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运军是出自朝廷,前身乃是卫所军士,如今有没有战事,接过漕粮运送一事又会有什么难处?”听到船主李老三说起沿岸卫所士兵成为漕粮运军之后生活十分艰难,李成不禁好奇的问道。
“老爷有所不知……”李老三又一碗酒入喉说道,“唉,这话我本不该说,今天还让这帮运军给讹诈了一番,岂能为他们说话,不过……唉,闲聊几句也无妨。”
这会儿许是酒喝得多了,李老三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向来一艘漕船配小旗一名,也就是他们口中所称的把总,五艘漕船为一甲互相监督,设一个总旗,总旗就是今个儿那人。一甲中船只若有差池,五艘漕船连坐,为保证漕粮按时足量到达京师,这漕运一事上的刑律极为严苛,而且运河之上各段水位不同,例如在淮河段,北高南低,向北运粮过闸口时需要兵丁们执纤拉船,如此日晒肩磨,押运兵丁不堪其苦,久而久之运兵逃亡者甚众,未逃亡者各种机变之事频出……”
李老三虽是语无伦次,但是将这其中运兵押粮时所用偷奸耍滑之事给讲的明明白白。
原来为了不运漕粮入京,一甲五艘漕船上的运兵商量好,统一口径对外,轮流去找借口,想方法取消自己的漕运任务。【△網WwW.】怎么找呢,去哪找呢?
就如同今天这般碰瓷,一个小事揪住不放,讹诈足够的钱财后以银抵粮;还有甚者便是故意不修补漕船,待船遇风浪各种原因沉没后,再告诉朝廷漕粮漂没了,或者运兵将漕船故意弄坏做的不坚固,然后拿了去冲撞往来民船,再告诉朝廷漕船被撞坏了走不动道了。
前两者还好些,最后一种对于民船而言最为可怕,因为不仅要陪银子还要吃官司,落得个耽误漕运之罪,轻则家产损失泰半,重则锒铛入狱,家破人亡。
当然漕船运兵们虽然凄惨但也比百姓们好的多,他们有一来钱的方式那就是加大船舱贩运私货不用交过路税费以此来弥补损失。
李老三零零碎碎说了许多,酒也喝了许多,不知不觉间便伏案睡着了,他身边的一个心腹船工向张籍三人道了一声叨扰,便扶着李老三回舱休息。
张籍三人见此也一同出了前舱,此刻夜幕已深,天空中月亮显得格外高远,故而群星闪烁璀璨非常,运河之上一眼望去船灯点点,不知绵延多少里。
月影、星光、灯火,倒映水中随波浮动,美轮美奂,分外迷人。
不过这会儿三人并没有欣赏这运河月夜景色的心情,金榜题名初入官场的他们本是雄心勃勃,不曾想今日却亲眼见到了这庞大帝国的阴暗一面,同时又无能为力,此刻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世间的纷扰不能避免,第二天如期而至,待到三人起床之时,船只已经扬帆起航,继续向南进发了。随着时间推移,家乡将近,众人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许多。数日之后,商船已经开了沧州地界,进入了山东。
张籍原本只知道家乡这一段河闸比较多,后世的临清州还有许多以闸口为名的街道河段。问了李老三之后才知道,向来山有山脊,河亦有河脊,运河山东段就是地势较高的河脊区。以此为分界线,北方运河自南向西流,南方运河自北向南流,有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之称。
世人皆知水不能往高处流,但为了船只能在运河里北上南下,就必须在山东这一段修筑河闸,人工控制水位。
张籍所在的船只过闸口时,因为河闸要蓄水故而等了小半天,当时身前身后皆是船只,帆樯如林,舳橹十余里,前后相继不知几许。
终于等到了开闸通行之时,李老三等船工也都忙碌起来,左右前后尽是船只,他操帆掌舵不敢有半点马虎。过闸口时不仅河上繁忙,岸边也是号子声震天,原来有许多船只沉重,需要纤夫拉着船只过闸。
炎炎烈日之下,这处闸口上演着运河儿女的日常。
这一段时间山东地界雨水颇丰,故而水位落差较大,张籍所在商船也就不需要雇佣纤夫,省了一笔开支,而且因着张籍等人在船上的缘故,这过闸费用也省了下来,不过李老三还是给了那闸官孝敬。和上次宁愿赔钱给运军一样,李老三并不是脑壳坏了,也不是钱多没处花了,这是在运河上跑船讨生活所必须打好的关系。
又过了两道闸,商船先进入乐临清州地界,抵达夏津县码头,郑泰就要于此下船转行陆路了。
从进京赴考相遇于会馆,这近两个月来,张籍三人的关系极是不错,此刻即将分别还有几分不舍,不过这次分别之后在京城选官之前还有相遇之时,到了选官分配之后,那可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了。
三人惜别之后,船只继续前行,一日半后船只抵达临清州。
大河两岸树木葱郁,柳枝婀娜,临清城外宽广的河面依旧是千帆竞渡来往船只不断,远远即可看见耸立的舍利宝塔,以及城中的凤凰岭。
望着临清州的水门城墙,张籍心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道:临清,我又回来了。琇書網
李成的家在馆陶县,馆陶并不在运河主干道上,但有漳卫支流相连,故而他需要在此转乘换船。李老三的商船还要继续南下至杭州,因此并没有进城,张籍两人于是也在城外码头下船,众人就此别过。
张籍随身行李本是不多,但因为杜郎中夫妇给了一大箱子礼物,所以他差张成去雇了一辆骡车代步。
踏足临清州地面,初次离家这么久这么远的张成也是极为兴奋,归家思念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不多时便在码头寻来了骡车。
装上行李后主仆两人上了骡车,车轮辘辘,穿过北门,蹄声踏在石板路上声音也逐渐有节奏起来。
嗒、嗒、嗒……
掀开车厢帘,城中依旧热闹无比,街道两边的店铺并无多大变化,熟悉的路,熟悉的桥……
经过鳌头矶,穿过天桥街市,再经凤凰岭,过大宁寺,来到了狮子桥。
“吁……”转过街角后车夫一紧缰绳,高大的骡子喷着响鼻儿,蹄声渐缓,逐渐慢了下来。
掀开车厢帘,向前看去,那几株郁郁葱葱的大槐树旁正是自己家。
在外纵有千般好,心头最美是吾乡,终于要到家了,张籍心中如是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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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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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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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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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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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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