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三月都是才子佳人一聚诗会,相互结社的好时机,恰逢乡试结束,诸位学子们也放松了下来,相邀出行,郊游踏青,也成为了谪仙城的一处景致。
在这其中,自然也有一部分不那么合群的人,一些自觉考试失利,无缘举人的学子,或郁郁寡欢,或放浪形骸。还有一部分,则是胸有丘壑,想再次参加八月秋闱的学子,他们即便是已经考完了乡试,也并没有放松,而是在陌陌无人处加倍努力,为几个月后的会试做准备。
柳崇元和孟子轩便是如此,两人本就是才学出众之辈,若非家中拖累,也不会而立之年才考取功名,摆脱了那捆绑手足的绳索,自然是一飞冲天,任其彰显自身的才华与魅力。
“子轩,今日出去走走吧,整日里做文章数算的,头都晕了。”柳崇元敲了敲孟子轩的门,随后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推门走了进去。
“崇元……唉,好吧,你等我收拾一下。”孟子轩本还想说说柳崇元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推门进来,不过想起之前已经说过他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虚心认错,又每次都死不悔改,这么多次了也懒得再说他了。
“每次出来外面,都感觉像是来到了仙境一般。”走在街道上,孟子轩看着光滑整洁,没有缝隙的路面,漫天飞舞的花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xǐυmь.℃òm
“毕竟是谪仙城嘛,仙人一夜之间修建的城池啊。”柳崇元嗤笑一声,说道仙人时,语气很是奇怪,好似在嘲笑,又好似在悲悯一样。
孟子轩看了柳崇元一眼,无奈的笑了笑,“走吧,说是出来走走,还不是想去城外的落仙湖。”
“还是子轩了解我,整个京都,我唯一喜欢的,也就那片湖泊了。”柳崇元哥俩好的一手搭在孟子轩的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阴郁,又回到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世人皆知,大秦的京都是仙人一夜之间,利用仙法修炼而成,故命名为谪仙城,却不知谪仙城外,也有一个落仙湖。
在传说中,仙人从天界第一次下界时,正好落入湖中,湖面发出绚丽多彩的光芒,被还未成事的始皇帝看到了,始皇站在湖边,与湖中仙人谈论天下大事,仙人被始皇所感,故而相伴在始皇身边,助始皇成就大业。
始皇取得天下后,再次来到这里,修建了谪仙城,路过这里时发现是第一次与仙人想见的地方,感叹与仙人的缘分,古将此湖命名为落仙湖。
这是谪仙城中广为流传的版本,也是人们最为认可的一个。
其他还有很版本,有仙人受伤,始皇相救份,有仙人讥讽,始皇趁机骗其打赌的,还有一见钟情的,有拜师学艺的,有前世今生的,不过能与这一版抗衡的,还要数生离死别这版。
在生离死别这版里,仙人为始皇重伤垂危,与始皇相约百年,便化作漫天飞舞的星光落入湖中,相传仙人并没有消亡,只是陷入了沉睡,只有当始皇的转世来到湖边时,才能唤醒她。
因为传说中并没有提到仙人的性别,所以这些版本中有男有女,还有干脆不说性别,只说容貌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都有,可以说满足了人们对于人间帝王与不世仙人的各种猜想。
柳崇元不知道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不过……
落仙湖环境清幽,湖水清澈见底,岸边生长着一颗颗高大挺拔的杨柳树,抽出一片片嫩芽,随风摇曳,湖中不时有鱼群汇集分散,泛起涟漪。
孟子轩打开食盒,拿出准备好的零食茶点,就这么席地而坐,享受着微风拂面,品尝着美味的点心,看着身边的好友竟有些岁月静好。
柳崇元双手枕在头下,躺在子轩的身边,看着头顶的天空。
“子轩,”突然,柳崇元叫到。
“怎么?”
“你说,落仙湖为什么要叫落仙湖呢?”柳崇元在落仙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唔……,传说里说是因为那位仙人,第一次出现在始皇面前,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孟子轩想了想说道。
“那也应该叫遇仙湖才对吧,为什么是落,仙湖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孟子轩偏了偏头,看向柳崇元,“崇元觉得是为什么?”
“我?”柳崇元眨了眨眼,干脆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树叶,看着湖面,勾了勾嘴角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仙人死在了这个湖里,才叫这个名字,仙人陨落,葬于湖泊,故为落仙湖。”
“你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不过不管是落仙湖,还是遇仙湖,都与我们无关,昔日仙人的风采,我们是无缘得见的。”孟子轩笑了笑,略显遗憾的说道。
“谁说的?说不定哪天,你就见着了。”柳崇元不以为意,反驳道。
“确实是,不过我觉得崇元遇见仙人的机会要比我大的多。”
“……为什么?”柳崇元愣了一下,低了低头,不解的问道。
“因为崇元不论学识,还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看起来就像是有仙缘的,若真的有仙人,定然也会喜欢你的。”孟子轩认真的说道,在他看来柳崇元虽然表现的风流潇洒不拘小节,实际上却极为聪慧,对于一些事情看得很是透彻,但他的确是一个极好的人。
柳崇元眼眸微动,移开视线不去看孟子轩,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复杂,既惊叹于好友的敏锐直觉,又对好友所说的事情心生感触。
“便是仙缘,也不一定就是好的,说不得到时候仙缘没有,性命也没有了,这种仙缘,也只有始皇陛下能够享受了。”平静的湖面,清澈明朗,谁又能看到那冲天的怨气,恨之入骨狂怒的吼叫呢?
只是每次怨气翻涌,那十方锁链便绷得紧紧的,散发着明黄的光芒,湖中之人被锁链拉扯,顿时痛不欲生的惨叫出声,随后便无力的被锁链吊起,从他的身上传出淡蓝色的力量,被锁链抽取了出来,源源不断的传送进谪仙城中。
柳崇元每次来这里,看到如此的景色又怎会心情不渝呢?
看到高高在上的仙人,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的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说的也是,始皇陛下那样的人杰,才配得上举世无双的仙人不是?”在孟子轩眼中,落仙湖依然平静安宁,让人感觉舒适美好。
“不对不对,你说反了,”柳崇元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只有举世无双的仙人,才配得上始皇陛下那样的人杰。”
孟子轩怔了怔,随后抿了抿嘴笑了,每次柳崇元都会说出惊人之语,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
放榜那日很快就到了,柳崇元和孟子轩在酒楼与其他同窗学子谈天说地,交谈甚欢,只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每个在场的学子其实都很紧张,即使看起来淡然自若的人,随着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也不可避免的频频喝茶,掩饰自己的焦虑。
乡试放榜一般都是由报喜差吏先行到乡试学子落脚的地方报喜,向所有新中举人报喜完毕之后,才会在贡院外张贴完整的榜单。
附近这一片酒楼住的,基本都是来京城参加乡试的学子,今日俱是早早就起来,梳子打扮,穿着整齐,只是脸色都有些憔悴,想来昨夜该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在坐学子都紧张了起来,有些坐不住的人,干脆自己站起来出去门口走了走,往外看了看,在坐的学子早就在考试前就把自己的暂住信息、籍贯等等提前登记到衙门了,所以不用担心报喜的小吏找不到路。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新邵县薛良煜老爷榜上有名!”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报喜的差吏,还没进门就大声报喜道,在大秦,乡试排名一百名以下,都不报名次,只说榜上有名以示祝贺。
“恭喜恭喜!”
“薛兄大才,恭喜!”
“多谢诸位,同喜同贺。”那位举人的朋友,酒楼内的诸多学子都对其道贺,那人也高兴,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喜钱发给报喜的差吏,站起身来谦虚道。
“乡试捷报!贺汝州府绍兴县罗文绪老爷榜上有名!”
……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洛子期洛老爷榜上有名!”
……
乡试捷报俱是从最后一名开始报喜,一直报到第一名,柳崇元和孟子轩俱是对自己自信无比的人,纵使排名不在前列,也肯定榜上有名,所以并不担心。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定襄县陈文远老爷榜上有名!”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平阳县吕梁旭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六名!”
“乡试捷报!贺汝州府谢怀素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二名!”
一连三人来到酒楼里报喜,还有两人在百名之内,第一人不用想也知道,不过差了一两名,酒楼里一些本就希望不大的学子摇了摇头,忍住心里的失落,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没机会了。
有些人面色不好的喝了一口茶,勉强缓和了脸色,也有一些学子早就知道自己希望不大,这会儿反而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恭喜同行的其他同窗。
相较于这些本就希望不大的学子,其他很大一部分人对自己有一些信心,却又不确定到底能不能上榜的,只能眼眶发红焦急的等待报喜的差吏。
毕竟如今渝州府与谪仙城自立的汝州府两榜合一,虽然竞争大,但取士的名额大大增加,他们自觉不比其他人差,上榜的希望自然也大些。
“乡试捷报……”
……
“乡试捷报……”
……
又是三五人的捷报,排名越来越靠前,渝州府学在这里的俱是和柳崇元孟子轩等人差不多水平的学子,拢共不过十来人,如今已是取了四人,其他几人虽然紧张,但还是没有失态,只是忍不住时时往外看去。
终于,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
“乡试捷报!贺汝州府……”
“乡试捷报!贺汝州府……”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临枫县孟子轩老爷高中乡试第二名!”
“乡试捷报!贺渝州府临枫县柳崇元柳解元高中乡试第一名!!!”
呼啦!
整个酒楼的大多数人都看了过来,一群人恭喜祝贺,攀谈结交的,整个酒楼好似菜市场一般,喧闹不堪。
“恭喜柳解元!贺喜柳解元!这是本店的一点心意,解元老爷可能留下笔墨,以做纪念,从此以后只要老爷来店里,酒菜费用一律全免。”
酒楼掌柜笑呵呵上来说道。
“自无不可。”柳崇元微微颔首道。
酒楼掌柜抬手示意,小二识趣的送上笔墨纸砚,掌柜的上前为其研墨,柳崇元落笔行云流水,笔势雄奇,姿态横生,运笔挥洒自如,只一会,便写完了一张纸。
“写的好!”
“不愧是解元老爷,字体浑厚洒脱,俊彩非凡啊!”酒楼老板夸赞道。
“多谢解元老爷,这是本店的一点心意。今日本店请客,祝贺诸位!”
“好!”
“多谢掌柜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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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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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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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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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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