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苏珑忙着约婠婠兑现那句请她喝酒的诺言。不过因为婠婠说的喝酒就是喝酒,苏珑理解的喝酒却是喝花酒,两人没能达成共识,这件事就长久的变成了追问、无果、顺便过招的循环;
又比如凤颂娘忙着备嫁。她的备嫁方式完全不同于别人家的小娘子,针线活计统统的交予了丫头们,自己每日寻了银雀这个陪练,苦练擒拿手;
再比如云相夫人在忙着筹办喜事的同时,还在忙着清洗小儿子的院子。她清洗不是院落屋舍,而是院子里的大小丫头。姿容娇媚的、太过伶俐心思活泛的、在府中没有根基的、在府里根基太厚的......总之,一切在她看来有可能引发事端的苗头,统统掐灭;
......
婠婠也是忙碌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忙。
先是四门诸人的安顿。四门众人一部分留下来继续为朝廷效力,一部分人领了银钱或是归家或是自由闯荡,还有一部分人只愿跟着婠婠,而不肯归于朝廷调派。
后两种都好说,要走的赠礼相送,要跟着她的只管往明月山庄一送,留在汴京的那部分是最耗心力的。职务的安排、官阶的升调,再加新招进来补充的人员,着实的耗了婠婠一番时间。
接下去是让四门正式的运转起来。澹台灵不肯为赵子敬效力,连汴梁都不愿多待,早早的便往蜀中奔去。少了她,这些事务婠婠就要自己面对。
除了这些公务,她的私事也足够她忙。忙着简化四门令的使用,忙着发财大计。
天下安定,赵子敬又是这般重农重商,大刀阔斧,励精图治。盛世,还远的了吗。眼下的经济便算繁荣,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日子将会越来越好,兜里的银钱将会越来越多。
如何使大家兜里的银钱流到她的兜里呢?当然是鼓吹消费,让大家来买她的东西。
如何鼓吹呢?这便是婠婠要忙的。
她列了一个完整的方案,竖典型、编故事,口传报写,利用起一切能够利用的方式和传播渠道来煽动消费。管是觉得钱多烧心的,还是觉得钱再多也不烧手的,任何一种人群,都有针对方案。
对于赚钱,婠婠具有着无上热情。好不容易能有时间沐休,她也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着,从清晨写到黄昏也依旧的亢奋。
凤卿城走过来,将那些散放的字纸收齐在一旁。他坐在婠婠的对面并不作言,只静静的看着她,见她眉飞色舞他的唇角便也不自觉的弯起。
待婠婠停下笔,转转手腕暂做休息时,凤卿城递了几本厚厚的折册给她。婠婠接过来翻看,见是一份礼单、一份宾客名单,剩余的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了。
“颂娘的喜事不是全由两位婶娘办?”
凤卿城笑道:“不是颂娘的。”
婠婠此刻细看了两眼,发觉这份的确不像是颂娘的。这不是一份嫁女的仪单而是娶妇的。
凤卿城的声音再次响起,低醇如春夜美酒,微带着温柔笑意,“如今诸事安稳,总算能安下心择个吉日认认真真、风风光光的将三书六礼、亲迎宾证都补给你。”
屋子里点了如意香篆,轻烟袅袅,暖香淡淡,将此刻时光一寸寸的染香。
对于婠婠来说,三书六礼、亲迎宾证都是形式,还是那种麻烦的叫人头疼的形式。但是同凤卿城成亲这件事,就是成上千百次她都不觉半丝麻烦,而只会觉的欢喜无限。
更何况,走形式是有礼金收的。
对于这夫妻二人忽然要重拜天地这件事,汴梁城中不憋着好奇的人少到屈指可数。很久之前曾有“谣传”,定北侯与明大人已然合离。如此看来那不是谣传。但若他们当真曾经合离,这大半年来同住一处,又是什么道理?
他们的好奇没有憋太久,很快的就有“内情”流传出来。那段原本只有寥寥数言的简单解释,经过口口相传、层层渲染,便成了这年冬日最红的茶余故事。
定北侯府连办两桩喜事,一桩在年前一桩在年后。喜气接连中,冬去春来。
这是景熙五年的暮春。才刚下过一场微雨,空气清鲜无比。
蜀中,一片繁华盛丽的海棠花海间,有官道曲蜒穿过。官道上正行着一队车马。一只鸟儿自云间俯冲而下,掠过云锦似得海棠林,直直的冲入到其中一辆马车里。
马车中,凤卿城从鸟儿的腿上取出只小铜管来。
婠婠眨了眨眼,道:“不是要唤我们回去罢?”
辞官之时,赵子敬答应的痛快,但有一句:随时听召。
已然能遥遥的见到明月山庄的建筑群落,赵子敬那货不会现在就召他们回去罢?!
铜管中的字条并非来自汴京,而是来自栖梧岛。凤寒那货是个话唠,她的字条却简单到的极致,除了催促凤卿城速回,便只一句明二爷已归,现今正于栖梧。
除了对叔父的想念,婠婠还好奇着陶香黛的事情。她能确定,凤寒是故意的惜字如金,钓着她速往栖梧。她去了,凤卿城自然也就去了。
啧啧了两声后,婠婠道:“什么急事,传封信也用这么多的心眼儿。”说罢,她撩开车帘吩咐扶弦停车。
车队暂时的停稳在路边。
婠婠向凤卿城道:“栖梧岛上不知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便掉头往东?”
凤卿城微微一笑,道:“事无大小,以婠婠的为先。”
凤寒能有什么事情?这字条横看竖看也不像真有紧急之事,无非还是催着过继。栖梧岛上的麻烦他已清理干净,过继之事,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紧要。
他这话让婠婠心生欢喜,欢喜之余见凤卿城慢条斯理的喂着鸟,神情十分的闲适自在。
她看了一阵,忍不住道:“细想来,恒之事事都要我拿主意,该不会是因为恒之懒罢?”
凤卿城错愕的抬眼,“婠婠如何这般想?顺由你的意愿,自是因着讨你欢喜。”他笑了笑,又道:“若你觉得劳心,以后我来拿主意便是。”xǐυmь.℃òm
婠婠正待说话,便听柳如风在车外唤道:“阿婠姐。”
她撩开一侧的车帘,柳如风递了一截断枝进来,“阿婠姐,你瞧!”
断枝的切面平滑无比,连边缘都是平滑的。能造成这般断口的,婠婠只想得到一种兵刃——夜远朝的陨金蚕丝。
不止是兵刃,瞧那手法也是夜远朝惯用的。
她再次的确认的一遍,问道:“在何处发现的,可有打斗痕迹?”
柳如风不甚自然的笑了笑,道:“就在那边。瞧痕迹并非打斗所致,倒像是......”干咳一声后,他继续道:“砍柴。”
婠婠的想象力稍稍丰富些,夜远朝使着陨金蚕丝割柴的画面顿时生动的出现在脑海中。她僵了僵,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当然,她还是靠谱的。没忘记让柳如风稍加留心,打探一下夜远朝的踪迹。
车帘重新放下来,车轮辘辘的滚动。山风横过,掀起花雨成阵。落花间携着枝头细碎的雨珠,那风便是微润轻香的。
远处,雨云在山间高低的错落,水雾氤氲如同渲染的墨色,将偌大一座明月山庄隐约其间。
凤卿城从马车的储物格中拎出了一只鸟笼,将喂得饱足的鸟儿放进去,擦净手后倒了一盏桃花露递给婠婠。
水分的滋养令婠婠顿觉清爽,她想起了方才没说完的话。她笑眼弯弯的瞧着他道:“我如何舍得恒之劳心。费神的事情,还是我来。”[全卷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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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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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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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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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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