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为名利所诱惑,误入歧途,我该怎么开口告诉爹娘?”
“唉,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和虚影神僧学习佛法、功夫,却没有关心弟弟,让他变啦!”
林岚满腹忧愁、自责,左肩上背着一个灰布包袱,急往四川的家赶去。
一路三千六百里路,他便忧愁、自责了三千六百里。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林岚性情温和善良,他以己度人,万万没有料到,在他走后,他的那个弟弟会作出打伤江南七怪、帮助欧阳克掳走韩小莹的恶事情来!
林岚身上银钱不多,一路粗茶淡饭,也没买什么骡子、毛驴代步,全凭两双罗汉布鞋。
他功力精深,脚力了得,一个半月时间便到了四川,此时莫说过年,连元宵也过去一个多月啦!
十五年未见爹娘,将近家中,他对双亲思念之情,难以遏制,放快脚步,想早一日见到爹娘;
然而近乡情怯,却又深深愧疚,十五年前弟弟聪明伶俐,和他一道拜入少林寺,十五年后,却只有他一人回来,弟弟已经误入歧途。
三天后,他终于还是到家门口了!
林岚爹爹林大山是武阳县一名拳师,收徒授艺为生,在当地小有名气,十来个普通百姓也打不过他,但他功夫放到武林中,也就一个三流中拔尖的水平。
拳馆门大开着,林岚看着院中十五年未见、面色已经明显老了的、正在教导四五十名弟子练拳的林大山,不禁眼睛湿润了,喊道:“爹爹!”
林大山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来人,“你是……岚儿?”
林岚泪水已经不争气的落下,快步上前,说道:“爹,岚儿学艺回来啦!”
林大山走了几步,一把抓住儿子两肩,十五年来,他又何尝不是日日思念两个儿子呢?
“好好!岚儿,你身子更壮实啦,也比爹爹高了!”林岚足足高出了林大山半个头。
忽然林大山眼神疑惑,向林岚身后望了望,却不再见有人上门,问道:“你弟弟呢?怎么不见他?”
林岚回来,院子里那些练着拳的弟子,便都好奇的向他看去,他们早就听说啦,师父有两个儿子,都拜进了少林寺呢,少林寺那可是武林圣地啊,收弟子都是有严格的资质要求的!
他们看向林岚的眼神中,闪烁着点点羡慕星光!
“爹,岚儿愧为兄长!”提起弟弟林天,林岚顿时心头自责不已,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啊!”林大山一惊,他不明所以,关心则乱,以为林天出了什么意外,神情骇然,声音颤抖的说道:“天儿他……他出什么意外了?”
林岚神情更加愧疚,说道:“弟弟他……他……”
“快说,快说!你要急死爹爹啊!”
“我……我没照看好弟弟,他……他被名利诱惑,出寺后,便想在江湖上闯荡,建基立业,我叫他回来看双亲,他也不听不顾,说要等功成名就,建立一份大事业,才衣锦还乡!”
听得二儿子并无意外,林大山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要在江湖上闯荡、建基立业,心头又不禁发紧!
江湖之中刀光剑影,成就一番大事业,谈何容易?
就是他这个拳馆,在这小小的县城里,要保住这份基业,也要看这一双拳头,是不是依旧坚硬呐!!!
这小小武阳县中,并不止林家一家拳馆,还有城南蔡家拳馆、城北洪家拳馆。
同行是冤家,古今、各业都是如此,这三家拳馆自然也是如此,明里暗里斗争的不止不休!
而斗争所为的,便是一个利字!
谁家功夫厉害,谁家就能有更多的弟子拜
拜师,谁家就会获得更多的利益!
林大山心中为林天感到深深的忧虑不安,抓住林岚肩膀,叹息一声,说道:“你弟弟自小便争强好胜,自负甚高,唉,这也不能怪你,你起来吧。”
林岚起了身,林大山不追究,他便越发自责愧疚!
林大山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林岚右臂,说道:“你去内院看你娘吧,她天天念叨你们呢!”
“嗯。”林岚应了一声,怀着沉重的心理,去内院了,身后传来林大山的大吼:“都看什么呢!这点定力都没有,怎么练出功夫!!”
林岚回到后院,母子相见,自然又是一番互诉思念,提到林天,又是一番担忧、自责。
***
林岚在家住了三天,稍解十五年来,父母与儿子之间的互相思念之苦。
这天一大早,他骑马出城向南,往三十里多外的眉山县方向去了。
眉山县乃眉州州府所在,市肆颇兴,文化深渊,自宋开朝以来,这里已经出了数百位进士了!
眉山县内山峦纵横、丘陵起伏,闽江之水从他中间流过,在他西南方二十多里远处,有一座小青龙山。
川蜀之地多名山,乐山、青城山、峨眉山等等,无不天下闻名,而这个小青龙山与他们比起来,恰如一个白丁,和一方朝廷大员,不可同日而语也!
然而林岚却骑着马儿到这里来了,他来当然不是为了游览风景,而是为了拜见一位前辈高人!
这位前辈高人,是他授业恩师——虚影神僧的故交,他出寺的前一晚,去与恩师辞别,师徒两一番惜别感慨。
虚影神僧与他说了这位故交的隐居之地,吩咐他回家之后,务必代为前去看望,林岚自然无有不应。
这位隐居高人,并不隐居在小青龙山上,而是隐居在山脚,山脚有一个小村庄,依山建村,村子就叫小青龙村,村子只有三十来户人家。
林岚牵马入村,很快打听到了“秋老汉”家的所在,这个“秋好汉”,就是他要拜访的前辈高人!
这个名字当然是化名,虚影神僧并未告诉他这位前辈的真名和过往,只告诉了他一个名号:“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是个成语,从一片树叶凋落,知道秋天来了。
将这个作为名号,有什么含义呢?
林岚不知道,因为他询问虚影神僧的时候,虚影神僧已经闭目入禅定了。
“一叶知秋?”林岚心里暗暗纳闷,牵着马儿到了一户农家院子前。xiumb.com
○
……
一叶知秋,是个成语,从一片树叶凋落,知道秋天来了。
将这个作为名号,有什么含义呢?
林岚不知道,因为他询问虚影神僧的时候,虚影神僧已经闭目入禅定了。
“一叶知秋?”林岚心里暗暗纳闷,心想:“这位前辈高人应该是姓秋吧!”
牵着马儿到了一户农家院子前。
这种院子,是乡下很常见的院子式样,泥土做墙、茅草做顶,木头做梁柱,屋有三间,圈了个半人高的泥围墙。
院子前有两块菜地,一个老农赤着脚,蹲在地里,卷起了粗布料子的裤腿、衣袖,粗糙、枯黄的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正在割草,打理田地。
这老农头发稀疏、花白如雪,已是耄耋之年,收拾的也不整齐,随意、蓬松的束在头顶上,插了一根磨得油亮的、已发黄的木簪子。
林岚牵着的马儿挂着铃铛,走到这里他也不回身相看,仿佛耳朵失聪了,没有听见似的,兀自忙着活。
林岚眉头微皱,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院子前菜地里的这个老农。
他打听到的“秋老汉”所住之地,就在这里,秋姓是个极少
有的姓氏,因此很容易打听,也不应该会出错。
只是……
眼前这耄耋老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位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啊!
林岚心头狐疑,抱拳恭声询问道:“老丈,小子有礼了,敢问老丈可是称做‘秋老汉’?”
林岚态度恭敬,声音温和。
耄耋老农没有理会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老丈!……”林岚又叫了一声,依旧如故。
林岚眉头不由紧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说道:“乖乖呆着不要乱跑啊。”
那马儿打了个响鼻,马头在他手上蹭了蹭,情态亲热温顺,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
林岚松开了缰绳,小心翼翼的避开菜苗,走到老农身旁,再次执礼甚为恭敬的问道:“老丈……”
老农这下看见他的存在了,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满脸不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小子,你老问同样的一句话,不烦吗?”
老农留着一撮四寸来长的白胡子,也已经稀疏的厉害了!
林岚一愣,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先前的询问,他都听见了啊,而他没有回答自己,那大概就是不想和自己说话啊!
“走开,走开!”耄耋老农说着话,镰刀往林岚鞋子上轻轻的敲了敲,语气嫌弃似的说道:“不要杵在这里耽搁我干活。”
林岚讪讪一笑,他性情和善,只道自己的确打扰人家了,歉意不已,说了句抱歉的话,人同时退开,站在了菜田中间的水沟里。
耄耋老农继续干活,并不理会林岚。
林岚自信没有找错地方,又想奇人必有奇行,已然确定,这耄耋老农就是师父吩咐看望的那位前辈高人啦!
对方是与恩师同辈的前辈高人,林岚甚是恭谨,站在一边也不敢打扰了。
那耄耋老农也没赶他走,只自顾自的干活。
林岚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见老农额头有细汗冒出,便侧头抬臂的在衣袖上擦汗,不禁颇为尴尬,心道:“怎么他老人家干活,我这后辈年青人却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卷了卷衣袖,上前说道:“秋老前辈,您歇歇吧,这活让小子来干!”说着,林岚便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镰刀。
“滚,滚!”不想这老农登时脾气发作,左臂一挡、一推,说道:“你小子懂什么?”
林岚这弯腰上前去取镰刀,固然没有运上内力,但是他自小习武,于少林练功又勤勉不辍,在加上得到虚影神僧的指点,武功早已非同反响,这下盘功夫,自是随意一站,便是立地生根般扎实!
然而被这耄耋老农随手一推,林岚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脚下一个踉跄拿不定桩,后退了两三步,左脚后跟落进了水沟里,绊了一下,差点狼狈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索性他功夫了得,及时运功站定了!
自己好心帮忙,却被骂“滚!”,还被粗鲁对待,差点出丑,这要是换做他人,就算脾气再好,恐怕也要生气了!
但是林岚愣是没生气,他心头震惊老农的功力,同时心头大喜:“哈,这耄耋老农既然有这样的身手,那么定是‘一叶知秋’、‘秋老汉’无疑啦!”
“晚辈林岚,奉家师虚影神僧之命,前来拜访秋老前辈。”林岚作揖躬腰,行礼甚恭,说道。
耄耋老农果然就是秋老汉,他也没否认,继续拿着镰刀忙活着,额头有汗便在袖子上擦擦,闻言哼哼两声,说道:“虚影老和尚还没死呐!”
林岚一呆,神色尴尬,说道:“家师……呃,身子尚且安康。”
秋老汉问道:“他一顿能吃多少?”
林岚道:“家师潜修菩提禅定,每日只食一枣。”菩提禅定,乃是少林寺一门极高深的内功!
《心经》所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这里所谓的“行深”,便是指禅定功夫。
虚影神僧曾向林岚说起,这菩提禅定,乃是北宋年间,少林的一位得道圣僧所著,那位圣僧无名无姓,本是藏经阁中一名普通的扫地老和尚……
“哈哈哈!~”秋老汉闻言不禁大笑,“你师父远不及我啊!老汉一天要吃三顿,顿顿要有酒有肉!哈哈!~”
酒肉……
林岚难堪极了,他师父虚影神僧是和尚呀,怎么能吃酒肉?
秋老汉侧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憋闷相,心情大畅,说道:“我就知道是虚影老和尚叫你来的,嘿,这江湖中除了他,谁还知道我在这里?”
林岚并不清楚他和师父之间的交情,只道:“晚辈出寺前,师父吩咐,务必要晚辈来看望前辈,说四十余年未见故友,甚是挂念。”
秋老汉微愣,唏嘘轻叹了一声,随即摇头,说道:“你师父修那空空无有的禅定,怎会挂念故友?唉,唉,挂念故友是心有执着、是牵绊、是业障呐。”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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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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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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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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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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