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过会儿就会备好,公子……”她见栗天正望着那幅卷起来的画轴,不由得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公子也想不起这幅画么,这可是你亲笔所绘,也是你自认是这一生再难超越的巅峰之作。”
“哦?是我画的!”栗天心生好奇,于是追问道:“既然是佳作,为何要卷起来呢?”
“凡是见过公子这幅画作之人,无不感叹此画精湛、灵动,意韵已然入神,而久观之后,更是能让人心生一股深深的思念之情,一些挚友认为这幅画已然有了灵气,怕常年展开灵气会渐渐消散,于是平日里就把这幅画卷了起来,待一些好友来此处饮酒论画之时,再将它打开欣赏。”
柳三娘缓步上前,抬手将那副画轴轻轻的铺展开来,柔声说道:“公子的画作,大都放在我这青竹居,虽说都是佳作,但只有这一副清秋美人图,担得起稀世之名。”
说着,那副画轴已被缓缓展开,最上面,是‘清秋美人图’五字楷书,笔势酣畅流美,遒健飘逸,这书写之人虽然说不上是大家之范,却带着一股自然、飘逸之感。
画卷上是满眼的牡丹,层层叠叠开得正艳,远处是青山,一轮弯月正挂在天边,这本是一幅月下牡丹图,成片的牡丹争香斗艳,配上清冷的月色,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而特别的是,在远处的牡丹丛中,肃立着一位女子,这女子一身白衣,正抬头望月,虽然只画出了这女子的侧脸,可也能看出那有些清冷却绝世的容颜。
最为奇特的是,在这白衣女子的身边,居然有那一片片白雪飘落,雪花晶莹剔透,好似冰晶一般,透着丝丝寒意。
这女子清冷孤寂的侧影,仿佛能使人从心里浮起一股淡淡的愁绪,如同那女子的心里,存着一缕恒古的思愁一般,连看到她的画像之人,也能感悟得到。
整幅画作,多了那女子,就仿佛多了一股灵气,显得格外气韵生动。
这幅画的右下角还有几行小诗,想必是公子画成之后,随手写成。
清酒,云山,孤飞燕
墨凉,月残,夜牡丹
轻闻一缕伊人叹
转头看
百花摇曳间,千重雪相伴
不知天上仙,何故落凡间
这首小诗写的是清雅的公子独自一人,带着清酒与笔墨登上了云山,时以傍晚,孤燕单飞,公子心中感叹,想要如同那孤雁一般,远离世家里的种种限制与勾心斗角。
华月初上,在这崇山峻岭之下,茂林修竹之边,乘着酒意,挥毫泼墨,画下了这幅月下牡丹图。m.χIùmЬ.CǒM
只是画成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缕幽幽的叹息,公子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在那牡丹丛中竟站立着一位神色清冷的女子,这女子的身旁,居然还漂浮着层层的白雪,晶莹的雪花轻轻飞舞,不聚不散,好似一层冰冷与黯然,环绕在这女子的身边。
清雅的公子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惊骇不已,连忙挥笔在这副已经画完的月下牡丹图中,又多添了这女子的侧影,于是月下牡丹图,被改为了清秋美人图。
栗天看着这副画卷,一股淡淡的思愁在心中悄然而起,渐渐的,这思愁越来越浓,轰然间仿佛化作了一片苦海,在心里汹涌澎湃,掀起滔天的巨浪,又好似千百年的苦苦等待,却始终无再聚之期,千年的离愁,散成了漫天的不甘与无奈,最后,凝聚成一滴泪,在鬓边悄然滑落。
凉丝丝的泪痕令栗天恍然醒悟,他倒退了两步,心里惊骇不已,只是一副画作而已,居然能让人沉迷于那思愁之中,果真如柳三娘所言,这幅画,的确已然入神,堪称是稀世的佳作。
栗天不敢在看那画作,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沉思不语,他觉得画中那女子的侧影有些熟悉,可不管如何拼命的回忆,却仍然想不起任何记忆的片段,仿佛那些记忆,犹如天上的星辰般,永远都无法触及,亦或,根本就不曾存在……
栗府,栗仲元面色阴沉的坐在藤椅之上,他已经去过栗天的住所,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难道是胡一刀得手后已经毁尸灭迹了,可是为何会处理得毫无痕迹?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黄衫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匆匆说道:“大少爷,看门的王五看到二少爷天还没亮就出府了。”
栗仲元听罢顿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胡一刀居然会失手,而且栗天还毫发无伤的出了栗府,精心布置的两次死局,栗天都安然无恙,他总觉得这里面透着层层的蹊跷。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青灰色大卦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进屋后便神色匆匆的对栗仲元说道:“大少爷,老爷快不行了,恐怕……恐怕撑不过今天。”此人正是栗府的坐堂大夫,近日,他主要负责栗府家主的诊病之职。
栗仲元听罢身体微微的颤了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悲意,但紧接着又浮上了一层阴霾。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沉默了片刻,栗仲元沉声的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悲喜,待那郎中退下后,他便低头沉吟不语。
许久之后,栗仲元取出纸墨,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写完后,他对着一直站在身边的老者吩咐道:“拿我的书信,去找秦都尉,信里我已写明,栗府昨夜丢失了一件重宝,请他派出人手,仔细搜查出城的行人车辆。”
待老者接过书信,揣到了怀里,栗仲元又接着说道:“再告诉秦都尉,我父病危,二少爷彻夜未归,请他吩咐手下,如果见到栗天,务必派人护送回栗府,栗某定有重谢。”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栗仲元又从新坐回到藤椅里,两次必死的刺杀,栗天都安然逃脱,他绝不认为这是偶然,难道有人在暗中帮他不成?栗仲元心中疑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而栗天清晨离府,定然是发觉了什么,这次离开,恐怕要远遁别处,如果他躲藏起来,想要再找可就不容易了,只有借用淮安城守军的力量,将他堵在城里,只要能把他带回栗府,就还有机会置其于死地。
到底是谁帮他逃过这死局?
栗仲元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这次还是杀不掉他,不得已,只有请那个人出手了,想到这,他眼中的寒芒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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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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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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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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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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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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