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也颇为赞同地无奈点头。自从玄德公那年离开时婉言请他,被他谢绝以后,他就一直在幽州呆着。这几年随着管休在幽州上层看了不少的人和事,心性也渐渐沉稳。就若管休向公孙瓒举荐他时的言辞变化一样,之前他说他是冲锋杀敌,悍勇无双,能以一当百的猛将,现在再说却是可杀敌可帷幄,战场断机,能掠地攻城地智将。可惜这些公孙瓒都看不到,也不想看,他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轻易不听人言。
管休说完那段话像失了力气一样,颓然地坐到桌案后,过了一会儿声音略微沙哑:“子龙,最后一次。不管对袁术出兵与否,我都会向主公那里再举荐你。只这次如果他还不同意,你就离开幽州吧。”
赵云豁然抬头:“兄长说什么呢?兄长可知若云离开幽州投于他处,他年说不定兄长与云就要刀兵相见了?”
管休听完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满满的倦意和疲累,像叹息一样说道:“不会了……不会了……。百胜不足扭乾坤,一败以致祸覆倾。”
管休声音很轻,说的这句话赵云却听得明白。当年公孙瓒在下青州后,实力鼎盛,曾不顾管休阻拦,执意攻打冀州。却不想在界桥之战中被袁绍打败。连之前战无不胜的白马义从亦被冀州先登死士所破。至此,一战逆转,幽州在对冀州上局势上由攻转守,再无优势。
却听管休那边继续说道:“只要子龙不投冀州,咱们恐怕不会兵戎相见的。我记得玄德公曾经对你颇为赏识,他现在在徐州吧?讨袁诏书若下达,他肯定是出兵的。等讨袁完了,看看他那里情形如何吧,若是可以……投他也算是……不错的了。”
赵云不置可否,只抬头问管休:“那兄长打算如何呢?”
管休沉吟片刻,指指外头管迪和公孙琴方向:“我是幽州的女婿。自然还得为幽州效力。待讨袁事定后,我会向主公请命,镇守居庸关,北拒鲜卑。”
赵云眼睛闪了闪,终究什么也没说。
兄弟俩的书房论事就在有些沉闷的气氛里告一段落。
许都征讨袁术大军在五日后整装完毕,直奔寿春。而其他几路中,刘玄德与张绣军马一路,取豫南。刘表应诏出兵,攻取南阳袁术势力。吕布应诏,攻下蔡,成德。孙策,陈瑀应诏军奔庐江,攻打扬州。至此讨袁大幕正式拉开。
蔡妩在军队出征那天并没有去向其他家眷一样处城外送行,一是她身体条件不允许,二来郭嘉也不让。理由跟他当年去冀州时差不多,不过这回蔡妩却比原来出息多了,郭嘉前脚带着抱着一堆丸丸药药,偏方秘方的秦东走,后脚蔡妩就命人把军师祭酒府大门关上命令:“打今儿起,府里人都给我老实点儿!别以为你家大人不在就可以在府中惫懒,在许都去胡作非为!都把皮绷紧了,别以为蔡妩说这些只是吓唬你们。若真发现有人趁着这时出门作乱,坏了府里名声清誉的,可休怪蔡妩届时手辣心狠。”
蔡妩生产那天是在许都讨逆军马走后半个多月。大清早毫无征兆的发作,骤然变白的脸色和眼看着就要委顿余地的身形把正伺候她洗梳的杜若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以后,杜若立刻手脚麻利的把蔡妩扶到了床上,眉心冒汗地安抚过蔡妩,扭头出门叫人去了。
请稳婆,烧热水,照看郭照、郭奕,去司空府报信,杜若端的是有条不紊。她这会儿连慌乱无措都忘了,从郭嘉走后,她和柏舟他们几个就一丝不甘松懈,准备好一切单等着这一天到来。却不想着孩子还真是个急性子,招呼也不打,说发作就发作,让她有过一次伺候产妇经验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待一系列事情吩咐下去不久,产婆就被柏舟派人从家里请来。先于稳婆进门的是司空府的丁夫人,丁夫人在收到郭府下人的报信后二话不说就亲来军师祭酒府坐镇:女人生孩子这时候,谁也不保证中途就啥事没有。现在郭嘉随军出征,万一蔡妩生产碰到什么,全府没一个决断的,那母体孩子可都耽误了。丁夫人是个经过场面的,心眼灵活,而且此前还受托照拂军师祭酒府,所以在知道蔡妩要生产后就赶紧到了她家里。
和她前后脚进门的还有得了信就赶来的典韦夫人赵氏。这位义嫂平日深居简出,在许都夫人们交际圈里也属于沉默寡言一类。人不太爱热闹,轻易不怎么出门。但对蔡妩这妹妹倒相当照顾,虽然俩人因所受教育不同,交流说话也经常不在一条线上,可蔡妩一有什么事,赵氏都是相当上心惦记着的。这次蔡妩生产自然也不例外。
赵氏跟丁夫人碰头以后一合计:两人分工,一个盯着产房里头,一个稳着整个府邸,万不能让这个节骨眼儿出一丝差错。丁夫人可还想着看老六媳妇呢。
在产房的蔡妩已经开始进入产程。稳婆在一边揉压的蔡妩腹部,边轻声嘱咐蔡妩:“夫人……别紧张,听老身说您在吸气使力……哎,对,就是这样……吸气……”
榻上蔡妩迷迷糊糊听着稳婆声音,手抓床沿,尽力让自己清醒着配合稳婆指令。
赵氏拿着帕子给擦着蔡妩层出不穷的冷汗,看她表情隐忍,抓着床沿的手关节都在泛着白,偏又嘴唇紧抿,一声不吭,不由心有不忍:“妹子……你要是疼的厉害,就叫出声来,这里没人笑话咱们的。”
蔡妩在阵痛之际听得到这句话,挣扎着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奕儿他们……可在外面?”
杜若边给稳婆打下手边回答:“姑娘放心。照儿他们有杜蘅那丫头看着呢。您安心生产,什么都不用想。”
蔡妩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一波疼痛袭来,蔡妩一把抓过赵氏手里的帕子咬在了自己嘴里,照旧没发出一丝疼痛叫喊。赵氏被她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即有些复杂地看向蔡妩:听当家的说他这妹子打小就被娇养,最会撒娇讨巧的。可如今看来她虽柔柔弱弱的,温婉妩媚,但受着生产之疼竟能一声不吭,恐怕也不是一句耐痛能说明的。
蔡妩倒是没心思琢磨赵氏到底在想什么的,她嘴上虽然没吱声,但在心里对郭嘉却是各种大骂。等她生生挨过三个时辰的痛楚后,孩子出世,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才算终结了她对郭嘉的各种怨念。而那会儿的她已经疲惫的抬不起手,迷迷糊糊听杜若给她说了一句:“姑娘,……是个小公子”后就脑袋一歪,昏睡过去了,连孩子面都还没瞧上一眼。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榻边已经放了个小吊床,吊床边郭照和郭奕正扒拉着床沿往里好奇的打量。她榻边坐着给她拿温布巾擦手的杜若,桌案上已经掌了灯。
杜若见她醒来脸上一喜:“姑娘,你醒了。可要喝口水?”
蔡妩摇摇头,指指吊床:“杜若,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杜若闻言笑意盈盈孩子抱起来放在蔡妩枕头边,蔡妩偏头仔细打量着儿子面相:这孩子很白净,很讨巧。不像是刚出生那种红彤彤,皱巴巴的模样。这会儿脸还没长开,像她这样半吊子水平根本看不出儿子相貌到底随谁,只凭感觉,觉得这孩子长大模样应该像郭嘉,而且是类似翻版的很像很像的那种。
杜若看着蔡妩走神轻咳一声,在蔡妩身边很欢快地说:“姑娘,您没看到二公子出生时稳婆表情,她说她接生二十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打娘胎生下来就这么周正的娃娃呢。丁夫人看着说是随了姑爷,长大肯定也是机灵人。”
蔡妩眨眨眼:“丁夫人和嫂子她们……”
杜若赶紧回答:“丁夫人看过您和小公子以后,看您安睡,吩咐好府里就回去了,说是您醒了以后就赶紧报她。赵夫人是刚才走的,把厨房吃食那块检查了遍。唐夫人也打发人来问呢,已经回话说母子均安了。”
蔡妩点点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儿子,再瞧瞧已经趴上来继续围观小娃娃的郭照和郭奕:“写信给你们姑爷报个喜吧。也让你们姑爷把孩子名字顺带取了。”
杜若闻言脸上显出一丝迟疑,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你说姑爷……一直盼着要个女孩儿,现在这……他会不会不喜?”
蔡妩微笑着摇摇头:“他呀?说不定是松了口气呢。”说着抬起手点点身边小儿子的小脸:“你说呢?小家伙儿。”
杜若看着蔡妩和她身边孩子们,直起身轻舒了口气,握握拳去找柏舟说送信的事了。
结果原本以为很简单送家书的事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麻烦。军队的通信方式让蔡妩彻底明白诗圣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此时前线通信不是像平民通信那样,直接把信送到人手里就行。它要顾及到军情军机的保密。所以在这个邮政系统简陋的时代,为达到这一点,许都所有家眷和前线的通信传递都是有专门驿站负责,在后方收集各家各路信函,统一检查,确保不会出现涉及军情的事情后再由驿吏押送,前往前线。整个过程被荀彧把持地不留一丝投机取巧余地,别说是军师祭酒府的喜报,哪怕就真是司空府里给曹孟德报丧的信儿也不可能通过特殊途径抵达前线。
所以等许都家里报喜的信函送到前线时,蔡妩他们家孩子都已经满月了。而等蔡妩纠纠结结地收到郭嘉取好名字的回信时,他们家孩子已经被叫了两个多月的诸如“小宝”“小二”“二宝”之类的一听就是惯孩子家长才叫得出的小名。到了蔡妩打开信看她老公到底给儿子取什么名字的时候,蔡妩眼瞧着信函,又陷入新一轮纠结:够了你,郭奉孝啊。这一来一回两个多月的信你就写这么点儿内容啊?除了开头那句“念卿如晤”算是正常,你正题里写的哪一句是靠谱?什么叫“之前所思之名皆宜女子”?什么叫“阴雨绵绵,文思不畅?”什么叫“幸军至荥水,故次子可名郭荥”啊?取个名字你都懒省事,你到底什么读什么书长大的?
而杜若一边的瞧着蔡妩直抽的眼角探着身子问蔡妩:“姑娘,姑爷给小公子取了什么名?”
蔡妩脸色古怪,从牙缝里闷闷吐出一句:“叫郭荥。”
杜若诧异了下:“郭荥?这……这怎么讲?”
蔡妩不雅地翻了下眼皮,没好气地说道:“没讲头!你家姑爷就是个没文化的!你说我怎么指望他给孩子取名了?失算!”
杜若嘴角抽了抽,最终忍下话茬,扭头看向床边睡着正香的郭荥:郭荥两个月小娃娃,眉眼渐开,皮肤白净,五官俊秀,眉眼口鼻跟郭嘉酷似。可惜这娃儿瞧着却不怎么招他爹待见。怀他的时候他爹想要个姑娘,出世的时候他爹不在身边,等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取了名了,还是那不着调的爹胡乱图省事给按的。这孩子……哎,真可怜啊!
杜若这么想着脸上自然而然对郭荥流露出一张怜惜和慈爱。心里对郭嘉那位姑爷自然少不了一番腹诽讨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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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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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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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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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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