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需要花费精神的有三桩事。由易到难,首先是天门总捕的人选。婠婠官升一级,天门总捕的位置不好再占着。天门八位名捕仅余四位,连同左右副总捕在内的六个人里,论脾性、能力也就唯独澹台灵最适合接任。
其次的一桩事情是天门的定位。赵子暄不欲去全天候的监视诸臣百官,故而其余三门都还依照从前,唯有天门需得调整。
这个问题也不太难,只将监视的对象换成赵子敬那边的即可。如此既不会与三司职能重复,又不会浪费锦衣捕快们的本事。只有一点,从前天门的那些明暗桩点已被拔出了大半,如今需得遣人往赵子敬的地盘上去重新恢复。至于怎么恢复,遣派谁人去,那就都是澹台灵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最难处理的一桩事情还要数阻卜烈部的叛乱。比起跟赵子敬较劲,平复叛乱收回失地才是烧到赵子暄眉毛的事情。
当初四门以风轮火炮助北地将士击退阻卜烈叛军,并乘势收回了一州之地。待要一鼓作气的继续收回六州之地时,叛军极其无耻的绑了许多无辜百姓来做肉盾,风轮火炮那等兵器自然是不能再用,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婠婠等人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才一直的滞留。否则依着婠婠的意思,打完就撤然后回去坐等生意上门。
不能硬碰硬,赵子暄便欲潜入失地,直接切了叛首的脑袋。如今留住了四门,这个计划也就改成了:炸平叛首的府邸,将那些叛将一锅端了。群贼无首必定生乱,一旦他们乱了便好趁机夺回失地。
那些被充作的肉盾的百姓亦需救出,或是策反那押人的将领或是直接些于叛军之中再策出一场“叛乱”来。
这些计划无论哪一桩都需得潜入失地中。天门从前也是在那些地方设了桩点的,只是因着兵乱联系的断断续续,不知现下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若能重新掌握住那些桩点,行事起来便能事半功倍。
往失地去办这件差事的是柳如风和东方宝,玄门和黄门亦是出遣了几人来,合算着趁此一趟埋伏进去。一支小队伍无声无息的离了北都,往西南方行去。
领着这一小队的是婠婠。
三年的朝夕同处,共甘苦同患难,四门中人倒不会再如从前,因为各门的利益和往昔的龃龉而致使任务不顺。婠婠这个领队的存在其实并不是要协调诸人,而是因着这队伍里需要一位武功足够高的人。
四门中符合这一条件的并非只有婠婠,但其他人都别有他事要做,通观四门居然只有婠婠这位四门令使最是清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投了赵子暄,让夜远朝看到了一条将婠婠弄回汴京的可行之路,这些日子他没再企图将婠婠强带回去。不必与他斗拳脚斗嘴,婠婠好生清净的休息了几日,之后竟觉得有些无聊。加之懒怠为寻找人选的事情耗费脑筋,她便索性自己领下了这任务。
这时节万物将苏,与同伴乘风而行也是另一种快意。
这一路上婠婠等人丝毫没有耽搁脚程,同时也没耽搁了吃吃喝喝。
阻卜烈叛军占吞的六州之地位置很是特殊,这六州原属赵子暄,其中有两州都与赵子敬的地盘相接。赵子敬但凡不傻便会伺机发兵夺取那两州,继而夺取阻卜烈部占吞的所有土地。
赵子敬当然不是傻的,他的确遣派了人来伺取六州。被遣派的那位将军姓钱,此刻他正心怀惴惴。不因旁的,只因这边境处来了位权倾朝野的人物。
钱将军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来驿站投贴。那张简单却异常工整的帖子被一名小厮捧着,疾步的在驿站中穿行了一阵转交到了流觞手里。
流觞身后的小院落是这驿站中唯一的一处独院,幽静非常。
夜色茫茫,这小小的院落被窗子上的灯光映照出一片橘暖的颜色。屋内的桌案上点了一盏灯火,纱灯罩被特意的取下来搁到一边。
数不尽的星尘碎影在灯下流泻出缕缕的光华,似一条条微小的银河顷落,又好似一线线潋滟流转的水光。
这一盏灯火与一枚渐渐光润的指环一同映入了一双桃花瞳中,如似星芒月影一同映进一片温柔的湖水。
流觞在外叩响了屋门,在听到叫进的声音后,他捧着那张帖子迈步进屋。
“侯爷,钱将军来见。”
凤卿城未曾去瞧那帖子,只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指环,道:“想来他心中以为我来此地是为伺取六州之事。”他换了一块湿润的细棉布在手中,继续擦拭着手中的指环,“请进来罢。”
流觞退出屋外,心中涌出无数的牢骚。如今这日子倒是还不如三四年前过得痛快。他们家侯爷借口来办的差事早就已经办完,可这一路上照样不得清净。
大大小小的官员将领,有事的、没事的都要来拜谒一番。偏他们家侯爷还都耐着性子见了。这要是换到三四年前,何须顾忌那些有的没的,没必要见便就不见,不耐烦见还是不见,心情不好、天气不好、朝食没吃好......统统都不见。琇書蛧
流觞望着头顶的夜穹,摇着头重重的一叹。
这要是换到三四年前,他流觞也是位横着走的主儿。哪里需要这样一行一动、一言一笑都得三思细想,不能堕了侯府的威,又不能让人觉得骄横难攀。
他们这些小厮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侯爷。
流觞转头望了望身后的灯光,心中很是大逆不道的想:侯爷这权臣做的好似还不如做纨绔子时来的快活畅意。
想当年横行京都,明里斗鹰赌花、砸玉摔金,暗里遍坑诸家银钱......那个时候他们家侯爷脸上的笑意可比如今要真切的多,畅意的多。
满腹感慨牢骚的流觞闷着头走出了这座小院,屋子里凤卿城正打开了一只玄锦铺衬的檀木匣,将那一枚新制的指环摆放进去。
锦匣中已然摆了许多的指环,由上至下,由右至左,一枚更比一枚精致。这些指环全部都以极品的赤血玉制成,那瑰丽耀目的颜色在灯下辉成了一片绚漫朝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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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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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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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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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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