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妩正迷迷糊糊穿衣服呢,听到这话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佐治先生到了?那是不是说许都又要跟河北打仗了?”
郭嘉安抚地拍拍蔡妩后背:“别担心,这个暂时还说不准,得看佐治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蔡妩了然地点头,捉着郭嘉袖子问了一堆辛毗可能的忌口和爱好,然后才到厨下嘱咐杜蘅要准备什么菜式。m.xiumb.com
等到辰时,已经到许都的辛毗压根儿没去馆驿休息,他直接就要求面见曹孟德去了。曹孟德对辛毗到了可是盼望已久,亲自迎出府门,拉着辛毗的手把他接到正厅。
辛毗很受感动呀:他这番来,可不光是给袁谭做说客的,他更是要给自己和自己家族谋后路的。袁谭那人,已经是指望不上了,他哥哥辛评又是个死心眼儿的,他好说歹说,辛评就是一根筋地追随袁谭,绝对不要改投他人。本来他还指望郭图能劝劝,结果郭图更好,直接选择装糊涂无视。把个辛毗难为的,万般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曹孟德自然也了悟辛毗来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在进屋以后,曹大人命人拜上了酒菜,边跟辛毗示意吃饭,边当辛毗是自己人地问道:“佐治,我有意回军相助,但不知袁谭之降诚意如何?”
辛毗垂着手,摇摇头:“非真。”
曹孟德执杯的动作一顿:“如此说,袁谭之降乃是假意?”
“非假。”
“哦?”
“明公勿问真与假,只论其势可也?”
曹孟德眼睛一亮,端了一边的酒壶给辛毗斟满,抬头随口问:“此言怎讲?”
辛毗看着曹孟德动作眼睛闪过一道动容,语气也跟着诚恳起来:“袁绍连年征战,兵戈疲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馋隙,国分为二。加之饥馑并至,天灾人困。无论智愚,皆知此乃天灭袁氏之时。”
曹孟德点了点头,示意辛毗继续。
“辛毗以为,当今之势,明公当提兵攻冀州。袁尚若不回兵救冀州,则失其巢穴。若回兵救冀州,则袁谭比出兵击其后。以明公之威,击疲惫之众,岂不如迅风扫秋叶耳?”
“况天下大患,莫过于河北。河北既平,则霸业成矣。”
曹孟德听的一脸认真,拿着辛毗酒杯的手都忘了放下。辛毗在一番话毕后,拱手总结说道:“如此之势,还请明公……赐酒。”
曹孟德愣了愣,朗笑两声,双手奉杯,把它端给辛毗。辛毗赶紧接过,还没待他说什么谢辞就听曹孟德在一边感慨:“恨不能与佐治早日相见呢。佐治一番良言,让孤茅塞顿开。‘天下大患,莫过于河北。河北既平,则霸业成矣。’说得好!”
“有佐治做袁谭请降使者,无论其降意如何。孤……准降。”
辛毗轻轻地舒了口气,站起身,对曹孟德无言地拱了拱手。
曹孟德大笑着扶起辛毗,把辛毗引回座位,两人开始就冀州局势深入探讨去了。
等探讨到这顿饭吃饭,曹孟德才带着意犹未尽地表情跟辛毗说:“明日,孤会升帐议事,不日便拔营回兵,增援袁谭。佐治即来许都,必有不少故友要访。孤这里便不再留你了。”
辛毗也已经站起身,对曹孟德告辞后,还没出门多远,直接又被在门口等人的荀彧、郭嘉、陈群、几个碰了个正着。几个同窗互相看看,最后一致决定:去郭嘉那里!他家离得近,而且,他们家厨房菜式好吃!连酒都比其他府上的要美味不少。
建安六年秋天的那个下午,对军师祭酒府来说,是及其不同寻常的一天。从来没有哪一天能够像那天一样,在府中聚集这么多的颍川故旧。也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一样,一座宾客只叙私交,不谈国事。
那天客厅里气氛很热闹,陈群很给面子地没有在席间说郭嘉仪态问题,而荀攸也很捧场,一反平素的谨慎讷言,很是爽快地给几位同窗推杯换盏。程昱在一边捋着胡子,边端着酒杯,边看着面前的后生们笑意盈盈——许多年前,他和窦夫子也曾在颍川书院旁的酒肆看到过不少次这样的景象,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怀恋。
蔡妩瞧着里头一派热闹地气氛,并没有插足打扰,而是很贤惠很通达地吩咐了下人,往各个府上回报情况,然后就命柏舟张罗着人在前院好好伺候,不可怠慢。
杜若在陪着蔡妩在偏厅,听到隔壁一阵阵的笑声不由也跟着舒展了表情:“杜若记得,上次见这些先生凑这么齐还是您和姑爷成亲时候。”
蔡妩神色一怔,随即心中怅然:她和郭嘉成亲的时候?那会儿人确实挺全,可是跟现在却不一样。她记得她初到郭府时,门口迎宾客的是戏志才和辛仲治。而跟着郭嘉一道去颍阳迎亲的却是荀文若和郭公则。现在这几个,除了荀彧还在,其他的,可不就是干戈寥落?
杜若说完这句,也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了,连忙转移话题:“姑娘可要派人去厨下看看?先生们若是喝醉,少不得要弄醒酒汤的。”
蔡妩点着头:“让杜蘅去吧。另外让人盯着正厅,别让他们喝醉了,再闹出什么事来。”
杜若依言应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脸色怪怪的回来了。
蔡妩纳闷:“怎么了?”
杜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几位先生可能喝醉了,在击节而歌。”
“这有什么?”蔡妩笑了笑,很是了解地说道,“他们这群人不是经常这样吗?一喝高兴就拍着案子吟啸诵歌,曹公榜样都是这么当的,何况他手底下人?”
“可是……”杜若咬咬唇,犹豫了下回答道:“他们在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蔡妩听后身子微微打了个抖:一群衣冠周正的男人在喝高以后忽然感慨,唱这样的词,实在让人有些……感慨。但是转念一想,蔡妩又觉得心头有些发涩:不管是谁提议,这样的唱词下,掩饰着的无奈和物是人非,总是让人感同身受的。
晚些的时候,正厅宴席散去。蔡妩让人把各家喝高的先生都妥善送回府上,才到郭嘉面前,弯下腰,面有担忧,小心翼翼地问:“奉孝,你还好吗?”
郭嘉半躺在榻上。因为喝酒,眼睛雾煞煞,水汪汪的。看着分外可爱。他听到喊声后偏偏头,有些迷惑看着蔡妩,抬起手,颤巍巍地抚上蔡妩的脸颊:“阿媚……”
蔡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正要试试郭嘉是不是真醉了,就被郭嘉一把抓住胳膊,手一扯一带,蔡妩整个人就落进了郭嘉怀里。然后就被郭嘉跟叫魂一样喊道:“阿媚……阿媚……”
“我在……我在。奉孝,我在呢。你要说什么?”
郭嘉不回答,只用下巴摩挲这蔡妩的脖颈,胳膊收也越发收紧,几乎让蔡妩喘不过气来。
蔡妩被这样表现的郭嘉弄的哭笑不得,她伸手拍拍郭嘉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着郭嘉:没办法,男人醉酒时候最不可理喻。他平常脑子就七拐八拐的,让人难猜的紧,今天更是哪根神经不对头了?难道喝酒喝出的物是人非感,还能让人脑袋智商降低?
“阿媚……我们搬家好不好?”郭嘉头埋在蔡妩颈窝处,跟小狗一样挨挨蹭蹭。
蔡妩没反应过来,直接傻乎乎地回了句:“好啊。”但紧接着她就回了神,撑起身子问道:“搬家?搬去哪里?”
“自然是搬去邺城。”郭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邺城风貌好。有山有水有城池。嗯,搬去那里不错的。”
蔡妩看傻瓜看看郭嘉。她实在不想打击他说:现在你嘴里说的邺城还在袁家人手里呢?你要搬家?难道喝醉酒了,突然奇想,要孤身犯险,去投奔袁氏那俩“二货”孩子当卧底?
郭嘉看着蔡妩不说话,还以为他媳妇儿不同意他这观点,继续在那里锲而不舍地宣传邺城有多好多好?等他把邺城吃食如数家珍般给蔡妩数一道时,蔡妩终于意识到:郭嘉这回貌似不是醉话,他这是真的在试探她意思呢。
蔡妩撑着额头,点点郭嘉胸口:“哎,你忽然说起邺城,不会是又要出征了吧?”
郭嘉眼睛亮亮地点头:“当然。佐治来许都名义上为袁谭请降,实际上是诚投许都。明公对邺城势在必得,不过就是等个机会罢了。这次佐治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蔡妩这回悟了:敢情让他这么反常的事,不止是因为辛毗来许都了,还有就是,曹孟德又要对外河北用兵了,而这次用兵的话,很可能就会一统北方了。想到这里,蔡妩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激动:熬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有亲眼见证北方统一的一天了。这与她之前早就知道曹孟德会统一北方无关。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归属感和自豪感:瞧,这份北方一统的功劳里,有她家男人的一份!
郭嘉显然也很开怀,加上喝了酒,他一晚上就都有些话唠倾向,不依不饶地揪着蔡妩,非要跟蔡妩讨论一样在邺城定居后自家院子该怎么打理的事。蔡妩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跟他一道畅想,畅想到后来,蔡妩两眼皮都快合一起了,郭嘉还精神抖擞在蔡妩耳边温柔低语。蔡妩看着明显越说越来劲儿的郭嘉,牙一咬,心一横:去他的酒后禁止房事吧,郭嘉这模样,不让他办点体力活,他今晚上指不定什么时候犯困睡觉呢!
于是军事祭酒夫人一个翻身,直接把军师祭酒大人压在身子底下了。军师祭酒大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双蒙了雾气的眼睛眨巴眨巴,无比纯洁无比困惑地看着自家夫人,一张清俊的的脸上全然不见平素的睿智精明。祭酒府人撑着身子,俯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开始不平的磨牙:其实妖精说的是他吧?为什么来许都这么些年过去,他都不怎么显老?她都少女变少妇了,为啥他看着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不公平!还有,郭奉孝你个混蛋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很想让人欺负,很能引人犯罪?
蔡妩边想边摆出一副狰狞表情,跟要对黄花大闺女下手的采花贼一样,恶狠狠吻住了郭嘉,然后在郭嘉陡然睁大了眼睛,傻兮兮想推开她,试图跟她说明她曾经给他定过酒后不能碰她的规矩。却被蔡妩一下把手按住,扯到了一旁,抬起头,口气凶巴巴地警告:“老实点儿!郭奉孝!现在本夫人要办正事,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郭嘉眨巴眨巴眼睛,身体在酒精和蔡妩不断撩拨的小手下显出一股难耐的燥热,脑袋却蒙上一层迷糊,不复以往清明。郭大人咬了咬唇,声音暗哑,跟被委屈了的姑娘一样,纳闷地说道:“这不对的……阿媚……明明酒后的是我……为什么乱性的是……唔……”
郭大人话没说完就被蔡夫人强势地封了口,然后又在脑昏沉之际被褪开了里衣,再然后……再然后一向在酒后行为君子的郭大人就在极其不清醒地状态下,被他家夫人就地正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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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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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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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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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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