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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有一件事情……”
对着赵与莒时,欧老根说话总是有些吞吐,他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极敏感的,总觉得这个刚八岁的富家子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但这异样又不是乡里传闻中常提到的“邪气”,倒有几分象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舒坦。
然则这位大郎却并不常笑。
“哦,欧铁匠只管说来。”赵与莒饶有兴趣地盯着欧老根,比起那个方有财,他更看好欧老根的技艺,只是这黝黑的汉子为子孙计,却不肯投到他家来。
“孙家托人打听山庄的事情,小人虽不曾说什么,但是……庄上人多嘴杂,难免有人胡说八道。”
在说这番话时,欧老根垂着头,却不看着赵与莒,赵与莒轻轻挑了一下眉:“这孙家又是哪路高人?”
“三柳桥孙家孙五郎,大郎找老管家问问便知晓。”欧老根却不多说,只是提醒了赵与莒一声:“家中尚有事,若是大郎没别的吩咐,小人便要告退了。”
他不愿细说,赵与莒也没追问,只是记下此事,唤人拿来赏钱,便打发他父子出去,再让人将赵喜找来。
“大郎,人手已说好了,明日一早便可动工。”赵喜刚被叫来时,还以为赵与莒是问他起新院子的事情,兴致冲冲地说道:“砖瓦之类也已经说妥,今日下午便雇车去拖来。”
在赵与莒的新年规划之中,为了扩大家中义学,也为了保护自家缫车秘密,在山庄后边靠近水坝处,要再起一片院子。新院子虽然不如老院子大,却是赵家自家建的第一处宅子,故此赵喜极是高兴。在他看来,日后赵与莒、赵与芮兄弟都成人了,若是要分家的话,多一处庄子总要好些。
听他说起这事,赵与莒便暂时将欧老根说的孙五郎之事暂且放下,细细询问起新庄子的工程来。虽然他画的未来学校的图纸如今还用不上,但这新庄子还是严格按他的要求来建的。首先便是材料,因为义学将放在新庄子里,里面住的多是孩童,故此防火是第一位的,这些孩童每一个都是赵与莒寄与厚望的种子,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因为可以防备的灾祸而夭折,故此,他不曾听赵喜以木为主的建议,而是选择以砖石为主。如此花费比起普通的木屋花费自是更多,也不符合此时人们的审美观,但如今赵与莒在家中权威已树,他定下的事情,赵喜也无法反对。
其次便是择址,依着赵喜的说法,当请阴阳师来卜地择吉,方能建屋。对此赵与莒倒不反对,此乃时风,若是处处都与众不同,那未免也太惹人注目了些。不过请的阴阳师得了赏钱,自是将赵与莒挑中的地方吹得天花乱坠,破土的时间也挑得不能再早。
然后才是请人,赵喜人老成精,这数月来为了修桥铺路之事,又多方与邻近村子的石匠泥工打交道,请人自是不在话下。邻近村子的石匠泥工都知道郁樟山庄给的工钱较一般人家优厚,主事的老管家虽是精明,待人也算和气,故此也愿意乘这田里还没多少活计的时候来赚两个铜钿。
在元夕之后第三日,先期工程便已经展开,水坝边上加高了围堤,选好的屋址平整出来,做地基的石条也被埋了下去。为了保密,也是因为家中存放的秋茧已经用尽,缫车被拆下,放置在山庄之中。
因为这也是赵与莒自己真正开始基建的缘故,加之他对于这个年代里起屋建宅并不是很熟悉,故此问得极细,当赵喜把详情都一一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赵与莒想起自己唤赵喜来的目的,便问道:“老管家,三柳桥的孙五郎,你可知道这个人物么?”
赵喜听得一愣:“大郎是听何人说起这个孙五郎的?”
“欧铁匠说这孙五郎在打听我家的消息,听他的口气,这个孙五郎似乎不太好惹?”
“这泼皮!”赵喜咒骂了一声。
原来这孙五郎本名孙德庆,族中排行第五,早年便是这四里八乡有名的游手无赖,曾在行在浪荡过一些时日,后来又去了泉州,在那结识一帮臭味相投之人,靠着美人局之类的骗术(注1),诈到一笔钱财,不到三十岁时便回乡置了些田宅。
孙德庆性子浮浪,在外头过惯了逍遥日子,哪里耐得住乡间寂寞,好人家女儿没人愿嫁他的,他自外带了个回来,吹嘘是临安官宦人家女儿,也有相识的说是个半掩门的私娼。夫妇两都是一样的性子,孙德庆又搜罗四乡无赖,整日里吃喝嫖赌,却是这附近一大祸害。
“他这伙人行事,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便是官府也抓不着他们的把柄。曾经有苦主告到官府去,结果却不了了之,那苦主没多久便醉酒溺死。”赵喜知道赵与莒不是普通孩童,这般事也直说不讳:“大郎,他是一伙亡命,若是打起咱们家的主意,当如何应付?”
赵与莒哑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古代泼皮所盯上,他记得《水浒传》中杨志卖刀的情节,那泼皮牛二便是孙五这般人物。这等小人,既是起了觊觎之心,不得志便不会罢休。俗语云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郁樟山庄里颇有些密事,是他不欲为外人所知的,若只是坐等这孙五上门,恐怕会另生不测。
“这般宵小,与讼棍必有关联,老管家,你送份礼去霍四叔庄上,问问他可知此事。”
当初丰余堂唆使罗村之人算计郁樟山庄时,霍佐予之计虽未完全被赵与莒所纳,他过手揩油未能得逞,但两家关系倒未曾因此疏远,赵与莒专门去霍家庄上拜访过霍佐予,得了父亲吩咐的霍重城也隔三岔五便来郁樟山庄玩耍。这霍重城是个好耍子的,原本与赵与莒并不十分相契,但他性子极好,人又好奇心重,渐渐被赵与莒来自后世的诸多新奇玩法所吸引,因此两人成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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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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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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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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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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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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