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蒸腾的夏风中,银雀对自己的能力再次的抬高了一个评价。瞧瞧她料想的多么正确。大厨房里人多,互相都怕被旁人告密,所以就是她们与那婆子感情再好,也不会有谁敢替那婆子遮掩。她们只会生生的看着那婆子将盘子吃下去。
此事一过,这侯府中怕是再没哪个奴婢敢给夫人下暗绊,更没哪个敢不尽着十二分心思的给夫人办事。
夫人好了,她们这些人也就能在这侯府里过上走路带风的日子了。
若是受夫人宠信的,那便更加的威风。而她银雀就合该是那个人。
银雀这里将小算盘打的噼啪直响,花厅中的襄和县主此刻也在心中将一样东西打的咚咚直响,却不是算盘而是退堂鼓。
大厨房那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她耳中。她设下的连环计在第一环便就败了。这也是在她预想之中的,她还留了第二、第三套计策。此刻却并不想用了。无它,实在是婠婠的行事举止太过的不正常。既不似传言中所说,更不是她认知范围内的那种反应。
她居然不问根底缘由、背后主使,甚至连那犯事儿者的名姓都没问上一问,直接就罚了。罚的方式也是闻所未闻,居然是叫人吃盘子。
襄和县主越想越觉的脊背发寒。这位总捕大人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恶毒名声。而且看起来,她还是生怕自己的名声不够恶毒。
若是惹恼了她,被她胖揍一通便就罢了,若她较了真儿下手去查她,那后果便更加的不是她能够承受的。话说回来,就是被胖揍一顿,那她襄和以后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权衡利弊间,襄和县主飞快的下了决定——收手。
这场实际由珠鸾主持打理的家宴,在太夫人看来从四周环境的布置、摆设到菜肴搭配,皆都透着那么一股简素。不过也是很出乎太夫人的预料了。这场家宴于定北侯府来说是简素了些,但在于大部分京官府中,这便是一场不高不低,既不出彩也不出错的稳妥安排了。
太夫人不由的看了婠婠一眼,顺带的也看了看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随即她收回了视线,也收回的探究的心思。管她是亲手操办还是找人替办,总归自个儿和襄和也没有将中馈交予她的打算。只要她心情好,只要她能约束住她的孙儿,那便就万事大吉。
花厅里有向来玲珑的孟氏,又有凤雅娘、凤颂娘两个跟着哄太夫人开怀,婠婠亦是如同别家的新妇般,翘着唇角并不做言。气氛便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热闹融洽。
待诸人入了席宴,太夫人的眼睛往桌上一扫,没见到外孙送来的鸡,心中疑惑却也是没问什么。倒是凤颂娘,因着心中对婠婠惧怕已经渐渐的转化成了另外的一种感觉,此刻竟是什么也不想的问道:“大嫂嫂,哪一道是秦王表哥送来的鸡肉?我可还没吃过秦王表哥亲手猎的肉呢,这次可要好好的沾沾祖母的光。”
话音一落,四下一片的安静,就连孟氏也哑了声。白氏在桌下一抬腿,准确无误的提上了凤颂娘的小腿儿。心中直道:她这女儿是不是傻?就是看不出桌上这些菜哪一道像鸡,那也不能问出来。若是有还罢了,若是没有那就是她那大嫂嫂的疏漏了。岂不就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颂娘觉出失言,心中又到底还是怕着婠婠几分,一时间心思飞转,想着该如何弥补才好。
婠婠却是没叫这尴尬持续下去,她很快的说道:“有个不开眼的婆子捣乱,故意毁了那道鸡。所幸厨娘烹制的时候只取了一部分,还有剩余,我便叫她们制成了主食。”
一只鸡,分出能够成一盘菜的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再成一盘菜也都勉强,如何就能做成主食?即是主食,那得够他们这一大家子吃罢。
他们的胃口又是鸟儿的胃口,如何能够?
疑惑间,几名丫头已经将主食呈了上来。只见一大海碗的白米饭上,满满的浇着连着鸡肉块的碎骨和土豆,汤汁汪在碗沿之上。这一大碗,冒着腾腾的热气,散着浓郁汤香,透着那么一股粗狂。
太夫人愣了,这大海碗......确定不是分装用的,而是一人一碗?
襄和县主愣了,她居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菜品被毁掉,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她的失误。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了。还用了“捣乱”、“故意”这样的字眼儿。
襄和县主的心一沉,暗道那婆子是不能留了。必要除了去方才绝除后患。
孟氏亦是愣了,这、这、这......这要吃不完,这位大侄媳妇儿不会认为自己这是不给她面子的吧?
白氏也在发楞,只是她想的与众人有些不同。她只是在激动:这才叫吃饭!天天端个鸟食儿碗,怎么吃都吃不痛快。
凤颂娘有心第一个下筷子,好通过给面子这种行为来弥补方才的错失。但看祖母长辈都没动筷子,她也不好先动筷子。于是只将视线投向了太夫人。只待太夫人与一众长辈动筷,她定要做兄妹几个里第一个动筷子的。
凤雅娘、凤卿荀两个却是综合了太夫人和孟氏两个人的想法。
一片的寂静中,凤卿城开口道:“记得小时候在北地,阿爹和将士们便经常这般吃饭。将菜浇到饭上,或是掰碎的饼块之上。热腾腾的凑到一起,吃着既暖又热闹。”
他这样一说,太夫人的眼神便就变得格外悠远起来,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久远岁月的另一边的某个人、某个场景。她的笑容越发的柔和,目光亦是越发的软。
“我记得啊,有一次奉先太后的旨带着棉衣、药材等物去北地犒劳将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祖父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样儿。我到的时候儿,他就同将士们一起,蹲在一口大锅边上,手里端着只盆儿大的碗,吃的就是菜汤浇碎饼。”
听她这样一番话,凤卿城便就笑着起身来,拿过一副碗筷准备分装些饭出来。太夫人却制止道:“不用。”
她捧过那大海碗来,说道:“我就这样吃。跟你祖父一样,用这大碗吃。”
太夫人动了勺子,孟氏便飞快的瞄了襄和县主一眼。见她似乎还在出神,略一思量便就拉过面前的大海碗,下勺子开吃。从前她总依襄和县主的心意行事,那是看风向,好为她的一双儿女谋得些实际的好处。如今这位总捕大人她也是惹不起的。总捕大人的面子必须给。不管襄和县主如何,这碗饭她也得干了。琇書網
相比于孟氏那种风萧萧兮的慷慨,白氏的心情是雀跃的。她挥着勺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可是能好好的吃顿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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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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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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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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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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