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张开了眼睛,脑海中思绪纷纷半是激动半是兴奋。她张着双眼睛瞪着新挂上的床帐,再也没能入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道到了几时几刻。天色并未见明,婠婠就听到院中有人在活动。不多时,房门被轻轻叩响。金莺的声音轻轻扬起。
“大娘子,该起身了。”
婠婠应了一声,坐起身来。
房门打开,一身喜气洋洋的金莺端了盆热水进来。燃亮灯烛,回头再看婠婠时,金莺不由得大惊失色。
“大娘子!”
她在惊呼什么婠婠已经知道了。看着铜镜中那挂着两只黑眼圈的憔悴面庞,婠婠好想哭。
金莺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心。她定要使出看家的本领,无论如何都要将大娘子打扮的容光焕发,美艳动人。
“大娘子安心,只管交给奴婢便是。”
在婠婠洗脸净面的空隙,金莺已然点燃了屋中所有的灯烛,将屋子照映的恍如白昼正午。
金莺那瘦削的小脸崩的紧紧的,连呼吸都轻的几不可闻。一副如临人生大关的模样。婠婠见她如此心便就安下了一半。金莺这小姑娘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她既拿出这样一副状态。看来自己今日还是能够漂漂亮亮的见男神的。琇書蛧
于是婠婠抓紧时间合上眼帘养起神来。
不多时她听到银雀和玉鸽进屋的声响,又过了一阵子珠鸾也进了来。之后院子里有人开始进进出出,锅铲那独特的切菜声开始响起。
许久之后,她听得金莺信心满满的在耳旁说道:“好了。”
婠婠张开眼睛,就见到面前那光滑的铜镜中倒映出一副艳若海棠的面容。
艳,是真的艳。
面颊雪白如凝脂,胭脂的位置被上移到眼际,分别向着两鬓推染飞淡。本应贴在眉心的花钿也移位到眼尾的位置。整张脸都透着股娇妍妩媚。
镜子里还倒映着金莺那张等着夸奖的骄傲小脸儿,以及站的靠后些的三个小丫头呆愣的面庞。
珠鸾的反应却是最快的,她笑着道:“竟不知道咱们大娘子还有这样一面。什么京都三大美人儿,在咱们大娘子跟前都要成了清水素汤。”
金莺听了小脸儿上的得意越发浓郁,那得意里还透出一股与有荣焉。银雀、玉鸽两个也是连连点头。
婠婠一阵的无语。原来她跟这些小姑娘们还有代沟的。一千几百年的巨大鸿沟!
默然了片刻,婠婠轻咳一声唤道:“莺儿啊。”
金莺精神一抖,麻利的“嗳”了一声。要知道,她家大娘子很少这样喊人,将一个“儿”字几乎都化进前一个字的叫法,乍听起来就像是在喊一个单字,透着股说不清的亲昵。
她以为她家大娘子又是要夸赞她的。没成想,婠婠却是说道:“你不觉得这眼睛好像只兔子?”
金莺面上的骄傲褪去,换成了一阵的茫然。也是奇了怪,明明是很娇艳的妆容,在听过大娘子的话后,她竟然也开始联想起兔子来。
这次好想哭的人换成了金莺。不过金莺小姑娘是很坚韧的,她从不怕挫败。
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金莺又道:“大娘子安心,再给奴婢半炷香时间。”
虽然代沟是存在的,但是金莺的技术还是很值得信赖。嘱托一句不要这样浓郁的胭脂后,婠婠便就放心的再次合上眼睛养神。
不到半炷香,金莺的声音再次从耳旁响起,“大娘子请睁开眼睛。”
婠婠睁眼,就见到镜子中一张浓淡得宜的娇俏面庞。美中不足便是眼周的一圈装饰。看金莺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圈装饰才是她的得意之处,是这个妆容的点睛之笔。
也许这种装饰在这个时空里是超前的潮流的,可以一竿子美翻一船人的。但是在婠婠的认知中,这种眼周装饰乃为影视剧中的妖魔鬼怪专属。
她不能确定男神的审美,也就不知道她家男神见了这种妆容的反应。仔细想想美翻男神这种事情难度系数也是太大。与其去冒出丑的风险,不如走保守的路子。
婠婠指了指水盆,对金莺说道:“打水净面。——我还是喜欢你前几日给我试的那个妆容。”
金莺有些焦急,“可是那日大娘子的眼圈不是这样的。”
一句话戳到婠婠的痛处,她长叹一声颇有些的决绝的气势,说道:“就那个!”
金莺虽是不理解,但还是听话的为婠婠上了妆。那本是早已经的试好的妆容,十分的适合婠婠。既有着一位新嫁娘应有的娇妍,又能衬出她独特的气质韵味。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此刻婠婠眼底的那两团黑晕。
婠婠坚持不叫金莺将粉上厚。眼底的粉色太厚,虽能遮挡些颜色却会显得人苍老。两相比较,婠婠宁愿要这两只黑眼圈。
这样一折腾,固然金莺准备的早,手脚也利落。时间也还是有些来不及了。银雀与玉鸽迅速的为婠婠换好嫁衣。珠鸾开了门。脚步飞快的去请全福夫人进来为婠婠梳头。
这全福夫人通常是从亲友间寻的,婠婠在朝中可以说是几乎没朋友的。幸而坊市里有以全福人为营生的妇人,陶香黛预先定下了两位。
之所以一口气定两位是为了防备万一。果然延圣帝的暗示没能起到作用,那些能称作全福人的外命妇们全然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个个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有谁主动请缨来为婠婠做全福夫人。
有那存了些别样心思的外命妇有心想来,却可惜够不上全福人的资格。
于是为婠婠梳头的全福夫人就板上钉钉的成了陶香黛定下的那两位。
可今日来的既不是首选的张家大嫂,也不是备选的甄家大婶。进门来的是位眼生的中年妇人,身材魁梧、面膛黢黑,发色略有些枯黄,一袭藕荷色衣裙略有些凌乱,上面还沾了许多的灰土痕迹。
一瞬间,婠婠像是看到了半年前的自己。
这位妇人一进门便哈哈笑道:“个个都抢着做明大娘子的全福人,可惜个个都不是我对手。——明大娘子许是忘了我。我叫何怜惜,江湖人称旋风斧何大娘。我夫家姓许,大娘子向来都是唤我许大嫂。”
说着话她已经走到了婠婠的身旁,向着呆立一边的金莺伸出那蒲扇样的手掌,“梳子!”
金莺被她这大嗓门一震,飞快的褪去面上那呆呆的神色。她家大娘子如此的人物,作为贴身大丫头的她,无论如何不能堕了威风去。
金莺小姑娘迅速调整状态,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的递过梳子来。
可惜这位何大娘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小姑娘的仪态,她的注意力全在镜子中婠婠那张面庞之上。
她先是轻叹一声,“明大娘子生的像明夫人。”随即又扬高声音道:“哟!这眼圈是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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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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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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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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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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