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会试之中首场卷子改完即可定下名次,但是今次主考官余有丁深谙皇帝心意,看完首场七篇制艺文后并未命人草拟名次,反而三令五申,要求各房房管仔细批阅第二三场的试卷。
主考官余有丁的这一违反常理的做法让一众房管大跌眼镜、战战兢兢,以为是出现了疏漏,不得不更加小心的审阅后两场试卷。
“维棠,会试三场,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试诏诰表判,第三场考策论,时人皆以为首场最为重要,第二场不过走形式,第三场是空谈议论,其实只有到了你我等这个位置才知道这最为重要偏偏是第三场的策论。”至公堂内主考官余有丁和许国说着话。琇書網
“阁老所言甚是,经义之中得其理,策论之中见其能,只可惜士子多专精一侧,经义策论皆通者寥寥。”许国言道。
“自我担任主考以来,唯恐出了疏漏有负皇恩,这也是我为什么今次一定要诸房官仔细审阅二三场试卷的原因。”余有丁说着向皇城的方向一拱手,以示对天子的敬意。
阅卷工作依旧在进行,但因着主考官余有丁的“严谨”“细致”四字要求,第二三场的卷子批阅速度慢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二十二,此刻已是会试结束的第三天,所有试卷批改完毕。
至公堂中,正首做着主考官余有丁,其下是副主考许国,另外十六房房官分两列坐在堂中,每名房官身后又有三名阅卷官侍立,堂中书案上放着四百多名的考生的试卷,目前是按着首场试卷批阅接过排的顺序。
此刻众人的任务就是要在这四百多名举子的卷子中黜落一百份下去,最终定下名次并选出三百名正榜贡士和三十名副榜举子。
三百名贡士里,按照南北卷取士的比例,南卷应为一百六十五人,北卷应为一百零五人,中卷应为三十人,故而虽然看着就剩下这最后一步了,但是也极为麻烦,如何取舍,如何排名的问题全压在了主副考官的身上。
堂中人虽多,但是极为安静,只有众人翻阅试卷的沙沙声。
“咦?”许国看到一名考生的策论文,不禁惊讶出声,堂中的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
许国也不多说话,拿着卷子径直走到主考官余有丁面前小声道:“阁老,还请看看这几篇策论。”
余有丁接过笑道:“好,我看看是何等文章能让维棠动容。”
许国静静站在一旁,只见余有丁面色不变,但是读的越来越仔细,其中第一篇互市论更是翻来覆去连读三遍。
到底是历经三朝的阁老喜怒不形于色,看罢之后,余有丁合上试卷沉声道:“排在第几?”
许国明白余有丁是在问写出这份卷子的考生首场卷子排在第几,他立时答道:“回阁老,现排在北榜第十,草榜第十五。”北榜即北方士子的名次,草榜指的是暂时全榜的名次。
“把这春秋房腾字甲子号考生的第一二场试卷拿来。”主考官余有丁一声令下,也不用副主考许国动手,下面早有春秋房房官开始查找了。
片刻后两份卷子被呈送到余有丁案前。
众人此时都得知腾字甲子号考生得了主考官看中,不禁私下小声讨论。
“不知这腾字甲子号考生是谁,竟如此幸运。”
“是啊,三千多份试卷中能让余阁老多看几眼,不简单。”
“刘兄,这是你春秋房的卷子,你觉得此卷如何?”
“文笔老练,理法辞气那是没得说,只是,此子答卷颇为、颇为激进……故而我没把他放在第一。”
“噢……原来如此……”
就在堂中诸人议论之时,首座上的主考官余有丁,已经将试卷看完。
此刻余有丁的心中是纠结的,在他看来这位考生文章能称得上极佳,尤其是那五篇策论中的互市论和倭患策两篇,洋洋洒洒,大气磅礴,虽有些文笔略显稚嫩,但读之有如初闻西汉贾谊之过秦论,乍见大唐杜甫之阿房宫赋。
可以说就凭这两篇文章这名考生就能拿个会元,但是文中思想锐意进取,冒失激进,在老成持重的余有丁看来其文有哗众取宠,向天子邀功卖好之嫌。余有丁心知腾字甲子号考生的文章颇合天子心意,不过他生怕天子见了这几篇文章后受到触动,再生事端变得不那么沉稳,继而影响好不容易才稍稍安稳下来的朝政。
一方是天子之意,一方是朝堂的局势,主考官余有丁深思许久,终于出声言道:“将这份卷子排到草榜第五。”
余有丁深谙中庸之道,将这份卷子排到第五,这个名次很是微妙,既能表明自己认可此考生的制艺文水平,也能表现出自己对其内容的中立态度也即是不支持、不反对,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等一众阁臣能够正确引导天子的施政方向,不会被这点滴外力所影响。
还有一点即是待到最终会试录取的考卷确定,经过统一的排名后,前十名的原卷必须进呈御览。也就是说前十名的卷子当今天子都会看到,这腾字甲子号考卷自有天子去评判。
许国应声取回试卷交待了下去,随即堂中房官和阅卷官动手挪动顺序。
从早上卯时一直到深夜亥时,整整九个时辰,相当于后世十八个小时,会试试卷最终筛选完毕,并拟好了草榜。
主考官余有丁另弥封院官吏取回考生原卷,为防疏漏,进行最后一次的圈点。圈点完毕无误,在堂中众人及贡院锦衣校尉的监督下启封试卷,拆除糊名。
随着一名书吏唱名,一名书吏誊写,一个个在众人听来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一一题写在榜上。
比如余有丁就听到了同为阁臣的申时行长子申用懋的名字,还有申用懋的同窗朱国祚等人的名字。
终于书吏唱名念到了腾字甲子号考生,因着中午时分主副考官的注意这份试卷的小插曲,堂中众人下意识的凝神去听。
但闻一声——癸未会试第十一名贡士,腾字甲子号,山东临清州,张籍!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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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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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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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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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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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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