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过先祖后,叔侄俩便开始准备守岁宴。
一切冯婶都已备好,婠婠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加热、摆盘。却不想明二爷挽起了袖子,在储着食材的缸柜中翻找了一阵,便开始清洗处理削切整治。
约莫刀法好的人刀工也都是好的。菜刀在明二爷的手中飞舞成道道绚烂无匹的光影,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些食材便都乖顺的化成一片片薄到透明的片、一条条细到柔软的丝、一块块大小适宜的丁。xiumb.com
婠婠看的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明二爷拿着刀的样子当真是风采不凡。哪怕那是一把菜刀,哪怕他是在切菜剁肉。
开宴先要饮一盏屠苏酒,解毒辟秽,将旧岁的晦气一扫而尽。
平日里饮酒都是长者先饮。在这一天却会调换次序,从年幼者开始饮起,代表着长辈对后辈满满的心意。
冯婶在泡制屠苏酒时,婠婠亲眼见了步骤。知道这里面浸着大黄、白术、桂枝、花椒等物。这样的酒婠婠从未喝过,此刻便有些迫不及待。
一口入喉,只觉那滋味很是特别。再几口下腹渐渐觉得顺口起来。
明二爷看着婠婠饮下一盏,自己也笑呵呵的提起酒盏饮了起来。两盏酒下腹,明二爷才终于想起一件大事。
“自古于繁华之地举办论剑会,住宿皆不成问题。如今改做华山论剑,好固是好。可论剑会非是一两日能结束,大家要住在何处?”
婠婠是决计不会让明二爷有再当滥好人的机会的,她立刻道:“一点风霜都受不住,叫什么江湖儿郎。何况,住在山顶那也是对意志力的考验。没有意志,武功再好也那是怂包。”
明二爷听了觉得甚是有道理,满脸赞同的点点头也便不再说什么。
婠婠的小钱钱再次安全,她放下心来夹起一筷子热腾腾的肉丝送到了嘴里。
才一入口她便发现,明二爷做菜的手艺也和他的人一样,只是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而已。好在味道虽怪异的那么一点,也不是全然不能下口的。
这个时代没有春晚,婠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莫名的觉得有些尬。于是她找话题聊道:“叔父啊,江湖上像金家那样有产业的世家很少吗?”
明二爷道:“想金家那般的屈指可数,但若说有产业的便就多了。”
婠婠听了又问,“明月山庄既是山庄,也是有产业的罢。”
“有,当年是也能与金家一比的。”明二爷喝了一口酒,又补充道:“只是现在都荒了。”
婠婠才兴奋起来的眉眼又重新颓了下去,闷着头啃了一只鸡翅膀,将那骨头一丢又道:“有产业的那么多,为什么那些人总要找咱们要银子。”
问着话时婠婠做好了听一篇大道理的准备,没想到明二爷并没有讲什么慷慨仗义的大道理。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对婠婠说道:“总是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婠婠抬起眼,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位便宜叔父。这仿佛并不是一般常见的包子品种。
再次扫了一眼明二爷的那身单薄装束,婠婠清了清喉咙问道:“叔父啊,明月山庄现在谁当家?”
明二爷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明月山庄都已经没了,还谈什么当家不当家。眨了眨眼睛后,明二爷决定哄侄女开心一下,便道:“自然我的蔤妹当家。”
婠婠点点头,小小的松了口气,“那叔父可曾自立门户?”
明二爷更是一头雾水起来,“没有。”
婠婠彻底的宽下心,“那真是太好了。——今后谁再同叔父要银子,叫他们直接来寻我。便是叔父手中有银子也不可以直接给了他们。”
明二爷有些怔楞的点了点头。
婠婠舒心的扫掉半盘子脍鱼,忽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将头从盘子上方挪了起来,紧张的吞了口唾沫问道:“叔父,你的武功刀法都没失吧?”
明二爷笑起来,“我的小蔤妹怎么净问些怪问题?叔父好得很,内力还在,刀法还没忘。”
婠婠的心重新落了回去,腰杆子挺得笔直起来。今后谁想问明二爷那里骗银子,先要过她这关。哪个敢恼羞成怒,不甩她面子。她便立刻去哭给明二爷看。
虽然明二爷是个品种特殊的包子。但他更是一位名动江湖的高手,一位曾孤身尽斩仇家百余好手的绝顶高手。
窗外的爆竹声一阵阵的响着,婠婠与明二爷各抱了一盘干果,嗑的咯嘣作响。温酒皿中的热水冒着袅袅的白烟。
明二爷一面嗑着干果,一面与婠婠讲起些江湖轶事、游历趣闻。
气氛很是舒适安逸。
婠婠侧着头看着明二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微妙的暖意萦绕在心头。虽然这便宜叔父的脑回路有些迥于常人,但他眼中的关切疼爱是那样的真切而温暖。
有亲人的感觉原来是这个的样子的。
这种亲人间的牵绊的感觉,她是享受且无比感激的。
在明二爷那些有趣的故事和见闻中,婠婠得以熬到了子时。
外面的爆竹声陡然热烈起来。旧岁已辞,新年伊始。
婠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抖落掉裙衫上的干果壳子便准备回房休息。还没等说话,便见明二爷满眼兴奋的起身问道:“蔤妹啊,咱们家值钱的东西都在哪里?”
婠婠登时睡意尽消,“干嘛?”
明二爷掩饰不住激动,“准备些重礼,去未来亲家家里拜年致谢。”
婠婠松了口气,暗暗腹诽着:未来亲家是谁你都还不知道呢,话说你是要走去哪里拜年啊?啊喂!
“叔父啊,按照礼节应该是男方来拜会咱们的。况且这天还早......。”
“不!不!不!”明二爷忙打断婠婠,“咱们这情况不一样。”
在这位心中他的侄女到底是有多么的难嫁啊?婠婠抽着嘴角道,“官家赐婚,情况的确不一样。”
明二爷想了想,有条件矜持的话那还是矜持些的好。于是他决定暂时安心等上一等,若男方不来他再上门也不迟。
“西厢里什么都是全的,叔父早些休息。卯时后还要入宫,我先睡了。”婠婠说着拉开饭厅的门便要出去。
不想明二爷两个箭步冲了过来,“且将手伸出来。”
婠婠不明所以的伸出手去,明二爷眉沉眼静的搭上她的脉,好一会儿后他说道:“换另一只。”
婠婠顺从的换了另一只手过去,明二爷又是搭了会儿脉,而后伸手拉开屋门走向了西厢房,“早些安睡。”
婠婠再次懵掉,什么情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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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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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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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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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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