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在用午膳,膳后,内务司掌司过来禀告墨棋之事,随后冬屏又回禀了晋宣帝被太后拒之不见的消息。
对于墨棋又被内务司掌司塞到刘芳那里,皇后倒是无所谓,只淡淡颔首,便罢了。可晋宣帝去寿安宫请安,却被太后拒之不见,却让皇后脸色都变了。
她实在忍不住狠狠地用力拍了桌子,一挥手就把桌上的青玉茶盏给扫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她抿紧双唇,脸色冰冷,眼神暗沉,心里不断地在腹诽着:这个混蛋太后,简直就是个疯婆子,脑子有病!
她就不明白了,作为一国之母,曾经的皇后,她竟然还真是被先帝宠的脑子都坏掉了。满脑子都是情啊,爱啊,却从来不睁开眼看一看这个天下已经都成什么样了,这个朝堂都已经是什么情形了,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活着。
皇后真是一万个看不上这样的人。
女子本就艰难。能得一心相守之人确实是很不容易,尤其是堂堂一国之君。这样的荣宠也的确是能够让人念念不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可再如何,一个女人,总得有点做人的底线不是?哪有只为了自己的情爱,自己的悲伤,就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这哪里还是一个母亲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混蛋!
要是太后真的那么深爱先帝,那她怎么不殉葬?
整天摆着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却总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简直就是虚伪至极!
当初大婚后第二天,初次见到太后,皇后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这只不过是一个容貌绝美,却肤浅而自以为情深,贪慕虚荣却自以为纯洁无瑕的女人。
她不相信比自己睿智得多的晋宣帝看不出来。
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还残留着对她的濡慕之情,所以才一直视而不见,或者说,他不愿意如此去想自己的母亲罢了。
要真是有那样的情深,为何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丈夫的天下都快毁掉了,却宛如不见?为何她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的孩子过得如此艰难,却依旧悠然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呵,说什么每日对着佛像垂泪缅怀先帝?啧,这样的手段,自己七岁时就能看透了。
说到底,勋贵府邸的后宅跟皇家后宫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她命好,以前有个好丈夫,现今有个好儿子,这才能够做着高高在上的太后。
要换做是在宫外?呵,她这样的人早就不知道改嫁几回了。
皇后心中恼怒到了极点。
任谁都无法忍受别人踩着自己丈夫的脸,还得意洋洋地炫耀。
她真是恨不得这个太后立马就崩了!
冬屏看着皇后恼怒至极的样子,伸手扶着她,担忧地说道,“娘娘,您息怒,可不能伤着自身,您现在可是怀着皇嗣呢,千万要保重啊!”
皇后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吸了两下,稍稍平复一下心头的怒火。
她冷冷地对着冬屏道,“太后娘娘礼佛心诚,咱们作为晚辈的就不能拦着。传话下去,以后寿安宫中的膳食就都是素菜,不得见一丝不该见的东西,可明白了?”
冬屏脸色大变,松开扶着她的手,跪在皇后身旁,急声道:“娘娘不可啊!娘娘,奴婢知道您恼怒,怨太后对皇上太过冷漠。可您这般做,又置皇上于何地呢?须知道,您与陛下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不可做出让皇上为难之事啊!”
竟然堂而皇之地苛待太后?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授人以柄,朝堂之上的御史们会怎么想?宗人府的人又会怎么想?
也就是现在的晋朝皇族血脉单薄,要不然,光是皇室宗亲的唾沫星子就够皇后受的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简直就是要自己往死路上走的节奏啊!
冬屏实在是吓坏了,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谏言。
皇后听着冬屏的话,终于是冷静下来了,她苦涩一笑,坐在榻上,狠狠地捏紧了围靠的扶手。
“是啊,投鼠忌器,我纵然想要替陛下鸣不平,也无法。只是本宫真的是恨啊!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难道,皇上这样的儿子,她还觉得不满意吗?”
这话冬屏无法回答,只能缓声安慰她,“娘娘,至亲至疏夫妻,您心乱了。”
这样关心则乱的模样,让冬屏觉得,都不像皇后了。
她自幼伺候着皇后长大,自然是清楚皇后的性子的,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的。只是,这注定是无缘的。
皇后一愣,看着冬屏,冬屏抬头回视着她,缓缓道,“娘娘,您知道的,现在,您最应该的是要做什么。”
不是在这里大吵大闹,发脾气,而是怎么将这件事压下去。
皇后闭了闭眼睛,自嘲地一笑,睁开眼,看着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仿佛刚才聋了瞎了一样的内务司掌司,道,“今日寿安宫之事,本宫不希望宫里的任何人知道,你可明白?”
这个“任何人”当然不是说宫里的所有人,只是指后宫嫔妃罢了。
而宫里的人都不能知道,自然的,宫外的人也别想知道。
内务司掌司这才仿佛醒了过来一般,恭敬行礼应下,“喏。”
随后她就缓缓退出去了。
皇后看着前方,幽幽说道,“今日你僭越了,不过念你劝谏有功,就回去面壁思过吧。”
冬屏行礼叩首,“喏。”
皇后听着冬屏走出去的脚步声,低声喃喃道,“是啊,我心真的乱了。”
那样的一个人。如何能让她的心不乱呢?
皇后眼眶微微湿润,坐在榻上怔怔地发呆,心中涌起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心酸的情绪,复杂难言。
…………
随后的日子里,宫中一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让刘芳的事情都彻底冷却了下来,没有人再去关注她。
只有姚氏,还是时不时地跑过来跟她八卦宫里的其他嫔妃,廖氏现在每天都紧张地为之后的侍寝做准备啦,还有就是她现在似乎因为墨棋的事情而记恨上了刘芳云云。
刘芳对此根本就不在乎。
从她留下墨棋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既然敢留下墨棋,自然也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反正宫城这么大,廖氏再记恨她,又能怎么样呢?算计谋害她?
刘芳嗤笑,那还真不太可能。
据墨棋说的,廖氏这人抠门得很,哪里就舍得花钱来做这些?
再者,晋朝的后宫真的不是宫斗小说里的那样,动不动就能各种谋害上演。这里可是严格到,进出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记录的地步。
而且前面已经说了,这些嫔妃们,从参加选秀开始,就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不能带任何人,物品进宫,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内务司安排的,三餐都是司膳房安排的,其他的一切用品也都是内务府送来的。
晋朝的内务府是什么样的,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样的一个地方,是后宫嫔妃能够得着的?真是当古人都是傻子不成?
总之,在晋朝的后宫,想要谋算他人,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那就是皇后,以及晋宣帝这位一国之君。
其他人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宫里的嫔妃,还是宫外的朝臣。
所以,别说廖氏记恨刘芳了,就算她恨不得想杀了刘芳,她也没辙。
大不了就是有机会碰到的时候,言语上对呛几句,说实话,这还真不算啥。
反正对于刘芳而言,这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事情。因此,她对廖氏的记恨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姚氏说的另外一件事,倒是让她警觉起来。
姚氏说,“裴昭仪现在是越发沉静了,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仙气了,看着越/发/漂亮了……”
刘芳心里顿时警惕不已,但她面上一副闲谈的样子,道,“是吗?那看来,裴昭仪每日都过得不错啊!”
姚氏点点头,“那还真是。据说,裴昭仪每天吃喝都很好,睡得也早,还有,她睡得可香甜了,也难怪越来越漂亮了。”
刘芳看着她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姚氏吃喝好了,又提着一盒糕点走,留下一匣子的精美手帕。
但刘芳看着那匣子手帕却眼神暗沉。
墨书看了看那个木匣子,疑惑地问刘芳,“主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姚选侍送来的东西有问题吗?”
刘芳却淡淡一笑,“怎么会有问题呢?她没这么蠢。”
墨书松了口气,那她就不明白了,“既然没有问题,那主子为何这般看着这个匣子?”xiumb.com
那眼神看着实在是吓人。
刘芳笑着打开那匣子,看着那一条条精美的手帕,淡淡地对墨书道,“你看,这些帕子好看吗?”
墨书点点头,“当然好看,姚选侍的绣工真是登峰造极,奴婢自愧不如。”
别说墨书,恐怕宫中的司绣房中的顶级绣娘,都不见得能比得上。
刘芳微微颔首,幽幽说道,“是啊,这样好看的帕子,这样出色的绣工,你说,我会不会用啊?”
墨书一愣,这才想起来,主子似乎从来都没有用过姚选侍送来的东西,她私底下还暗自可惜过,这样好的东西,主子竟然不用,任由它放在库房里落灰。
刘芳看着那些帕子,淡淡道,“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墨书沉默了,她明白了主子所说的意思:姚选侍这般做,定然是有目的的。
墨棋惊讶地看着刘芳,真没想到,这位刘小仪竟然如此敏锐。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姚氏的古怪,只是她才到刘芳身边伺候,不好多说什么。万一说了,刘芳却不相信她,还以为她在挑拨离间,她岂不是很冤?
墨雪却叹了口气,走上前,盖上那匣子,拿起来,对墨书道,“所有的好,其实都是需要日后更大的回报的。”
刘芳笑了,“是啊。”
她靠在软枕上,看着窗外的景致,缓缓道,“她倒是聪慧,连我都差点被她的伪装给骗过去了。”
她就说嘛,出身商贾之家,还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一副傻白甜的性子?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人家的伪装罢了。
要不是她今日说的裴昭仪的八卦,刘芳还真是一时半会觉察不出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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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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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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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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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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