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躲躲藏藏的日子里,她也曾想要玩和别的小女孩一样的各种娃娃,但是在看到父亲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身上带的伤,这样的话便很难说出口了。
到了长大一点,家里慢慢安定下来,母亲教自己弹钢琴,教指法,教识谱。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家人也会这样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母亲会一直教自己弹钢琴,直到自己学会母亲所有会弹的曲子……
但是就像所有悲剧故事的结局一样,总有什么人离开,总有什么人走掉,背叛和血似乎都在一瞬间发生。最终导致的是自己母亲的死亡。
“小渔,呆在底下别动,妈妈马上回来。”
柯渔还记得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温柔,脸上带着笑,眼里好像藏着星光。后来柯渔懂事一点了,才明白当初在母亲眼里藏着的,是对生活的失望和希望,失望的是自己的人生就此结束,希望是柯渔可以好好活下来。
外面的惨叫声,厮打声,桌子椅子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是柯渔自己的母亲最后也是仅剩的印象,还有留存下来的,就是母亲教会自己的钢琴曲。
至于到了后来,自己学会了很多曲子,或许比母亲还要专业一点,但是却始终忘不掉母亲在和煦的阳光下,窗帘浮动,一袭白裙长发及腰地弹着钢琴的样子。柯渔在那以后一直追求着这样的形象,却始终活不成母亲的样子。
有时候柯渔会想,是不是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和父亲之间有这么遥远的距离,始终有一层什么隔阂,像天堑一样横亘在自己和父亲之间。在母亲死后,柯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躲着父亲,甚至觉得害死母亲的就是父亲。
在那一段时间里,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时无刻不在弹琴,似乎打开门就会再次看到母亲躺在地上的尸体。她也曾经恨过自己的出身——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混黑社会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母亲是不是不用死?她这样问自己。
结果就是,一想到母亲的死,就容易将之归结到父亲的身上。
父亲会以为自己恨他,柯渔却不能完全否定这样的感觉。
恨?或许吧。
柯渔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于是眼前便变成了一片漆黑,明亮的灯光也透不进来。
世界可能就是这样的漆黑。不知道为什么,柯渔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漆黑的世界里,传来那个温厚而又畏畏缩缩的声音。
“小渔啊,回来了?”
柯渔拿开挡在眼前的手掌,光从自己的头顶洒了下来。而自己的面前,站着的就是那个男人,自己的父亲。
柯渔撇了撇嘴,直奔正题:“你说有话问我,是什么?”
柯雄尴尬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把话说明白,但是看着柯渔不想多说一句,极其不耐的表情,他便不好意思寒暄什么了。于是他说道:“爸爸听说你在学校晚会上弹了一首钢琴曲?是什么曲子能和爸爸讲讲吗?”
“李斯特的《叹息》。”柯渔面无表情,说完以后又补上了一句,“还有《第三钢琴协奏曲》。”
柯雄小心翼翼,看着柯渔的眼睛说道:“其实呢,爸爸也有让人去看你的表演,但是听他们说……你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表演的?那天下雨也挺难办的吧。”
柯渔翻了个白眼,仍然面无表情:“沈未,之前不认识,下雨了是他来撑的伞,曲子也是和他一起弹的,但是我和他没有其他的关系。如果你怀疑他是我的男朋友,完全没有必要。”
柯雄没有因为这些话就放松下来,而是继续忧心忡忡,说道:“爸爸也没有怀疑你和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是也从来没见过你和其他男生有过接触,而且……这个男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尽量少和他来往吧。”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柯雄对于沈未的认知仅仅只有他有一个女朋友,和自己的女儿四手联弹这两个印象。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根据,就只是想要柯渔少和这个有可能发展成男朋友的男生少接触。
而柯渔听到这样的话,愣了一愣。沈未不是好人?柯渔不擅长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识别一个人。光从和沈未不多的接触来看,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坏人。如果说坏,可能自己这个黑社会的女儿还要更坏一点。
于是她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你调查过了吗?”
柯雄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可没有去调查他,但是听说他有女朋友,还这么刻意地来接触你,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你可能还不懂,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要小心一点了。”
柯渔听罢,露出了讽刺的表情:“你怎么不说自己藏在床底下的一叠女性杂志?沈未的联系方式是我主动要的,他也没有和我讲过很多的话,我认为你说的,就只是一个老爸看着自己女儿可能要被拐跑的时候才会说的话。”
这都是柯渔的真实想法,沈未在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以后并没有借此骚扰自己,相反,可能还是自己找他要更多一点,因此她才会觉得沈未不同于其他刻意接近她的男生。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觉得沈未并不像自己老爸说的那样是一个坏人。
柯雄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想缓和气氛:“我就这么说说,爸爸也没办法限制你去交什么朋友,就是有时候多长一个心眼也不是坏事。你记住他有女朋友就好了,如果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也小心一点。”
柯渔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已经把沈未认定为想要接近自己的渣男了,居然把他描述得这么奇怪。于是她闭嘴不再讲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柯雄。
柯雄见状,苦笑道:“其实今天爸爸已经让手下人去探探他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个人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话还没说完,柯渔就打断了他:“今天?”
柯雄点了点头,心里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柯雄就看见柯渔瞪了自己一眼,站起来披上外套就走。
柯雄愣了一下,问道:“小渔你去哪儿?”
柯渔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学校!”
……
柯雄似乎感觉那样的背影一下子离自己好遥远,就好像当初,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地板上的那种冰凉感一样,如此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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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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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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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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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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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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