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人头戴黑色儒巾,身着青色澜衫,圆领宽袍大袖,脚踩黑色皂皮靴,正向二人急急走来。
本来就人生地不熟,似乎此处还是闲人免进之所,自己这边理亏,以张义先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时还有些六神无主,张籍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张籍陪着笑,深深作揖,正要搭话,忽见湖边一块大石头后又走出了一个人,此人大约十五六岁,头戴黑色逍遥巾,着天蓝交领丝绸袍服,缀白色窄护领,踏大红云头履,剑眉星目,面色白皙,初看衣着面容乃是好一个风流士子,再细看,那俊脸上的惫赖讪笑减分不少。
这时,儒巾男子已到了跟前,他面色微黄,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看上去是个端方之人,见又出来一人,不禁又惊又怒:“你们是何人,未经允许到了藏书楼禁地!”
“这位先生,吾等乃是跟随先生来此交流的社学学子,仰慕清渊盛景,误入此处,还请原谅则个。”张籍连忙解释道。
“好,好,好个误入!”儒巾男子手中拿出一物,“藏书楼所在平日上锁闭门,你们如何进的此地,这又作何解释!”
张籍一看竟是一把被撬开的铜锁,坏事了!这下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只是这锁并不是二人所撬,二人来时门上并无锁,难道……
念及此处,张籍看向那从石头后出来的惫赖士子。
那士子看向儒巾男子满不在乎道:“嗳,这锁是我撬的,不关他们事,我自进学一月多了,这院子就没开过门,今个儿兴致来了定要进来一观,也真是的,书院藏着这么个好去处,景致不输内堂书院荷香,暴殄天物是何道理。”撬了别人的锁,这人竟还要抢白一番。这就和小偷撬门入户,翻箱倒柜不亦乐乎的时候,恰逢主人回家,还要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埋怨主人把好东西藏起来一样。
坏了,坏了,这事无法善了了。
果然,儒巾男子听得此话,浓眉一皱,一把抓住了惫赖士子手臂,喝到:“好个小贼!和我去见官。”
惫赖士子听到要去见官,终于端正了点态度,说了点软话:“莫去见官,莫去见官我乃是外堂学子,并非为贼。”
“一个外堂学子,两个交流学生,好得很,和我去见山长。”拉着他的手臂,儒巾男子对三人说道。
清渊书院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况且夫子也在这,两人都跑不哪儿去,没奈何只能乖乖跟着这儒巾男子。m.χIùmЬ.CǒM
书院山长居所也在第四进院子,坐北朝南,门窗雕刻等设施虽不精美崭新,但胜在年代久远,有历史韵味,要是平时张籍等人定要仔细观摩一番,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是半点兴致也无。
三人站在门外,儒巾男子进去通传。
那衣着华美的惫懒士子此时似有所恃,毫无惧色,满不在乎,要知道后世学生犯了错,去见班主任都很害怕,遑论去见校长了,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只见他似有所不耐,有点自来熟的问张籍:“我姓张,乃是外堂学子,不知两位是来自哪个社学的学童?”
事已至此,埋怨并无用处,张籍无奈的回道:“我等乃是仓上张氏社学来人,皆是姓张,我单名一个籍字,后面这是我的同窗,名义先,此次是跟着先生前来游历,第一次来这清渊书院,不曾想闹出此等事来。”
“哦,仓上社学,不曾去过。”惫赖士子,不,应当称之为张姓士子了,“我们都姓张,临清城不大,怕不是追不到五百年前,百年内必是一家,定是有些渊源。我名叫……名叫……,哎名字就不说了,我乃是这临清城人,我年龄当是比你二人大些,你们唤我张大哥就行。”不知想到什么,他提起名字,不知为何难以启齿。
张籍正想回应,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儒巾男子,面色深沉,说道:“你们进来吧,注意山长面前不得喧哗。”
进得门来,前行几步来到内室,只见一老者头戴黑色对角方巾,巾后有飘带一对,面有皱纹,美髯灰白,精神矍铄,身着一身天青色鹤氅,宽袍大袖盘腿坐与矮几之上,几上一盘围棋残局,左手端着一景泰蓝围棋罐,右手执黑子,欲要落子,似乎刚刚在打谱。
听张老夫子说过,清渊书院现任山长姓黄名崧,字允升,号希伊,原是正德十六年辛巳科二甲进士,品行端方,为人慈厚,现辞官不做,与此教书,想必这位老者就是了。
“陈端,这几人就是你说的擅闯藏书楼的人吗?”原来这儒巾男子名叫陈端。
“是的山长,就是这几人撬坏门锁,进了藏书楼院子。”
放下手中的棋罐棋子,老者看向几人笑着道:“你们有何话说。”
那锦衣张姓士子也是硬气,上前言道:“这锁是我撬的们不关他们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倒也硬气,并不推卸责任。
“你倒是像你父亲,学问一样做的不好,讲义气学个十足,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才一个月就出了这事,让你亲把你领回去吧。”老者说道。原来黄山长认识这锦衣张姓士子。
“伯父,这次,这次,就原谅小子无知冒犯吧,我实在不想就此回家。”听闻要把他送回家去,张姓士子有些着急了。
“罢了,罢了,此事可大可小,你父对你期望颇大,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立个保证,下次绝不能违反院规,如有再犯定逐出书院。”黄山长似是念及与其父亲的私交,沉默一阵,改口说道。
“谢伯父,那他们二人……”张姓士子倒是没忘记张籍和张义先,想着替他们求求情。
“若无你撬门在前,也无他二人擅闯藏书楼之事,你的事都作罢了,他们也不做追究了,陈端,此事不再议了,到此为止,等会儿给他们讲讲书院规矩,不要如此冒失了,把他们带下去吧。”说完,黄山长又拿起棋罐,看向棋盘。
张籍三人,连连道谢,陈端听得山长吩咐,也不多说,应了一声,将几人带了出来,面色严肃的说道:“我乃是书院教习陈端,字仁肃,在清渊书院中,你等应当……”
陈端捡重要的给三人交待了书院的注意事项,期间陈端面色始终不愉,
“……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着陈端离开的背影,张籍张义先不禁暗自庆幸。
一场风波,暂时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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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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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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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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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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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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