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有一个胖男人找到沈父,笑眯眯地说一起合资开一家服装店。沈父考虑了很久,没有让沈未知道,只是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商讨着这个问题,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考虑以后,最终决定跟上时代的潮流。自负盈亏地拿出十万元投了进去。
二零零八年,服装店甚至都没有因为经营不善而血本无归——因为胖男人在钱拿到手的第二天就消失无踪。任凭自己的父亲打了多少电话,都已经联系不到这个男人。最后选择报警也已经晚了,由于这个胖男人在各地都没有留下案底,手法很干净,沈未一家在长久的等待无果之中也只好不了了之。
二零零八年,沈未一家惨淡。
……
这些黑暗而阴蚀的记忆一下子充斥着沈未的脑袋,甚至令他觉得有些压迫感——不是因为这件事带来的惨痛经历,而是沈未害怕自己明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却无力去阻止。
沈未家里还没有到举步维艰的时候,现在可以说生活上还过得去,而且恰恰能过得舒适。但是这也将在不远的将来,被那个胖男人一手毁灭,像浇灭一蓬火苗一样,一桶水凌空倒下,摧毁一切。
甚至沈未觉得这件事是导致自己父母貌合神离的开始,两个人频繁吵架,有时候甚至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吵到不可开交。大抵也是因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太过惨烈,以至于在这个年代根本无法承受。
物质性是婚姻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这个面前,真爱也得让步——这是沈未在后世听到的一个言论,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不可否认,后世的大多数婚姻都是以物质为蓝本而成的。
所以如果这一次不能够阻止这个胖男人的所作所为,沈未的家庭就即将走向崩坏,虽然在未发生的时候,沈未觉得这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然而等到了真正发生了,才会觉得……开什么玩笑,居然真的影响这么大!
而且……
沈未食指和中指贴着笔杆,大拇指紧紧抓住,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整洁有力的文字。其中最瞩目的,莫过于三个字了:乳腺癌。
如果多了这笔钱,就算不拿去投资,就算自己家里没有什么发展,仍旧在原地踏步……就算一切都不曾改变,如果能拿来给老妈治病的话,早了三年发现乳腺癌,会不会能治好?
想到这里,沈未左手掌贴着自己的额头,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到手拿开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光亮无比,里面是沈未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决心。
如果不阻止这件事,那自己也枉回过去。
不,根本没有如果。
沈未捏紧了拳头。
……
……
晚上,小区。
魏梓把头埋进了软软的棉被里,房间外面妈妈喊道:“魏梓出来吃饭了!”
魏梓轻轻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没有动弹。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魏梓的脑海里似乎就会浮现出下午的场景,恐惧感就再一次延伸到全身。
近距离地被陌生男人抓住手臂,被别人用恶心的目光扫遍全身,捂住嘴巴捂住眼睛……魏梓才知道原来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会变得如此软弱——尽管她觉得自己本来就并不坚强。
但是还好,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时候就被松开了。
和沈未一样的感觉,那个时候的柯渔无异于魏梓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的英雄。拿着圆规的样子就好像耍着红缨枪的白衣女侠。这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魏梓的脑海里,甚至魏梓觉得,或许自己憧憬的样子,就是这个飒爽而又温婉的样子。
不过魏梓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本该去上钢琴课的柯渔,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梓知道柯渔每个星期五都会请假回家去上一整天的钢琴课,这已经成为了高一年级所有人都知道的八卦。因为这种嚣张的行为在整个高一年级里都并不多见,偏偏柯渔还是这么一个温柔的女孩,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排斥。
所以,柯渔来的目的是沈未吗?
自己当然不认识她,她说的“朋友”很明显地就是沈未。
想到这里,魏梓爬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妈,我手机放哪里了?”
魏梓的母亲从厨房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想了想,道:“应该在我们房间里的那个床头柜里面,你找找。”
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要玩太长时间,马上吃饭了……还有,作业做好了吗?”
魏梓含糊了一句做好了,便走进了爸妈的房间找手机。
就算是好学生也会有不想做作业的时候,所以魏梓觉得现在应该处理好这件事,才可以安心吃饭,安心做作业。
找到手机回到房间,魏梓掏出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号码,有的是座机号,有的是手机号。在上面找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沈未两个字样,便在后面找到了一串数字。
没错,就是这个。
魏梓临到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犹豫,编辑好了短信却迟迟按不下手中的发送键。
“我是魏梓,能给我柯渔的联系方式吗?今天下午的事想要谢谢她。”因为她就在沈未的旁边,所以很清楚沈未是怎样对待那些来要柯渔联系方式的人的,通常只给一个企鹅号,手机号却从不示人,所以此时也觉得沈未不会给自己柯渔的手机号。
正当她犹豫半天准备放弃的时候,房间门却突然打开了。
“魏梓,吃饭了,菜已经做好了。”魏梓的妈妈推开门便看见了魏梓的手一哆嗦,手机掉到了床上。
她目露猜疑,问道:“魏梓你在和谁发短信吗?”
魏梓连忙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或许是因为沈未每天都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缘故?
过了一会儿以后魏梓的妈妈才有些犹疑地关上了门,顺便说了一句:“快点吧,我们先吃了。”
魏梓松了一口气,捡起掉在床上的手机后却愣住了——刚才的短信自己一不小心发出去了,可能是刚才的一哆嗦,手指便按了下去。在发现这个事实以后,魏梓心中居然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她想了想,这算天意了吧。
魏梓还没来得及感叹,便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
打开沈未回过来的短信,魏梓便只看到了一连串的数字。后面还跟了几个字:这是手机号,不要给别人知道。
魏梓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一条消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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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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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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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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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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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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