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夏日的黄昏晚霞格外美丽,一眨眼间,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后面是落日残照,前面是正升起的月亮的淡淡光辉,一个渐渐消退,另一个冉冉升起。
推开窗户外面已是明月初升,张籍此时无心吃饭,将装着《治水疏》的信封放入怀中,出了庭院,向本草堂的丁郎中打了个招呼便向提学道衙门走去。
脚下的这条小街并不是东昌府城的主干道,街道整洁,两边栽有杨柳,漫步其中风吹树枝喇喇作响,归鸟惊飞叽喳而鸣,时有月影婆娑,如纱似水,也不知是哪一任知府的手笔,特意规划设计了这么一处闹中取静之景。xǐυmь.℃òm
到了提学道衙门前,黑漆大门紧闭。
张籍上前手执门环敲了两下,只见一个无精打采伸着懒腰的门房开了门。
“谁啊……”
“弟子张籍,有事面见大宗师。”
门房初时未曾察觉,待看到来人是张籍的时候,面色一变,热络起来。“啊,是张相公,身子好些了没有,快快请进,大人说了,若是你来,直接到后堂即可。”这门房是左提学家老管家的亲戚,此次到山东履职也把他带上了。
“已无大碍,有劳、有劳。”张籍一拱手笑道。
寒暄两句,门房与前面引路,张籍跟随其后到了后堂书房外,此时书房窗户上有烛光,隐约可见一人似是在伏案读书。
门房示意张籍稍待,自己上前敲门低声道:“大人,张籍求见。”
“奥?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左提学的说话声,只是声音不那么洪亮有力,嗓音甚是嘶哑。
门房侧身让过,张籍推门而入,刚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再一看,左提学头上围着浸水的白毛巾,面露病容,张籍当先道:“弟子张籍拜见大宗师,大宗师可是……病了?扰了大人休息,弟子深感惶恐。”
“诶——,不过是在大堤上风疾雨急感了风寒,吃过几剂药后发了一身汗,已无大碍。倒是你,那天跳进涌坑,被水浸了个通透,可是好些了?”左提学转过身来,看着张籍闻言道。
“谢大宗师挂念,弟子初时有恙,但这两日经本草堂丁郎中开了两副药后,现在已是好了。”张籍恭声道。
“不愧是少年人,身子恢复的快。”左提学赞了一声道:“这明日方是院试授学之时,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言归正传,张籍一听,从怀中取出信封上前双手将之递于左提学。左提学接过道:“这是何物?”
张籍退后两步道:“自那日从大堤上回城之后,有感于众人护堤一事,弟子日思夜想,黄河无论干流或是之流,水患年有发生,只大小不同。沿河百姓苦其久矣,朝廷亦靡费于此多矣。籍曾与清渊藏书楼中见得古籍孤本,又与坊间书肆内读过历代河工治水之文。今日终有所感,成文《治水疏》一篇,内中言治水六策,还望大宗师点评,若有半点裨益于国,籍亦心有所慰。”
“《治水疏》?”左提学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书笺道:“那日河堤帐中,你出来献护堤八法,已颇有见地,这次能守住不至溃堤当有你的功劳。不曾想与治河一道你竟也所悟,好,我来看看,若是切实可行,我自当呈与朝廷。”
言罢,左提学挑亮了烛光,细细看起来。
张籍立于一旁,只见左提学口中念念有词,不住的捻须点头,约莫半柱香时间后,左提学将信笺放在书案上,看向张籍,许久,只听左提学叹道:“吾曾读荀子之文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早知后辈之不凡,不想今时已然是不如尔等少年。”
“老师谬赞,学生惶恐。”张籍连连摆手不受左提学之赞。“学生不过是偶有所得,怎及得上大宗师身体力行,躬耕实践。”
“那里,不过痴长几岁罢了。”左提学的精神不是很好,经此大堤一事对他的身体损耗也是极大,这会儿说起话来有些感伤。
左提学顿了一顿又道:“你所书《治水疏》,端的是不凡,当今我朝治河之人,当首推潘季驯,我观你之所言与其所为,不言而合,更有推陈出新之处,若是潘河漕在此定然会将你引为知己。”
左提学说完这些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忽的他停下脚步道:“你这几天在城中,可知两日前,马颊河下游的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大堤决口,河水倒灌入城,人尽为鱼鳖!”
“国朝永乐八年,开封河道决口,泛滥两万余户,没田八千余顷;又十三年,河南山东两地泛滥十万户;宣德六年开封等八县河溢,淹没官田五千余顷;正统十三年,黄河决,泛滥二十余府县,没田数十万顷;嘉靖四十四年,大河于江苏沛县决口,浊流合着泥沙,使上下二百余里运河水道淤塞,河水倒流,徐、沛、丰一带皆成泽国,田宅悉数被毁,漕运完全中断,时京中米粮一日数涨,导致京师人心惶惶。”
“近有万历二年,河淮并溢,坏庐舍万余间,溺死千余人;万历五年有萧县被大河冲没,自此埋于地下……”
左提学提起河患之时,双目泛红,言辞之间甚为激动。张籍这时猛地想起,王讲郎曾对自己说过,左提学家中老母亲就是在大河溃堤后河水倒灌入城才亡故的。想是如此,左提学才与那日带领众生员前去亲自守堤,今天才能对国朝的河患如此了解,心有郁结,其恨河患久矣。
“……这封《治水疏》是否适用,还要朝廷诸公定夺,你且放心,我将此疏呈于申阁老,以申阁老的见识,当不误你报国之心。”左提学回道座位上,眼神中似忧悲意,许是想起了母亲。
“我已乏了,若无它事,且退下吧。”左提学不再看张籍,端起书案上的茶杯道。
“弟子告退。”张籍闻言躬身行礼,慢慢退后转身出了书房。
月光如水,群星朦胧,了却一桩心事的张籍快步走出了提学道衙门。
沿着来路返回本草堂,一路上几缕清风吹去了几分夏夜的炎热,相比与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的河水倒灌、生灵涂炭,
安静的东昌府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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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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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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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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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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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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