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几声,郭嘉出了转了个身以外其他一点儿要苏醒的征兆都没有。蔡妩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对着秦东很有贤妻良母模样的问:“府上可有沐浴用的热水?”
秦东慌不迭的点头:“有。知道算日子夫人应该今天到,所以香汤热水都一直备着呢。”
蔡妩听了满意地笑笑,相当贤惠地吩咐一句让众人谁都想不到的话:“柏舟啊,既然有热水那就伺候你家先生沐浴吧。瞧这喝得醉醺醺的,浑身酒气。看着跟多少天没洗澡似的。”
蔡妩声音落地,柏舟就是一阵傻眼,晃晃脑袋后结结巴巴地问:“主……主母,先生这……还没醒呢。”
蔡妩很无辜很认真地点点头,接着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呀,要不我为什么让你伺候着沐浴呀?”
柏舟噎了噎,满腹无语地看看自家先生,一步一迟疑地走到郭嘉榻边:“先生……先生……”
郭嘉这回到很给面子地睁了睁眼,瞧瞧四周,脑袋一歪嘟囔了一句:“我肯定是在做梦”后,又昏睡过去了。柏舟彻底没辙,一手架起郭嘉,冲着门口董信招呼:“阿信,来搭把手。”
然后俩人很是艰难地把醉的人事不省的郭某人架到隔壁浴房。秦东已经派人把沐浴的布巾,热水备齐抬来,一个带有沐凳的大浴桶已经被灌满水。董信和柏舟俩小年轻,硬着头皮边祈祷这人赶紧醒来边极不自然地脱下他外袍、中衣。到只剩里衣的时候,柏舟和董信开始互相大眼瞪小眼:这最后一层脱了,师父(主母)不是就要真的把人扔浴桶里吧?会溺毙的!
好在蔡妩没让人家纠结太久就直接进来了,扫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后,拿下巴指着浴桶示意,一脸诡异笑容的示意柏舟和董信:“都这样了还愣着?把人放里面呀。”
柏舟眨眨眼,又眨眨眼,和董信对视一眼后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敢情主母压根儿不在乎脱完没脱完衣服,人就是存心整人的。得,这是人两口子的事,让干啥就干啥吧?咱往里扔人的时候小心点,别真出什么事了。咱办完就赶紧走人,绝对不让先生看见是谁扔的。
于是郭嘉就很悲催很得报应的被架着投到浴桶里,在呛了几口以后,人被水一激,脑袋随之清醒。郭嘉开始睁眼雾煞煞地瞧着自己所处环境,在抬头看到正堵在门口的蔡妩以后,恍然大悟,操着略带沙哑的嗓子跟蔡妩说:“阿……阿媚?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蔡妩一脸温柔到极点的笑意走到郭嘉身边,把小手往郭嘉肩头上一搭,边不轻不重地揉捏边把脑袋凑在他脖颈处,呼吸洒在郭嘉耳畔,声音旖旎如丝:“妾身不是担忧夫君吗?瞧,这才来许都多长时间,人就瘦了那么多?妾身看着可是心疼得紧呢。”
郭嘉先还颇为舒服地享受了下自家夫人的按摩,待听到夫君那个词以后,后背条件反射地生起一股白毛汗,扭头眨眼盯着蔡妩,底气不足地问:“阿媚,你……才来许都,碰到什么……不顺心了?”
蔡妩一副纯真表情的摇摇头:“没有啊。就是觉得许久未见,想你了呗。”
郭嘉不甚确定地“哦”了一声,舒口气回头看着浴盆里的升起的雾气,脑子里唰唰地转着念头。他身后蔡妩拿捏着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他肩背,然后趁他没防备的时候冷不防地问了句:“许记酒肆的酒娘是最漂亮的吗?”
“不是。康记的……”郭嘉话答到一半猛的反应过来,呼地一下转过身,却见蔡妩已经停下动作,一副似笑非笑表情地瞧着他:“不是许记的?是康记的最漂亮是吧?哎哟,不简单呀夫君,一个月,三十七家酒肆,您不光知道哪家酒好,还能摸清哪家酒娘长的好。您够忙的呀。可不得累着?”
郭嘉听了诧异地睁大眼睛,然后也不及追究蔡妩到底哪来这些讯息的,只很识时务地乖宝宝状低头,声音期期艾艾,委委屈屈:“阿媚,那不是你没来许都,家里没酒嘛。下次再不敢了……”
蔡妩挑眉低笑一声,趴低身子挨上郭嘉肩头,手抚上郭嘉胸口轻轻勾画,嘴唇凑在人耳根处轻吻了几下,边撩拨人边吐气如兰地问:“下次不敢了?那这次呢?夫君说该怎么罚呢?”
郭嘉酒劲儿为全过,这会儿人又泡在热水里,两个月规规矩矩没亲近女人这会儿被他夫人这么“调戏”简直堪称受罪,在水中一把握住蔡妩的手顺着小臂摩摩挲挲往上走。
蔡妩眉眼弯弯地眯了眯眼睛,就着郭嘉姿势攀上他脖子轻轻,空出来的一只手在郭嘉腰侧打旋画圈,等到郭嘉呼吸节奏变化后蔡某人又相当不负责任地利落地直起身,在郭嘉不解的目光中给了他一个灿烂如花的笑颜:“夫君既然不说怎么罚,那妾身也不好自作主张,正巧啊,妾身看夫君这外袍什么的一身酒气也该洗了,就趁着现在我拿出去着人洗了吧。”
说完蔡妩一扭身,捞起郭嘉的外袍中衣,拉门头也不回出去了。留下郭嘉一个人在浴房里轻喊:“阿媚……你先别走……哎,你等等,你好歹给我留件能穿出门的啊……”
守在浴房一直等着的杜若见蔡妩抱着郭嘉衣服出来不觉抽了抽眼角:姑爷再怎么不拘礼节也绝对没有穿着湿淋淋里衣到处乱晃的习惯,姑娘,你这招真是……也忒狠了吧?
蔡妩抬眼看到杜若表情后板着脸往浴房看了一眼,对郭嘉喊声装没听见:“让他先泡着吧。等半个时辰以后再让柏舟给他送衣服来。哦,对了,等完事后记得让董信给他把把脉,这阵子他在许都的日子过得想也不会正常到哪去。让阿信给他扎几针调理调理。还有,这泡大半天别着凉了,先去吩咐厨房备下姜汤吧。”
杜若诺诺地点头,心有不忍地看看房门方向,心里暗自嘀咕:瞧着又是泡水又是扎针的。估摸着姑爷的姜汤喝完,就该是被戒酒几个月了。啧,姑爷,这真不是我们不帮你,是您自个儿撞枪上了,您什么时候惹姑娘不好,就偏偏她这阵情绪不稳定时犯事儿……唉,您自求多福吧。
蔡妩这头把郭嘉扔浴房里以后自己就叫了秦东来,没让人家干站着而是很和善地跟人唠家常,从秦东籍贯开始,一直唠到参军缘由、家人生活,后来甚至说起了秦东之前跟在戏志才身边的种种。秦东一时没留意,话赶话地道了一句:“大人跟戏大人很像。夫人,您来了许都就好说了,您可千万得劝着点大人,不能让他像着戏大人那样熬神。”
蔡妩眨眨眼:“熬神?”
秦东点头解释:“旁人都说秦东运气好,跟着的两位大人都是脾气随和的主儿,不怎么爱理事不怎么爱计较的主儿。可秦东眼瞧的真真儿的,大人平日看着是净饮酒作乐,像啥正事没干的样子。可他来许都一个月,秦东估算了一下,除了开始头一天大人因车马劳顿,早早歇息。以后二十七天,大人书房里的灯就没有在四更天以前熄过。您说,这……”
秦东话说到一半发现身边情形有点不对头:不光是屋里忽然没声音了,连他身边只有一面之缘的董信都在杀鸡抹脖地冲他使眼色。秦东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心里满是纳闷:怎么了这是?他话说的绝对好心好意,怎么一个个都这反应啊?而等他抬头一看蔡妩脸色,秦东悟了:说不好他刚才好心办坏事,不定哪句话戳到了夫人的肺管子了。
秦东很识相地闭了嘴,低下头开始秉着少说少错原则地扮沉默。蔡妩眼睛闪光,轻声呵笑着随口问了几个秦东家常后,也不刁难他顺势让他退下了。
只是秦东前脚离开,后脚蔡妩就把脸色拉的跟门板一样。扭头咬牙切齿地对柏舟说:“我刚跟你说是什么时候给你家先生送衣服的?半个时辰是吧?刚听秦东那意思,你家先生这阵子累得不轻啊,还是让他多泡会儿,好好解解乏吧。柏舟,这事你不用管了,先去跟着秦东看看府里的情形,然后把咱们东西安置好。至于你家先生那里,有我就成了。”
柏舟眉角抽搐,给杜若杜蘅一个各使了一个眼神后缓步退出。杜若接受到柏舟示意,正要上前安抚下蔡妩,就见蔡妩“唰”的一下站起身,一手一个拉起郭照和郭奕:“走,咱们去看看这许都新家是怎么布置的?”
郭照低眉顺眼,一言不发地任由蔡妩拉着往外走。郭奕很不满意地轻哼一声:“娘,为什么爹爹还没沐浴完?他都不想奕儿吗?他连奕儿面还都没见着呢?”
蔡妩抓抓儿子的手:“奕儿别着急。等会儿咱们把新府逛完了,你爹爹就该出来见你了。”
郭奕怀疑地眨眨眼,最后还是听话的让蔡妩拉着他逛园子去了。xǐυmь.℃òm
过了有六刻钟的功夫(大约一个半小时),蔡妩才算是全部溜达完院子,顺了心气。把孩子交给杜若自己抱着衣服去往浴房里头送。刚推门见到里头情形蔡妩就“扑哧”一下乐出声来:浴房里郭嘉眉发皆湿,但人却很老实还呆在浴桶里。拿两手撑着桶沿,一脸怨妇委屈之色,正眼巴巴看着门外。这会儿见蔡妩推门进来,眼睛一亮,可怜兮兮地喊:“阿媚……我改了……你给我递件衣裳让我出去呗?”
蔡妩扫了眼浴桶四周,没有一丝水渍。郭嘉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在水里窝了这么长时间,蔡妩上前几步把手放桶里试了试水温,不由哭笑不得:这水没一丝热乎气了。郭嘉居然还挺悠闲地呆在里面,他是不是又欠抽啊?
“让你泡着你就真泡着?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郭嘉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声音弱弱地辩解:“这不是你存心要罚的吗?我出来你等会儿不得气性更大?”说着扯过蔡妩的手拢在手心偷眼瞟着她表情小声试探地问:“气消了?能放我出去了?”
蔡妩“啪”地一下打掉他爪子,扯过一条干布巾兜头就扔郭嘉脸上:“别贫了。赶紧出来。奕儿还等着见你呢。还有,跟你说件事,你多了个女儿,叫郭照。”
刚出浴桶的郭嘉估计是被泡的脑袋迷糊,再加上蔡妩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郭嘉一时误会,差点没脚下打滑又栽水里:“阿媚,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没碰过其他任何女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女儿一说。你听我说,她……”
蔡妩白他一眼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谁说是你私生女了?是我沿路认了个小姑娘做义女。你紧张个什么劲儿?真是的。自己换吧,不管你了。”说完蔡妩竟真的把衣服都仍在桶沿上,头也不回的拉门出去了。留下郭嘉一个人在里头傻眼: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他夫人两月不见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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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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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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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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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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