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昭宁帝姬啃完了一颗杏,见婠婠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已吃了七八颗杏子,此刻亦是双手各一颗杏子的捏着,看着好像甚是喜爱此物。
皇家子弟固然有着自己的傲气,可也都是知分寸明礼仪的。对于朝臣他们都有着应有的尊重,对重臣更是多加着几分敬意。昭宁帝姬自小就习惯的尊敬明婠婠,又因着婠婠前几日眼睛不眨的向这登徒子拔刀,将她解救了出来,故而心中更多了几分感念。
因着这些,昭宁帝姬没有开口说话打断婠婠吃杏的“雅兴”。
小姑娘默默的捏起一枚杏子,继续慢条斯理的啃着。反正她也没个明确的计划,这般瞧着夜远朝也是不错。
这两个人肩并着肩的吃杏,一旁凤寒立的有些无聊。条凳的正中放着杏筐,一左一右各坐了婠婠和昭宁帝姬。条凳的两侧边缘处还有着些空隙,目测着并不足以坐下第三个人。
那么一小块地方,若是坐的话仅能坐实三分之一,余下三分之二皆在条凳之外,说是坐着与扎马步也相差不多了。
凤寒不指望婠婠会有那搬起杏筐,挪个地方给自己坐的觉悟。她将身一斜,甚是潇洒的倚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一面摇着折扇,一面不时的向着婠婠伸手讨杏子。
这个讨杏子的行为分明是懒怠弯腰,看在外人眼中却有着股讨宠的味道。
三个人一筐杏,就这么默然无声的聚拢来数十道目光。
昭宁帝姬的心神大半都在夜远朝身上,剩余的小半则在感到尴尬。如此当街坐着又不交谈,就一直这么啃甜杏,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不自在。
这般情形固然是尴尬的,可觉出尴尬的唯有昭宁帝姬一人而已。其余两位虽然也不说话,却在无声中不着痕迹的交流过了几百次眼神。每一次的中心都是围绕着夜远朝同昭宁这小姑娘的。
忙着八卦,当然是没功夫觉察这情景是不是尴尬。
不知不觉,在尴尬和八卦中,那硕大的一筐杏子被啃光了。
昭宁帝姬瞅着筐底,越发觉得尴尬起来。
婠婠擦了擦手,颇为善解人意的拉起小姑娘来,飞身上了不远处一座建筑的屋顶。因为距离不远,夜远朝便就没有动。凤寒倒是想要跟上来,才一抬脚便有一枚杏核从屋顶上疾射而下,好险砸到她的脚面。
凤寒想了想,觉得女人之间的对话自己也不太方便听,于是便放弃了更过去的打算,拉转了条凳的方向,正对着那屋顶处坐下来,扬着一张笑脸直勾勾的向婠婠瞧着。
婠婠忍住了投第二枚杏核的冲动——她手里实在是没有第二枚杏核。
婠婠拉着昭宁帝姬,转过身去坐着。
上房顶这种行为对于婠婠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但对昭宁帝姬来说却是破天荒的。她小心翼翼的平衡着身体,又小心翼翼的随着婠婠坐下。第一次上房,她心中没有什么兴奋之感,腔子里除了甜杏肉便只剩下了紧张。
婠婠并没有注意到昭宁帝姬的不适应,她取出了竹管笔和那特制的小本本,翻开来带着一股兴奋劲儿飞快的书下一行字,递到昭宁帝姬的面前。
昭宁帝姬接过来一瞧,顿时觉得更加尴尬了。
这是草书,她辨认的出来。可这具体写的是什么,她可就辨不出来了。
婠婠怀揣兴奋的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昭宁帝姬的回应,“明大人,我不擅草书。”
婠婠一滞,这才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居然画了一行草书出来。她拿回了小本,将那行草书翻译成了楷书。因为没能压住速度,这楷书写的并不工整,不过总算是笔画清晰,能让昭宁帝姬分辨出来这些字究竟哪个是哪个。
字不多,却是一下子将昭宁帝姬的心情拢到了这小小的纸片上。
那上面只就六个字:此来,为夜远朝。
六个字中间只有一块间隔,并没有标点符号。昭宁帝姬不清楚这句话是疑问还是肯定。不管是哪一种,眼前这位大人都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昭宁帝姬的面颊红的好似云霞,她低垂着头做出了两下点头的动作。
竟然真是如此!
婠婠更加的兴奋起来。她先是瞧了瞧眼前的昭宁小姑娘:好一颗小嫩草!
随即她又扭回头去瞧了瞧夜远朝:好一头老牛!
昭宁帝姬的年纪小,往前数个三四年,那还是个小女娃呢。夜远朝这货究竟做过些什么,居然勾住了一颗小女娃的芳心。
心中的秘密被揭出来,昭宁帝姬反而觉得放松了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臆中满是勇气。再看一旁坐着的婠婠,心中便有了另外的一种想法。
明大人为人坦荡,不似是那等会向男人使小手段的人。但她能令定北侯那般死心塌地,必然有些缘由。或许自己能从她这里问到些经验作为参考。Χiυmъ.cοΜ
机会稍纵即逝,昭宁帝姬也顾不得踌躇下这般行径是否得当。她从婠婠手中取过竹笔,飞快的写下了几行字。
那字迹之清秀灵动令婠婠很是一番赞叹。赞叹过后,婠婠将那些好看的字连起来看了一遍。内容很是令她意外,这小姑娘居然问她是怎么令凤卿城将心系在她身上的。
这位小帝姬不是为了夜远朝而来吗,问她凤卿城做什么?
难不成这位千里迢迢而来,并不是为了夜远朝,而是为了套路她,最终的目的还是凤卿城。
昭宁帝姬一直都在汴梁,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凤卿城动心,实在是比于三四年前对夜远朝动心来的有说服力。
......
很快的,婠婠压下了这个念头。
由汴梁到北都,路程之遥远且不提,个中的艰难危险非是寻常人能受,更何况这么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帝姬。冒着莫大的危险,吃着莫大的苦头,就只为问一句话,也说不通。
方才瞧她看夜远朝的神情更不似作伪。自己这怕是想的太多了。
婠婠将视线从那些好看的字迹上移开,却见昭宁帝姬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做出回答。神色间有些难掩的忐忑,眼神纯净的近乎于纯粹。
这不过就是个小姑娘。
婠婠因着那无端的猜疑,心中起了些愧意,又觉这小姑娘一路的北来甚是不易,便就拿回了竹笔,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再一次的接过小本来,昭宁帝姬心中有些紧张。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定睛去瞧纸上写的是什么。
那是四个明显工整了许多的字:死缠烂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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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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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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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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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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