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籍充作好友方清之的傧相,走在迎亲队伍前方引路,不多时便到了崔举人大宅门外,果然是此时的土豪,崔举人诗书传家,几个兄弟和亲人多有在外为官者,眼前的这所大宅院非经几代人建设而不可得,难怪那日放榜前夜方清之提起心上人的家面有自惭形秽之色,就算是如今,若不算方清之未来的前途,自己的好友也算是高攀崔家了。
由此张籍也想到了方母,那个刚才在方家见到的老妇人。当年能有勇气向这般大户提起亲事,也是极其的爱子心切了吧。
队伍到了门前,崔家早已有了准备,有几名崔家亲戚前来相接,不过张籍却看到其中一个三十许岁之人面带不豫之色,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张籍等人也没多想,许是人家今天家中有事心情不好呢。
吹吹打打的鼓乐手们留在院外,张籍和陈到之下了骡子,身后的方清之也下了马。
走到崔家管事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一锭系着红丝绦的银元宝递了过去道:“新人迎亲,还请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那管事取过银元宝,又笑着向后一挥手道,“开中门。”
于是崔宅中门大开,随后方家随从抬着八个箱笼的聘礼先入内,张籍三人拱手像那管事的作揖后也向前行去,身后跟着方家亲友和轿子。
再到新娘闺房前,还有两进院子,每处门前都有一名管事看着,张籍和陈到之都是银元宝开路,这也是当地的一个习俗,那红丝绦系着的银元宝代表着红线姻缘。到了后世,就演变为了红色毛爷爷迎亲开路,视家境不同,毛爷爷的数量也有不同。
到了新娘闺房前,新郎方清之上前给了开门喜钱,终于是迎出了心上人,身后的张籍看到好友眼角似是还有泪光,这许是七载相思一朝如愿,激动的吧。
之后就是方清之拜见岳父岳母,张籍见到那崔举人面貌上也是挺和气的一人,不过崔夫人则有些尖刻面色不虞。不过虽然如此,好在场面上还都过得去,新娘拜别父母后上了方家婚轿,至此张籍也是长舒了一口,头一次给别人做傧相,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还挺紧张。
他身边的陈到之就好许多,因为陈到之曾经做了好几年的秀才,兼得年轻模样也周正,故而在他的家乡这种迎亲撑场面做傧相之事经历过很多,说起来这也是秀才们的一项收入,但仅限于年轻秀才,这是碗青春饭,老秀才就没人请了。
迎亲队伍出了崔家大宅,返回方家,一对新人拜过张母后将新娘送入洞房至此礼成,接下来就是招待宾客亲友了。
普通的乡人亲戚们由方父好友照应,在方家院中院外摆的是流水席,至于崔家的一众亲友则分了好几桌是在城中酒楼定的上好席面,与方家前院厅堂中用餐。
按照此前的安排,在宴席上张籍四人是要陪酒照应的。
方崔两家结亲,翁婿皆是举人,对于此事众人皆是津津乐道,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喜宴上气氛也甚是欣喜。
“这方家,我看也不怎么样,不就是走了运气中了个举人么,瞧那方家小子神气的。”本来热闹的喜宴中忽的出现这么一声不协调的讥讽,声音还很大,顿时席间不由得一静。
这是陈到之照应的那一桌,张籍转头看过去,只见正是方才迎亲时遇到的那个别人都高兴就他冷着一张脸的崔家亲戚。
“钱邴,今天是你表妹大喜的日子,少说几句。”他身边的一名老者斥道。
许是酒气上涌,那个叫钱邴的又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我也是举人,家世比那方清之好多了,为什么崔伯伯就将阿芙嫁给了他!我……”
“住口!”那老者一声怒喝而出。
但钱邴依旧在那念叨着崔举人的不公。
张籍听得真切,不由得问身边一人问道:“那人是谁,好生无礼,怎么在此喧哗。”
“那个啊,那是崔夫人姐姐家的二儿子,也是举人老爷,他家在东昌府,也是当地大户……”
经过同桌之人的介绍,张籍才知道,原来这叫钱邴的是崔夫人姐姐家的子弟,和新娘是表兄妹的关系,具体点就是姨表亲。钱邴在科场一途上天赋不错才学也是有的,故而也中得了举人功名,但是他生性风流,家中未娶妻但有一妾,在外求学期间沾花惹草,名声不佳。
这钱邴在几年前见到崔家小女儿后,因其美貌,便向崔夫人提亲,崔夫人知晓钱家兄弟几人多有为官者,慕于钱家权势便想要去撮合此事,不曾想崔举人早知钱邴劣迹遂以方清之故将其拒绝,钱邴依旧不死心前后几次前来提及此事,崔举人也同样婉拒,之后钱邴心中对方清之多有愤恨,平时隐忍不发,如今这是要在方家喜宴上闹事啊。ωωω.χΙυΜЬ.Cǒm
“那方清之区区一个穷酸书生,若不是崔家照拂怕是连个院墙都垒不起来……”那边钱邴大放厥词,说的话越来越来难听。此时方清之也刚好来到此处敬酒,闻言一张脸上涨的通红。
“我看那方家小子不过一草包耳!”钱邴讥讽的话语越发的不堪了。
目前席间只有几位同年知晓自己的身份,张籍原本想着要低调行事,不然这酒席定是吃得尴尬不舒心,但低调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别人都嚣张的骑到自己好友的脸上了,自己若再忍气吞声那不叫低调,那叫怂包!
张籍听得那草包之语再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哪个芦苇山笋之辈再此聒噪!”
刚才那几个斥责钱邴的人都是崔家长辈,他还能勉强保持礼数,如今见是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在呵斥自己,钱邴也是拍案而起道:“就是小爷?你是何人?”
“哦?你就是那芦苇山笋之辈么?”初时众人还没听出了是什么意思,但在座的读书人也不少,脑中略一转弯便有人没忍住大笑出声。
原来张籍这句话有个典故,出自国朝永乐年间著名才子大学士解缙所做的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以此称那钱邴,可谓是极其贴切。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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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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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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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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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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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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