睛睁的老大,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纸人。
我心里一惊,三叔又被鬼上身了?
大眼将纸人拿起来,直接立在了燃烧着的纸钱上,火很快蔓延到了纸人身上,从上到下一个劲的往上蹿,并发出高粱杆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闪动的火光将三叔的脸照的忽明忽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很想提醒大眼三叔的异样,可话到嘴边却没敢开口,因为大眼说过,送鬼的时候不能出声。
忽然,三叔抬起了右手,十分自然的用中指轻轻点在额头划向耳朵,那姿势像极了一个女人在捋自己的刘海。
紧接着,三叔又捏起了兰花指,女态十足的比划了几下,然后张开了嘴:“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徒地一怔:黄梅戏!《天仙配》。
三叔果然是鬼上身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唱黄梅戏?
大眼也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方布口袋里摸出“拷鬼桃棒”。
三叔从地上站了起来,连比带划的继续唱:“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唱完,三叔脑袋“支棱”一下扭向我,目光阴寒无比,直摄心魄。我顿时吸了口凉气,想跑又不敢跑,只是无比惊骇的看着三叔。
慢慢地,三叔垂下了眼睛,开始伤心的掉起了眼泪,嘴里还幽怨的念叨着什么,听不大清内容,像是在说命苦,孩子。
天仙配讲的不是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吗?他们好像没孩子吧?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忍不住前走了一步,想听清三叔到底在说什么,就在这时,大眼突然将一个黝黑的口袋兜头套在了三叔头上。
三叔稍作挣扎,便立刻像放了气的气球,瘫在了地上。
大眼冲我咧嘴一笑,抬手向我出“OK”的手势,可刹那间,大眼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直直地盯着我的身后。
我徒地一惊:自己身后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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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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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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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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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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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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