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掌控沿海制置使的时常是庆元府知府,不过日常里真正指挥这数千水军的,却是统制官。
林夕便是沿海制置使统制官下属一水军引战教头,整个军营之中,象他这般的引战教头足有二十二个,由此可见,这不过是比旗头略大些的微末小官罢了(注1)。自嘉定议和以来,宋金之间便兵戎不兴,但这沿海制置使毕竟是紧要所在,水军操演倒不敢怠慢,象林夕,每隔五日便要领着艘海鹘战船出海,绕着临近大小岛屿转上几圈。
不过,他们日常巡视用的却不是秦世辅所造的铁甲海鹘,故此较为轻便灵活,乘风破浪敏捷如飞。
这日便又轮着林夕巡海,因为他巡视的地方不向北,而在定海东南的缘故,这一带除去些不知深浅的海贼闯入外,多是些渔民,或是往来商船。这附近数岛,都属于大宋昌国县安期乡,因为离着大陆较远的缘故,除了些渔船在此打渔避风之外,向来少有人住。
可当海鹘船经过悬山岛东端时,林夕却发现了异样之处。
悬山岛原本就是一个狭长的小岛,东端被渔民呼为铜锣甩,除去海贼之外,少有人在此驻留。但林夕发觉原本荒凉的水湾处,不知是谁在此建了座简易的码头,三四艘船停在码头之上,有数十人正从船上御货。林夕心中一惊,此处离定海极近,正是他们沿海制置使巡视之处,当着他们的面,竟有海贼胆敢登岛筑巢?
他命人将船向岛上靠了过去,那岸边的人也见着他们,不过只是略微慌乱,待看清楚船上的大宋旗号之后,便又恢复平静,还有几人向他们招手示意。
“林教头,是否靠上去?”眼见这些人已经是弓弩射程之内,一个水手问道。
“靠上去,多加小心,若是海贼,大伙便听我令下!”林夕握着弓,将自己的红缨枪放在乘手之处。
海鹘战船在水手划动下开始靠岸,岸上的人仍是不慌不忙,一个约有六十岁的老人走了出来,隔着还有数十丈便大喊道:“来的是哪位统制?”
“沿海制置使司下引战教头林夕在此,尔等何方人士?”有个嗓门大的旗头高喊道。
“小老儿姓赵,单名一个喜字,乃是绍兴府人,到此买岛置产,还请林教头与诸位军校上来一会。”那老人声音不小,虽是有海风,却依然听得清楚。
“绍兴府人来此买岛置产?”林夕听得一愣,大宋虽是有遥田户,即不在原籍买田之人,可却不曾听闻有遥岛户,这远离大陆的一处小岛,买来有何用处?xiumb.com
他吩咐水手将船靠拢,又低声招呼军士小心戒备,待船靠岸时,搭了块巴掌宽的木板上岸,踏在那木板上如履平地。那自称赵喜的老人挑出大拇指赞道:“好身手,官人可是林教头?”
“是俺。”林夕盯着赵喜看了会儿,又看了看那些正忙着自船上下货的人:“那是在做甚么?”
“建码头,方便船只停靠。”赵喜殷切地点点头,他来时赵与莒早有交待,要与沿海制置使的人结交,如今这位叫林夕的教头送上门来,他如何不努力巴结:“林教头可是福建路人士?”
“你如何得知?”林夕吃了一惊。
“小老儿去过福建路收糖,听得林教头口音象是那边人士。”赵喜又叉手行了个礼:“林教头这般年纪便做了教头,让小老儿好生敬佩。”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虽是明知这老头是在恭维自己,林夕心中还是有些欢喜。他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当这教头虽是托了些父荫,主要还是靠着自家本领。沿海制置使的二十余位教头之中,便是数他最为年轻。
“这悬岛荒僻,土地又是极贫脊的,在此处买地……”林夕摇了摇头:“你莫非老糊涂了?”
“小老儿买地倒不是为耕种,却是想在此做个船场。”赵喜实话实说,指了指那边忙碌的人:“小老儿伴当中,便有林教头同乡,自泉州请来的船匠,会造福船的。”
“哦?”林夕听了心中一动,原本紧绷着的脸松了下来:“我也是泉州人,既是同乡,理当结识,且带我去看看。”
赵喜闻言便向那几个人处喊道:“胡船匠,胡义辰,这位林教头是你家同乡,且来拜见。”
胡义辰便是与胡福郎一起来的胡家人之一,他原本是胡幽族兄,在别家船场干活,胡福郎带胡幽祖孙北上时,他们几人便也跟了来。听得赵喜叫,他放下手中的木板,三步两步跑了过来:“小人拜见林教头!”
听得他口音果然是泉州人士,林夕觉得极是亲切,心中怀疑便消了大半。他上下打量着胡义辰:“泉州姓胡的船匠中,胡柯技艺最为出众,你也姓胡,不知是否认识他?”
“正是族伯。”胡义辰惊道:“林教头也知道俺家族伯之名?”
“既是如此,倒不是外人,先父曾在胡公处做过学徒,你我倒有通家之谊。”林夕抱拳微施一礼:“胡公如今还好吧,他仍在毛家船场么?”
“族伯已经离了泉州,如今正在绍兴府养病。”胡义辰却不曾听胡柯说过有个当了军官的学徒,颇有些惊疑地道:“林教头之父……”
“先父讳砾,跟着胡公时日不长便应募进了水军,颇立了些军功。”林夕随意应了一句:“先父在时,常说当年若不是胡公,他早就饿死,只恨军务繁忙,一直无暇去泉州看望,我离开泉州时尚年幼,倒是见过胡公一面。”
停了一会儿,他又奇道:“胡公为何去了绍兴府?”
听得他是与自家有交情的,胡义辰也不隐瞒,便将胡柯一家在毛家船场上的遭遇说了一遍,林夕听得双眉倒竖,他父亲受过胡柯之恩,虽因相隔太远又军务缠身,两家断了往来,可在世时还总是与他说起有机会要报答胡柯。当听得是胡福郎伸出援手,将胡柯祖孙接到了绍兴,准备在此建一制造福船的船坞时,林夕正容向赵喜行了一礼:“方才多有怠慢,还望老丈恕罪。”
注1:可见于宋人所编撰的《宝庆四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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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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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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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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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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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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