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竟然是鬼岭三雄啊。”
“谁?”
“鬼岭三雄。”司武摇头晃脑地道:“他们可是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悬赏令上他们的脑袋悬红一千八百两啊,竟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颇为感叹地说着,忽然一愣,这是谁在跟他搭话,扭头一看,便看到了支着下巴蹲在他身旁的花朝,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花朝姑娘?”
“这么值钱?就这么埋了是不是有点浪费?”花朝也转过头看向他,一脸认真地道。
“……嘎?”
不然咧?你想要干什么?对着花朝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司武觉得自己应该是想歪了理解错了她话里的意思。
“花朝,这里有些脏,离远些吧。”那厢已经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下了血衣的赵穆一转身发现花朝竟然和那个驾车的小子一并蹲到了尸体旁边,不由得皱了皱眉,走过来道。
“赵大哥。”花朝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雀跃,她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体道:“这位小兄弟说这三人是鬼岭三雄,他们的人头悬红一千八百两呢,比猪肉值钱多了。”
想想之前在迷离门花掉的钱,花朝到现在还肉疼得紧呢。
“……”司武抽了抽嘴角,扫了一眼赵穆,又扫了一眼花朝,只觉得这句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从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口中说出来,他就有些理解不能了。
赵穆也是被她的话惊得一愣。
花朝见两人神色有异,不由得有些惴惴,反复思量了一下,怯怯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只记得那时她刚从坟包中爬出来,结果一踏出密林,便遭到了一群看起来同龄的孩童的攻击,他们用小石块或者泥土丢她,那时……那些孩童也是这般表情,而她只能默默地退回密林,远远地看着他们在不远处的溪边嬉戏笑闹,很是愉快的样子。
于是,她咬着指尖远远地躲在一旁羡慕不已地看着他们,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斥,那些孩童又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排斥她呢?她觉得许是自己的装扮有些奇怪,看起来就不像是他们村子里的人。
所以她偷偷溜进村庄,偷拿了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拔下了满头珠翠放在这家院子里的石凳上权作交换,然后躲回密林里,脱去了繁重的宫装外袍,换上了那件半旧的偏襟碎花小袄。
这个样子的她,果然再没有被排斥。
被阿爹阿娘收养之后,有一回在大街上遇到有纨绔闹市驰马,结果那马不知何故受了惊,竟向着他们直奔而来,花朝一眼看出那马出了问题已然神智不清,当下一掌狠狠拍在马头上,她向来力气大手重,那一掌之下,那马几乎是立刻毙命。
结果她一回头便看到了阿娘伸着手目瞪口呆,那时阿爹抱着袁秦,阿娘是想来抱她的……结果她眼里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掌劈死了一匹马。
虽然那次阿娘替她描补,立刻在那已然毙命的马上补了一掌,事后也没有再问她此事,只是阿娘在看到她一掌劈死一匹马时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记得。
那种表情让她知道,她当时的行为是异于常人的,是同正常人格格不入的,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应该能做到的时候。
那之后,她便很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除了力气大之外,再不敢露出一丝异常,唯恐再有什么出格之处。
……只是现在,她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错大发了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突然说什么人头好值钱简直惊悚好么!司武面瘫着一张脸,内心疯狂吐槽。
“你说得没错。”见她面露怯色,赵穆不知为何心中不自觉便是一软,花朝一直是个温柔的姑娘,连在青阳镇受他连累被林满掳走也不曾怨憎迁怒于他,甚至还温柔地安慰了他,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过这样惴惴不安的表情,他想,她虽然这一路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初入江湖内心其实还是十分惶恐不安的吧。
她习惯了小镇的生活,与江湖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真……真的?”花朝下意识问。
“真的。”赵穆笑了一下,安抚道:“江湖上有一种人,专门从事这样的事情,他们以抓捕被悬红的人获取赏金为生,通常被称为赏金猎人。”说着,看了一眼地上那三具尸体道:“这三人就这么埋了确实可惜。”
在看到赵穆十分熟练地割下了三人的头颅简单处理了一下放在包裹里包好,司武觉得整个人都快不好了,这熟练的切割手法……
“赵大哥是一个很厉害的屠夫,他可以在半柱香时间之内分解完一头猪呢。”全程围观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花朝见司武目瞪口呆,微笑着解释。
“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赵穆被夸得有些害羞,微红了脸道。
“……”
司武觉得自己快瞎了,他觉得他很长时间都不想再吃猪肉了。
傅无伤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在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连声唤司武。
“哎少爷,你醒啦。”外头正在进行三观重组的司武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跳上马车,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般。
“你在外头干什么?”傅无伤按了按额头,皱了皱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为什么全身都在痛。”
“啊……我在外头清理现场呢,那些龟孙不止在地上弄了绊马索,竟然还有绊马钉,不清理干净简直寸步难行。”司武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义愤填膺地说着,又看了自家少爷一眼,试探着道:“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还英雄救美来着呢……”
“英雄救美?”傅无伤按揉着额头的动作一顿,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眉心有着一点朱砂痣的姑娘,他猛地坐起身:“那个姑娘呢?走了没?”
“你说花朝姑娘啊,她还在呢,绊马索没有清理干净驴车也过不去啊……”想起那姑娘,司武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说她叫什么?”傅无伤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问。
“花朝啊,啧啧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美人……”就是人有点凶残,司武正腹诽着,便看到自家少爷已经风一样冲下了马车,想起外头的情况,不由得大叫:“哎哎少爷你去哪?外面还没清理干净有血……”然而他还没讲完,傅无伤已经消失在了马车里。
“花朝?”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花朝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那个身披白袍,看起来有些孱弱的男子从马车里冲了出来,不知为何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傅无伤盯着花朝眉心处的那一粒鲜红的朱砂痣,只觉得胸口翻涌着各种情绪:“你……”正欲说些什么,便看到花朝脚下不远处是三具无头尸体,断颈处的的暗红色血迹十分刺眼。
眼睛一闭,唔,又昏倒了。
花朝:“……”
这位公子的晕血症状真的有点严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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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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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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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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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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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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