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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四章此困无计可消除

  “陛下,徐州密奏。”

  谢道清再次打断了赵与莒与杰肯斯凯的谈话,这一次赵与莒叹了口气,略带歉意地向杰肯斯凯道:“贵使先请回馆驿,朕有国务须得处置。”

  徐州密奏是赵子曰报来的,先是就自己擅入金国疆界伤人请罪,不过这请罪之条赵与莒没有细看,莫说金国领土在赵与莒眼中与宋国领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其余国度,又有何不可?

  他虽然没有霸道得如穿越来时的某国一般,认为其穿着花裤衩的士兵有权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保护“人权”,但也不会自虐得以为自己的忠勇之士偶尔进入一次他国土地便是擅启边衅。他关注的是接下来的内容,赵子曰在奏章中说到,他将收买金国边将,转送金国逃亡人口,并向赵与莒请求授权。

  除此之外,赵子曰还说道,金国百姓逃亡成风,足以证明金帝完颜守绪模仿大宋推行的变法并未起到多少成效,而且蒸汽船到汴梁引起的震动,也证明金国已是人心惶惶一触即倒了。

  他言下之意,便是认为伐金时机已到,赵与莒看到此处,摇了摇头。

  虽然台庄大捷之后,北伐的呼声又高涨,但大多还停留在国子监太学生嘴上,临安市民对此装聋作哑,那个时候赵与莒便明白,除了年轻血热易冲动的太学生外,大宋的士大夫阶层和市民和自耕农阶层,对于北伐中原之事还是不够支持。市民、自耕农担忧的是,虽然天子承诺永不加赋,但官府说话不算数是一向以来的习惯,打下中原之后,数百万近千万中原遗民便需要赈济,而这赈济之钱粮,自然是要他们这些百姓承担。官僚士大夫担忧的不仅仅是加赋——因为此事对他们几乎没有影响,他们担心的是,如今天子的威望已经使得大宋朝堂上失去了平衡,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中的天子这一边过于沉重,而士大夫已经显得轻飘飘的,若是天子再收复了中原,声望远胜太祖太宗,汉武唐宗甚至都有所不及,那样的话皇权必定会膨胀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们这些士大夫便会连现在勉强的平衡都无法维持住。

  故此,虽然来自流求的力量对于中原故地的矿山、人口、土地都很感兴趣,可是赵与莒还是迟迟不愿北伐。

  而且此时北伐,士大夫、旧军队都不会支持,只能动用流求的兵力财力,胜利之后流求实力也会消耗殆尽,中原地方会靡烂得不成样子,那时赵与莒手中便没有可以同这些旧势力抗衡的力量,更没有力量去重建中原,结果必然是便宜了朝中的官僚士大夫们。

  打一块地方,吃一块地方,再打一块地方,这是赵与莒的策略。在他看来,京东、淮北如今就是一个榜样,待再过两年,流求将这两块地盘消化得差不多了,自然而然可以去吃下河北、山陕,最后才轮到中原。

  现在京东、淮北有近百万户、三百万口,流求的实力可以将之消化、改造过来,消化完毕之后,再凭着这三百万人力,又可以去消化改造千万人口的其余地方了。

  “崔卿看过之后有何感想?”将密奏交与崔与之,赵与莒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待估计崔与之差不多看完后问道。崔与之与一般士大夫不同,虽然他们根本利益仍是一致的,但这个老头儿的眼光还在,看得较远。

  “这位赵副使心思急切了些。”崔与之老奸臣滑,赵子曰言下之意他如何不知,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急切,便不肯再多点评,反倒谈起对待金国逃民之策来:“陛下,金国逃来这许多人口,其君臣上下岂有不知之理,还请陛下敕令淮北总管与近卫军、忠卫军,须得加紧戒备,免得金国君臣狗急跳墙才是。”

  赵与莒奇道:“崔卿以为金国君臣会狗急跳强?”

  “金国虽是名为变法,实际上其国无法可变,国狭人少官多兵众,再如何变法,也变不了这大局。”崔与之振作起精神:“陛下,此局非人力可解,女真贵戚何其众也,蒙胡南侵之时,他们逃至中原,都须得百姓供养;金主完颜守绪号为明君,也颇想振作,多次下诏节俭,却嫌汴京中宫室狭僻,未恤民力而先营宫室;金国连年征战,养兵百万,其中不耕不穑之兵四十万;且连着数年灾荒,金主虽下诏赈济,官库中却无粒米可调……”

  崔与之滔滔不绝地说的是金国的劣势,他几乎是一口气说下来,显然平日里没少琢磨这些。他说得确实不错,蒙胡被大宋击溃之后,金国看似喘上一口气,甚至还收复了不少故地,露出一番“中兴”模样。但实际上,金国只是由“猝死”转为“慢性死亡”,它们目前处的危局,与原先历史上大宋在苦守襄阳时的模样颇为相似。而且,比起那个历史中大宋更惨淡的是,它无论在领土、人口上,都相差甚远。

  这种情形下,莫说完颜守绪只是号称英主,便是他也被穿越者附体,也根本无药可解。

  “卿思虑甚周,以卿看来,这收容金国逃民之事,做得还是做不得?”

  “自然做得,我大宋与金国会盟要约之中,并无处置对方逃民条款,便是有,这盟约既是人签得那也是人改得。”崔与之笑道:“陛下在等老臣此话吧。”

  赵与莒与他会心一笑,金国的命运,便在二人谈笑间决定下来。

  政治和平、军事威慑、经济胁迫,这是对金国的策略,政治上赵与莒决定暂时继续与金国保持现在的友好关系,他在处理大宋内部势力时,需要有一个外部威胁作为筹码;军事上要保证金国不敢轻易与大宋开启边衅,故此除了收买金国驻边将领之外,赵与莒还指示秦大石,多邀请金国将领参观大宋的军事校演,不要怕被他学了去,以金国如今的财力,便是学了去也没有可能象近卫军、忠卫军那般日日有蛋有肉保持足够的营养用于训练,而在金国边将和使者面前展示近卫军、忠卫军战力,足以让金国上下打消侥幸心理,在与宋国交涉时也不敢忤怒宋国;经济上的胁迫才是重中之重,一则通过技术优势,大量向金国倾销产品,破坏金国的小农经济,二来通过“六娘小路”将金国劳力吸纳过来,三来通过对金国的粮食出口,使得金国在经济上对大宋产生依赖性,便于今后直接将金国纳入赵与莒直接控制的势力范围。

  “此羊祜灭吴之策也。”详细讨论了细节之后,崔与之叹息道:“陛下深谋远虑,实是天纵英主。”

  “崔卿又瞧着朕什么东西想要了就直说吧,莫乱拍马屁。”赵与莒板起脸来,丝毫不给他面子。

  崔与之微微有些尴尬:“臣在陛下心中,竟然如此不堪?”

  “卿不轻易夸赞朕,若有夸赞,必有所需。”赵与莒警惕地看着他:“这不是朕多疑,实是卿此前劣迹斑斑!”m.χIùmЬ.CǒM

  “陛下如此说来,臣若不向陛下讨什么东西,岂不白背了此骂名?”崔与之捻着胡须想了好一会儿:“陛下,那个大食人送来的书籍,若是译出来,能否送臣一套?”

  “八字还没一撇的东西,你倒先掂记上了!”赵与莒怔了怔后大笑:“到时朕要影印出来,大宋每一所书院学堂里都放上一套,送你一套又有何妨!”

  “如此臣便多谢陛下厚赐了。”崔与之抿着嘴巴:“臣向来有钱便花,到时未必有这钱钞买一套来,这一套全部加起,总得几百贯吧,当得臣一月薪俸呢。”

  “少给朕哭穷,国朝待丞相优厚,历来少有,你一个月三百贯,那是实实在在赚得的,朕还一文钱的薪俸都没有呢!”赵与莒道。

  “陛下若是要薪俸也不难,只须将内库的钱拿出来,臣敢担保,魏了翁会兴高采烈地给陛下发放薪俸。”崔与之也开玩笑道。

  赵与莒嘿嘿笑了声,崔与之说的话一向是半真半假,他这老狐狸,当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很有可能只是在说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他笑嘻嘻地若无其事时,却很有可能在讲真心话。

  象方才这一句,十之**便是他的真心话,赵与莒内库钱太多,多得连他自己都想方设法地花销掉,在他手中时,当然会尽可能将这钱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可以后君主手中则未必了。而且国家百废待兴,要花钱的地方有许多,崔与之、魏了翁等人,都是巴不得钱袋子牢牢掌握在士大夫手中,这样便又有一件可以制衡天子的利器。

  赵与莒能凌驾于士大夫之上,成为本朝以来最强势的皇帝之一,无它故,一则手中有钱,二则手中有兵耳。

  “崔卿,朕过些时日会去太学一趟,看看太学还缺些什么。”赵与莒道:“朕会微服前往,先告之于崔卿,旁人便不惊动了。”

  “官家便是欺臣年老,听得不真切,若是换了旁人,不立刻谏止才怪!”崔与之又玩笑道:“白龙鱼服,民间话本虽是赞之有加,但帝王天子之身,国运之所系也,陛下还须谨慎的好。”

  “朕会小心的。”赵与莒摇了摇头:“这些太学生精力过剩,朕令他们去乡野采风,十人中倒只有一二人肯去,留在临安酒楼里吃喝打架,倒是越发厉害,朕要好生惩治一番!”

  “这还不是陛下闹的。”崔与之心中腹诽,但这句话却没说出来。

  赵与莒所说太学生吃喝打架之事,发生在前几日,两伙好为大言的太学生在酒楼里起了冲突,这次不是群英会,没有霍重城那般好说话,结果被扭送见官,都弄得灰头土脸。这让赵与莒也很是不快,他希望这些太学生多些血性,而不是血气,多行动而不是多行凶。

  “卿别无异议,那此事便如此说了,日后有谏官说朕,卿得出面替朕接下来。”赵与莒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有些无赖地说道:“若是再无它事,卿可退下了。”

  “臣原是想进宫见见皇子公主的,听闻官家到得这天章阁,才跟了过来,如今还要随陛下去拜谒皇子公主呢。”崔与之笑道。

  “你这老儿,公主每每见了你,都要扯你胡须,你还乐此不疲!”提起自家的两个孩儿,赵与莒明显高兴了许多。

  二人去宫中不提,杰肯斯凯回到馆驿,一路上,大宋皇帝对他的许诺仍然缠绕在他耳中,让他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他知道大宋那些华美的绸缎能够在大食乃至更遥远的欧洲卖出什么样的价钱,也知道如果自己真正控制了三年大宋绸缎对大食的出口权,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利益。他根本无须回到大食,他的那些同乡兼同行们便会踩破他的门槛。

  这个消息让他兴奋得无法入眠,辗转许久之后,他又爬了起来,点亮马灯,提起水笔——他猛然间意识到,除了丝毫外,象是马灯、水笔还有其余许多大宋朝物产,都可以贩运至大食与欧洲去,而且肯定赚上大钱。

  但赚那么多钱有何用,如今巴格达城,正处于蒙胡威胁之下,自己来时已经是岌岌可危,回去时还不知巴格达城有无被攻破!

  “回去运一船……两船书来,然后留在大宋,就留在这临安城,比之去那个风雨飘摇的巴格达城要安稳得多了!”杰肯斯凯暗暗下定决心。

  拿定主意之后,他开始在纸上细细记录自己今天的经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当记到自己在大宋皇宫中的见闻时,他不无夸张地写道:“此殿之大足容千人,壮丽富瞻,于我所见中诚无出于其右者,顶瓦上釉,作五彩之色,晶莹如玉石,于日光之下,光辉灿烂宛如天境。”

  “宋国皇帝,英武年少,大方贤明,求知若渴,竟欲以宋国三年绸缎专卖之权,换取巴格达诸大学、图书馆藏书,见识之远,世莫能及也。”

  “此国必长远,其君遗泽,传诸百世。”

  注1:完颜守绪在汴梁修宫殿之事为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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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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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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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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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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