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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一章东施效颦计安出

  “哈哈!”

  当看到新一期《武林秘闻》中的消息时,赵与莒忍不住喷了。正在为他收拾餐具的谢道清没有防备,被他弄得满脸都是乳白色的液体,赵与莒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某种暧昧的联想,挥手示意她下去洗漱。

  《武林秘闻》如今是可以同《大宋时代周刊》相抗衡的大报了,不过与《周刊》的相对严肃、正式不同,《秘闻》是地道的小报风范,总少不得拐弯抹角玩那些哗众取宠的把戏。

  比如今日这期头版头条,《大宋时代周刊》有个非常正式的标题:淮北蝗灾已灭,农田庄稼无忧。而《武林秘闻》则夸大其辞地道:鸭神显灵,百万大军千里调达;雷公发怒,亿兆蝗虫一朝全消。

  二者说的都是一回事,便是淮北蝗灾被扑灭的消息。这次淮北蝗虫全灭可以说是多方面机缘巧合,一方面是徐凤等人的努力,另一方面自淮北去的鸭子大军——一只鸭子清晨离开鸭舍出去吃蝗,每天战果可以达到四百只蝗虫,这种速度,与鸭子那笨拙的外表极不相称。另外就是老天也帮忙,自五月初之后便一直干了近两个月的淮北、京东,突然间下了暴雨,雨中还夹杂着鸽蛋大小的冰雹。虽然造成了雹灾,但也把出现反复的蝗灾给彻底消灭了。

  笑过之后,赵与莒又皱起了眉,他将碗中的豆浆饮尽,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

  周刊与秘闻播的都只是新闻司公开的稿件,在这公开的稿件之后,还有一件事情是公众所不知道的。因为徐凤督之过急,险些引起了忠卫军哗变,若不是秦大石应对得当,只怕今日头版头条会换个内容了。

  此事怪不得忠卫军,他们未曾象近卫军那样习惯了严厉的纪律与严格的训练,骤然间便要他们如同近卫军般吃苦耐劳,对于散漫惯了的忠卫军来说实在有些难为。此事只能怪徐凤,他性子急、功业心重,自己从李云睿等人的报告中已经知道了,可还是将他派到淮北,故此严格来说还是要怪自己。

  “这个徐子迅……”

  如何处置徐凤成了一个难题,他险些激起哗变,但毕竟没有哗变,他这些时日在淮北不眠不休,据说人瘦了一半,累得几次吐血。淮北蝗灾未曾扩散,能支撑到大雨,他徐子迅立有大功。有过有功,如何处置便让赵与莒觉得两难了,而且徐凤的这个性子,如果不经磨砺的话,今后只怕会闯出更大的祸来,可是若刻意打压,又怕会损了他的进取之心。

  义学少年不是真德秀那般理学家,赵与莒对他们没有个人情感,故此可以用尽权谋。对于义学少年,他还是有一份情感,尽管他尽可能将这份情感压在心底,以一向冷漠的神情掩饰,可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义学少年能够和他一起,将这个国家推上快速发展的轨道。在万事俱备之后,他能与义学少年们重回到山庄,吟赏烟霞共享富贵。

  但这个路途之中,又不可避免地出现折损,若是象王钰、章渝等人那样死去,那赵与莒心中还有个想念,可若是因为自家胡作非为而走上岔道……

  想到这里,赵与莒悚然一惊,义学少年是他的人才储备,同时也是他最可倚重的力量,自己登基为天子之后,他们除了一如既往的忠诚之外,对于未来肯定有了不同的期待。而且,他们自暗中浮出来,走向明处,由于他们与自己的关系,免不了受到有心人的注意,或打压攻讦,或收买分化。

  这才是真正动摇自己根基的事情。

  在秦大石的奏报之中,并没有提及徐凤与罗安琼的冲突,对于忠卫军的险些哗变,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解说了一番。虽然提出徐凤为人急躁须得天子磨砺,但也仅此而矣。

  “秦重德倒是个厚道人……”

  秦大石虽是不说,却不意味着赵与莒不知道,除了秦大石的奏报外,他还有另外的途径。赵与莒深居深宫,想要知道外界的消息,就必须多拓渠道,目前他可以通过报纸来了解市井新闻,可以通过地方官府来掌握各地动态,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消息渠道。除此之外,霍重城挂在职方司下的游手组织,对于临安城中的动态和临安附近动态,也是有所掌握;通过流求银行,耶律楚材将大宋主要经济区的情况传到赵与莒这里来;除此之外,李云睿在军中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又可以将各地近卫军的情报会集到皇宫中。若是有人以为天子居于深宫之中而想要欺瞒,那可以说是自寻死路了。

  象秦大石这样,赵与莒并不生气,义学少年之间原本便应该互为援手,只要不违背原则,而罗安琼与徐凤的内斗才让他觉得恼怒。

  义学四期只怕是他教出的六期学生中最麻烦的,司马重等人在流求初等学堂做得尚可,但是他们夹在前面学兄和后面学弟之间,面临着激烈的竞争,不免有些急躁。原本有王钰这样一个领袖人物尚好,可在这个领袖人物死去之后,其余人便有些不安了。

  “调司马重回临安,让他主持临安皇家初等学堂事宜,让陈伯涵抽出身来。”赵与莒心中思忖,要安抚四期的少年,就必须让他们看到自己对义学四期还是很重视的,徐凤可以放到司马重身边为助手,既算是提拔了他,也算是压制他。

  过了片刻,谢道清洗漱完毕又返回进来,不过她手中拿着一封密折,这是一大早呈送上来的。

  “唔……金国开始变法了?”

  当看到密折上的内容时,赵与莒吃了一惊。

  密折是职方司自金国传来的消息,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上面说金国天子完颜守绪正式变法,在变法诏书中激切地说:“当此百年国变之际,非变无以图强,非革无以除弊。国之兴亡,不在于天,而在于政,政之得失,不在于祖宗,而在于时宜。昔者太祖太宗以猛安谋克之制变祖宗之法,方得立国而有天下,今国势靡烂,若不思变,中京之耻,便为前鉴。”

  上面还专门拿出宋国来为比较:“昔时国强宋弱,宋国当今天子英武,变法图强,一年则国力振,故一战而败史李,再战而擒蒙酋。今日宋为兄,金为弟,为弟者效法兄长,足见两国兄友弟悌之谊。”

  虽然在这官面诏书中大肆吹嘘了一番宋国与金国的兄弟情谊,但是赵与莒还是感觉到这其中的羞愤之意。他冷哼了一声,又皱起了眉,金国开始变法,却不是好消息,金国如今面积虽不大,人口也折损极众,但船小好调头,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优势:背负的历史包袱没有宋国这般沉重,天子权势极大利于决策。

  “遣人去请崔与之、葛洪、薛极三人来。”一边看着这密折,赵与莒一边吩咐道。

  谢道清应了一声,快步而去,赵与莒觉得,这个历史上原本是他皇后的人,如今当做使女来用,越发地得心应手了。她现在几乎就是赵与莒的工作和生活秘书,既要照顾赵与莒的生活起居,又要替赵与莒安排工作。

  比起她来,其余三十五位宫女似乎还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最近太后不只一次暗示,应该将这谢道清收了。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赵与莒看始继续看密折。

  金国的改革措施几乎是完全模仿大宋,经济上兴办工厂与矿山,办银行以稳定楮币,为此金国甚至宣布,鼓励商贾与大宋交易时收大宋制钱与金元券,试图逐步以大宋制钱和金元券为储备,发行新的金国货币。

  政治上设集贤院学士,招募天下有所长者,重金厚禄以赏之,同时也要求朝中、地方大臣举贤荐能。开放报纸,由官府出钱在汴梁办报,以广开言路。

  至于军事上的变革,却暂时没有提到。

  若是这些策略都顺利施行,金国实力定然会有所恢复,但是因为积病已深,金国当今天子只会亦步亦趋地学习大宋,对本国情形并无深刻认识,要想赶上大宋,还是很艰难。xiumb.com

  而且对于金国来说,还有一个无法绕过的困难,就是北方的蒙胡。铁木真已被处死,但蒙胡实力尚存,在内斗之后有了新的首领,金国定然会再次面临蒙胡的进袭。自己将铁木真的头颅送至汴梁,这招移祸之计,足以让蒙胡暴跳如雷。可是有过台庄惨败,他们只怕再也无胆入侵宋国,那么金国便是发泄愤怒的最好地方。

  新的蒙胡首领,只怕也需要夺回铁木真的尸骸来作为稳固自己统治的功绩。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嘛……正好借着金国改革之机来逼促一下朝中大臣,让他们也在推动大宋改革上让步了。

  上午八点五十分的时候,三位当朝宰辅都到了博雅楼。被天子召来,定然是有大事,只召他们三个宰辅,以他们对天子的了解,此事天子心中尚无定论,故此会召他们三人来,一则是探探风声,二则是争取他们的支持了。

  葛洪看了看薛极,又看了看崔与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三位宰辅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纠集。比如说葛洪自己,当初与史党便有不清不白的联系,故此与薛极也算是老友,但如今却是理学一派“正人”的核心。薛极原本是史党要员,在史弥远倒台的那次风波中,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天子一边,于是成了天子心腹,原先的“正人”和史党对他都有些不待见,只不过在宣缯去职之后,他就成了史党不得不捧着的核心。

  身为首相的崔与之,名望极大,年岁也高,但在朝中除了一个礼部侍郎之外,几乎没有自己的实力,偏偏他与“正人”、“史党”关系都是不疏不离,四平八稳。

  原本一个宰辅团队,按理说应该是可以团结起来限制皇权的,可不知天子使了什么手段,他们之间明明关系不错,却无论如何也拧不在一起来。崔与之似乎也对朝中重臣团结起来不甚热衷,薛极在宣缯去职后更是吓坏了,凡事唯天子马首是瞻,便是史党残余也对他有所不满。

  有内侍奉上茶水,崔与之端起来呷了一口,然后不满地对着那内侍说道:“此处三人乃宰辅重臣,为何将这打发侍郎尚书的茶叶来充数?速去取天子的流求茶来,要最好的!”

  听他如此呼喝,只是为了讨好茶喝,那被他喝斥的内侍也笑了。他倒也不惧,涎着脸道:“官家吩咐,崔相公来了只能这茶招待,内库之中好茶也不多了,官家还得孝敬太后,却不能再与崔相公了。”

  “只是泡上一壶,哪能用了许多茶叶,官家就是小气!”崔与之吹着胡子道。

  “崔兄!”葛洪忍不住咳了一声:“当心君前失仪!”

  “这不天子还没来么,便是来了,当他面我也要如此说的。”崔与之眨着眼睛,捋须笑道:“你们便是太拘束,官家有的是好东西,不想法子去讨,难道说还等官家自己拿出来不成?”

  他这话中别有深意,葛洪与薛极都是聪明人,两人都是心中一动。

  “崔卿自家从朕这捞走好处不说,还要带坏大臣!”赵与莒的声音传了进来,三人都站起恭候。随着这声音,赵与莒快步进入,时钟恰好此时敲了一下,上午九时正了。

  “金国变法之事,诸卿都知道吧?”赵与莒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坐上主位,也不旁生枝节,直截了当地问道。

  “金国变法?”出乎他意料,三位宰辅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赵与莒也有些发愣,这件事情,三位宰辅竟然都不知晓,他们便是没有看到职方司的密折,也应该自从金国回来的使者处得知一二才是,特别是崔与之,那使者还是他的学生洪咨夔。

  注1:1226年京东雹灾为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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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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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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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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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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