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死过的皇嗣只有宋昭仪的孩子,如果皇上查到淑妃谋害了宋昭仪之子,自然也能查到淑妃所用的方法和过程。
皇上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田七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吓得面如土灰。
纪衡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没没……”
纪衡便轻轻挥了挥手,让田七下去办事了。
看着田七的背影,他略有些失望,脸上笼了一层阴霾。
田七走出去的时候脚步虚浮,脑袋飘忽。满脑子都是“死定了死定了这下我要死定了”,出了门透了口气,她又一想,皇上暂时没杀她,还让她去监督淑妃自杀,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知道她是无辜的,想再给她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立刻掉头回去了。
这边纪衡坐下刚抬笔,就看到田七去而复返,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哭道,“皇上,奴才错了!”
纪衡面色稍霁,放下笔挑眉看她,“哦?你哪里错了?”
田七知道皇上知道了全部,但还是给他说了一遍整个事件的过程,“奴才该早早向您回禀,不该自行处理罪证。”
纪衡问道,“那么你为何不向朕回禀?”
田七这会儿也领教了皇上的厉害了,人家不声不响地把事情查明白,然后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反应不及。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耍花腔,因此答得十分坦白,“奴才一时贪生怕死,误了皇上为昭仪主子伸冤,求皇上降罪,”说着,微微抬头偷看了纪衡一眼,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很生气,她又开始打感情牌,“自从知道了昭仪主子之亡实是因为奴才,奴才天天寝食难安,生不如死,要不皇上您就把我赐死了吧,这样我就能下去继续伺候昭仪主子了,呜呜呜……”
纪衡被她哭得有点心烦,“朕要怎么处置,轮得到你来拿主意?”
田七脖子一缩,抽抽搭搭道,“皇上圣明,奴才知错。”
纪衡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身形纤细,小小的缩成一团,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配上他哭得红红的鼻子和水蒙蒙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容易心软。
他叹了口气。田七虽然没有主动去害人,但他是皇嗣之死的直接原因,这样的奴才怎么弄死都不为过。可纪衡就是硬不下心肠来料理他。这奴才其实本性不坏,对主子也忠心。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最能表现真实的一面,他那天在宋昭仪灵前哭得那样伤心,实在难得。
说白了,田七他也是受害者。
罢了罢了,就饶过他这一次吧,纪衡心想,这么多天了也没想要怎么样他,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把他给赦了。只是刚才田七的不诚实才让他又有点火大,现在这小子老老实实地认了错,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吧。琇書蛧
想到这里,纪衡说道,“你先去办差吧,这笔账朕先记着,再有下次,一并来算。”
田七大喜,“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纪衡不耐烦地挥手,“快滚,朕不想看到你。”
于是田七麻溜儿地滚了。
***
田七带领着两个小太监,端着白绫和毒酒来到淑妃面前时,淑妃表现得比田七想象中的淡定。
——因为她早有预感事情要坏。把人敲晕绑起来扔进湖里都没弄死他,那小太监的运气得好到什么样?他运气有多好,她的运气就有多差。现在露出马脚被皇上查出来,也就不出所料了。
其实淑妃这一招棋走岔了。田七在御前待了那么多时日,皇上都没动静,说明他根本没查出来。一动不如一静,淑妃若是乖乖地按兵不动,不至于心虚地急着料理田七,或许这事儿就这么沉下去了。
当然,淑妃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失败的终极原因是那该死的小太监命太大。
抱着不甘的心态,淑妃缅怀了一下自己在后宫中的生活,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皇帝的痴念,终于选了毒酒,饮鸩而去。
田七木着个脸,心里一点也不同情这位淑妃。对于在紫禁城混成油条的人,同情心是奢侈品,只会留给极少数值得的人。田七什么人命官司没见过,她现在对于人命的态度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大家都要死,你坏事做得太多早死早超生,慢走不送啊您!
办完了差,田七谨记着皇上不想看到她,所以没去养心殿给纪衡添堵。反正回乾清宫也无事可做,她干脆去膳房找了点猪杂羊杂,去太液池边投喂戴三山。
戴三山看到田七很高兴,停在岸边美滋滋地吃着它的最爱。
湖岸上铺着青石砖,水面与砖面的距离不到一尺。戴三山停在岸边时,大龟壳高出水面近两尺,因此也就比砖面还要高出许多,活像是靠在岸边的一艘船。
田七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一番,心里痒痒的。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抱着食筐向前一纵,接着便落在了戴三山的背上。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田七刚刚坐好,戴三山便驮着她游进湖心。乌龟虽然在陆上爬的慢,但在水中游起泳来很快,田七坐在龟背上乘风破浪,玩儿得不亦乐乎。
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看到田七在骑乌龟玩儿,一个个既害怕又莫名其妙地激动,站在岸边远远地看,舍不得离开。
如意小朋友正好路过,看到田七,便抱着柳树不走了,“田七,我也要玩儿!”
田七听不到如意的呼唤。奶娘无法,只好高声把田七叫过来。
田七通过向前方扔食物的方法控制戴三山的□□方向,坐着大乌龟靠了岸。但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让如意坐着乌龟下水,于是隔空和如意聊着天。
如意不依,非要骑乌龟,听到田七的拒绝,他也不哭闹,就委屈地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
田七就心软了,“没事儿没事儿,殿下不能下水,但是乌龟可以上岸。”说着,驱使着戴三山从一个有斜坡的地方爬上岸。
奶娘抱着如意放到乌龟背上,田七赶紧搂紧他。
于是如意终于开心了,踢着小短腿一个劲儿地喊“驾”。当然了,别说驾了,就算把它架起来烤,它也快不了。
此时田七带的龟食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没办法控制乌龟的方向,所以由着它乱爬。田七让所有人跟紧密切关注乌龟的动态,一旦发现它要下水,就立刻把小殿下抱下来。
戴三山没有下水,而是绕着太液池转悠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门,它直接钻进门里了。
这门是西华门。过了西华门,它沿着大路一直爬,看到南天门,果断拐进去,爬啊爬,爬过长信门,到了慈宁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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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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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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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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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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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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