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忆安则极力地辩白:“她没提过,我也不觉得她在交友一方面有什么突然地改变。甚至我认为她……她像是有意于我……”
金玉瞳似乎一直都刻意在接近贺忆安,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身边几个常常一起喝酒作乐的朋友,也有这样的感觉。或者做个大胆的猜测,金玉瞳一直都擅于在每个男人心里,都留下一抹痕迹。
按照韩仲秋的声明来看,彼此相知半年有余。那么,当贺忆安找到金玉瞳做封面女郎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确立了。这种情况下,她还依然佯装单身,依然对贺忆安有过言语挑逗,依然欣然答应邀约,依然来向沈初云讨教文法……
看来,韩仲秋不过是她精挑细选之下,最容易捕到的猎物而已。
这件事上,所牵涉的每一个人,在金玉瞳眼中都不过是她的垫脚石。
可是这些话,现在说出来,还有意义吗?
邓丽莎也在回忆着韩仲秋的声明,以及贺忆安找金玉瞳合作的时间,最后联想到方才他那未完的半句话,不觉更加恼火起来:“所以,锦绣杂志是你们调情的工具吗?你们没有达成婚姻的一致,最后就达成了彼此利益的一致。她洗白了污名,嫁了好人家。而你为了事业,可以不顾我们的尴尬,不顾初云的尊严,甚至不顾报社的名声,只追求让更多人知道锦绣。你可真是擅长经营,今天我们的报纸和杂志果然都脱销了。好啊,好一个青年才干!”
一下子两顶大帽子扣下来,贺忆安的脑袋是晕的,自然倍感冤枉,头和手都不停地摆了起来:“不不不,我和她只是,只是……首先,我和金玉瞳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的。可能我对她是有过一些不很正经的想法,但我保证,那只是一个闪念,过后就不曾存过任何的私人感情。对于她,我只是当个普通的朋友,甚至仅仅是业务往来。”xǐυmь.℃òm
邓丽莎以为这话就等同于默认,向他甩了一个白眼,鼻间轻蔑地一哼:“我就怕,这个‘业务’范围涉及有些广啊。”
贺忆安一时语塞,勉强转动着思绪,想要组织一下语言,来辩解自己绝没有为了销量而不择手段,也不是有意要把沈初云推上今天这种局面的。
这时,沈初云抢在他前头,带着哭腔,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下一期的锦绣刊登一封祝贺信,如果……如果可以,去找金玉瞳要一份结婚照,登在封面上。”说毕,抬起一双泪蒙蒙的眼,朝贺忆安迅速地一望,又忙把头低下了。
邓丽莎不可思议地回头问道:“初云,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沈初云俨然也是压制不住心头不断喷薄而出的种种情绪,一巴掌按在桌上,大声吼道:“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发出去的杂志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总编办公室外,大家被这一下拍桌声吓得不轻,纷纷挪到门边,往门缝里去听动静。
沈初云的态度丝毫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就这样办,任何事都不该耽误工作。”
贺忆安伸手猛搓着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沈初云居然抱定了想法,要吞下这么大的委屈。他哑着嗓子,刚说了“对不”两个字,就被沈初云给打断了:“上海的南北研讨会,我暂时不方便露面。看来,要劳烦贺君走一趟了。”
“事到如今,总是我有错。只要能弥补,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贺忆安低声答应着,自愧无颜面对她,转过头对着窗外。
风吹着树枝打在屋檐上嗒嗒作响,阳光很烈,照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阵一阵的刺痛感从心头蔓延到全身各处。
沈初云抖着手擦去眼角边的泪花,一开腔声音却愈发颤了起来:“丽莎,去青岛揪出盗版商的事情也不好耽搁,陈丹霞那边还等着我们回话,袁公子府上也该有个交代……”说到这里,一声呜咽不受控地从嘴里溜了出来,稍待平静之后,才得以继续说下去,“你虽然有朋友在青岛,但是一路上去却也叫人不大放心。我看,既然贺君和小唐也要南下,就让他们提前两天,先送你到了地方,然后两边事情一完,又可以再护送你回来。”
邓丽莎哪里放心在这个时候丢下沈初云去出远门,只是放着正事不去交涉,也未必就是对她好。因此并不反驳她的安排,仅仅是不想跟贺忆安再有交集,忙拒绝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必……”
沈初云心里真是难受极了,思绪堆叠得纷纷乱乱,正事还有一大堆,哪有时间为着一件小事慢慢去商量,就匆忙拿话来结束一些不必要的争执:“时局如此,逞强的话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现在你们能帮我的,就是让我少挂心些事。”然后,抬起眼眸,认真望着邓丽莎,似乎是很恳切地在请求她,“能做到吗?”
邓丽莎心坎上被她这种委屈又隐忍的眼神狠狠地一撞,再不忍多说什么。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朝着贺忆安一点头,咬着唇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们两个……一会儿商量一下行程吧。”
贺忆安没有任何立场说不同意,嗓子眼上哽了许多的话,要说又愧于出口,只管一直把头点着。
沈初云站起来,觉得一阵头重脚轻,深吸了一口气,走去开了门。
不出意料,门外围着好几个脑袋,一时都来不及躲。
沈初云泪光闪闪地冲着众人笑了一下,旋即凝住脸色,吩咐道:“都别偷懒,难道忘了良言已经是隔日刊了吗?”接着,将手里的一叠稿件抬起来一挥,“这是明天要登的稿件和选题,赶紧分下去处理。谁要在这段时间耽误了工作,工资双倍地扣!”
众员工心内皆想,眼下老板心里受了很深重的伤害,做事要更打起精神来才好。因此,纷纷上前接了稿子,唯唯称是,回到位子上,尽量做出一副认真审阅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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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贺忆安和邓丽莎一道出发,报社里一下子变得冷清清的。
黄昏时,员工陆续下班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顿时生出落寞之感。
沈初云走到外头,沿着胡同来回来回地逛,就是不往大街上去。周围的街坊四邻好歹是处惯了的,看见她来了,也就将许多话头止住了。可出了胡同就不一样了,有一茬一茬来探消息的记者,有一拨一拨好事的路人。
夕阳慢慢落下去,照得两边的粉墙都染了一层金色。北京已经一个月不下雨了,大风一刮,尘土漫天飞扬。
沈初云走着走着,迎上一阵飞尘,一不小心就迷了眼。只得挨了墙靠着,拿手绢轻轻去揉眼睛里的沙。
只听身后有人搭讪道:“初云丫头,出来遛弯呢。”
不用抬头看,会这样称呼她的,大概也就是冷老太太了。
沈初云便站直了身子,勉强睁开一双婆娑的眸子,向着冷老太太一笑,道:“是啊,夜里吃太饱了,出来消消食。”
冷老太太见她一双眼通红的,脸上的笑容为之一顿,然后才道:“来来来,进我屋里去坐坐。有件事你得给我评评理,按说我这嘴也是个老茶罐子了,昨儿街口那吴老头卖我一斤新茶,我吃着却像陈的。你也来尝一尝,看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还是他跟我耍滑头。”越说越像真的,翘着嘴似乎很有些生气的样子。
沈初云也不多想,随着她一道往屋里去坐了。
等端上茶来一尝,沈初云仔细辨了辨味道,最后搁下茶杯,好言好语向冷老太太道:“吴大爷是个老实人,这茶没问题呀。”
冷老太太向来很信她的话,原本皱着的一张脸,也就有些犹豫起来了:“那是我走了嘴了?”说着,也拿起自己那杯茶左品右品之下,脸上很有些讪讪的样子,“哎呀,昨儿还去街口跟他吵呢,惹得街坊四邻都来瞧热闹。我也是太把话给说满了,说要拉他见官去。他要是当了真,我这老脸可往哪儿搁呀。”言罢,双手一拍,满眼懊悔。
沈初云因笑道:“都是老街坊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说不准吴大爷这时候都忘了这事儿了。”
冷老太太就跟个赌气的孩子似地将嘴一撇,不由犯起了嘀咕:“我怕满街的人,他们没准儿还记得这茬呢。”
沈初云认为没什么要紧的,将手一挥,满不在意地道:“嗨,各人爱说就说各人的去,难道为着这个还不过日子了不成?”
话刚一说完,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因之一想,冷老太太也是个有经历的人,身体又康健着,哪里会尝不出茶叶的新陈来。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会当街跟人过不去,更不是为一点子小事就要去见官的人。只怕,这话是有点缘故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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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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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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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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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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