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曾永嘉开了口,想要说什么。
贺姝及时制止住了他接下来尚未说出口的话,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能,这是规定。本来我就算的上是水鬼案的半个当事人,理应在水鬼案相关上都有所回避。之前刘支队借着此次是模仿作案特批我参与这次的调查组,我真的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给局里添麻烦。”
“况且这也是为了所有人好,身为案件当事人所接触的每一件证据将来在法庭上都是会受到对方律师质疑的,大概率会被判定无效,你们总不希望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当庭释放吧?”
曾永嘉便闭了嘴,没再吱声。其实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常斌调整好情绪斟酌着说道:“贺队,你放心吧,你不在局里的这段日子,我们一定好好跟着纪组干,争取让你早点归队!”
听到这话,就连一向和陈年旧案组不对付的曾永嘉都表示了同意,眼下到底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实在是马虎不得,更加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贺姝笑吟吟的点头。
“既然快递能够出现在你的门口,那就表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甚至有可能早就在嫌疑人的监视之下,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纪宸在她把专案众人安抚住之后,倚靠在墙壁上开口问道。
“对呀对呀,这里不能住了吧?太危险了。”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你们怕是忘了,除却我出国那三年,或许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一直处于别人的监视下。”贺姝显然是不怎么想搬出去。
曾永嘉急的直跳脚:“那怎么能一样?之前暗处的人只是监视,现在对方可是大开杀戒了,一个搞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我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有原因的,对方既然在暗处观察,那现在肯定知道我已经有了警惕心,并且有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串到了一起。这是他先下的战书,我又怎么能后退。”贺姝声音不大,最后两句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随后抬起了头:“再者说我就算不在家里住了,那还能去哪里?难不成去局里宿舍住啊?”
纪宸露出了意动的神色,可是却很快就被她一眼给瞪了回去。
“如果我真的龟缩到了局里,嫌疑人因为这样而选择沉寂,那这个案子究竟要拖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最终还会像当年的水鬼案一样成了陈年旧案,然后不知何时再次卷土重来,那我这次的回避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就为了头顶上随时会掉下来的那把刀,担心一辈子?”她说到最后,语气中甚至可以听到明显的不甘和势在必得。
屋中一众人在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却并没有人再次开口劝说她住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想岔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对于这种事感同身受,更没有人能够明白十几年的日日夜夜,一直被同一个梦魇摁住喉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贺姝想要趁此机会做个了断,谁又能说出反对的话呢?
不过他们这些人也是关心则乱,甚至忘记了贺姝可和那些受害者不一样,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谁又能轻易忘记传说中纪宸断了的那两根肋骨?常斌没有忘,曾经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的曾永嘉更不可能忘,那次抓捕女装大佬嫌疑人从而被收拾个够呛的谢子豪也表示记忆犹新。
女人有胆量,有见识,拥有着超乎刑警这个职业标准很多的敏锐度,更是以一打四五六七的能手。这么一想,大家的心头似乎都略微松快了一些。
“每天我会安排两个人过来陪你。”纪宸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决定,算是一种让步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他看到对方想要开口,就立即道:“你不必担心会被嫌疑人发现什么端倪,来的两名同事不会入住家里,而是会在小区内自行隐蔽,如无特殊情况并不会现身。”
话说到这份上,贺姝没法子,也只能表示了同意。
纪宸略思索了几秒,便挥手示意丁棋带人把这间房子内部进行了一遍彻查,看看是否有着针孔摄像之类的监控设施。
几名技术人员上蹿下跳了许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屋内没有任何点子设备的痕迹,走廊里也没有。
当所有人在她家中忙忙碌碌的这会儿功夫,贺姝站到了客厅的那个落地窗前,稍微垂了眼皮,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睫毛颤了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心里有没有可疑的人选?”纪宸忽而走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琇書網
“没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之前,不应该做毫无意义的猜测哦,纪组长。”她勾起唇角,笑得明媚,一口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
男人像是被她这丝毫不紧张害怕的模样给感染到了,眼底也隐约有了点笑意:“那是一般情况。”
“现在不是吗?”贺姝随口问着。
“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是特殊情况,我愿意为你做一些毫无意义的猜测。”纪宸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轻松且自然,好像话语里根本没有什么引人深想的歧义。
她睫毛又不受控制的颤动了几下,随即抬起眸子,像是控诉又像是撒娇般的瞪了对方一眼。
“我记得之前似乎有个什么医生一直在追求你,应该也是住在这个小区吧?”纪宸眼底的愉悦程度加深,然后很快就将话题引回了正轨。这话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单纯的怀疑:“你们平日里很熟悉吗?他似乎对你异常的关心。”
甚至上次还被他撞到了一回,不管是不是最终嫌疑人,对于这种逮到机会就顺手黑一把情敌的行为,他做的十分的坦然。
“唔,不怎么熟,我也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贺姝回应着,可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太放在心上,最终在沉默着思考了两分钟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现在一切都为时尚早,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警车进进出出的,估计我这边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动静,你们还是先以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为主,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已经受害的两名死者身上。”
“一有动静,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她怕身边人不信,还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举到耳边的高度发了个誓。
纪宸面上有些无奈,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张姣好秀气的面庞不放,像是宣誓一般的说了一句:“不会太久,我会尽快让你归队的。”
“我相信你。”贺姝同他四目相对,两道视线中反复纠缠的情绪,似乎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又过了小半天的时间,警方的人陆续从楼中撤了出去,警车也一辆接着一辆缓慢地驶离了小区。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了,围观的居民们自然就散开了去,该回家的就回家,毕竟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了。
贺姝一直站在窗边没有动作,不过她仍旧借助着小区内那不太明亮的灯光,隐约看到了两道眼熟的身影又顺着人流散开的混乱,顺势隐匿到了不远处的两台车里。
无奈的翘起了唇角,她转身走到了玄关前,推开了防盗门,却在和电梯前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陷入了迷之尴尬当中。
她本是打算再看一眼走廊中的情况,未曾想反倒是撞见了邻居那对儿年轻的小两口正推着一个巨大号的行李箱,看着应该是正在等电梯下楼。
“hello啊……贺小姐。”年轻女人笑的很不自在,偏偏电梯却在这个时候停在了三楼半天不动弹,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找话聊:“我看不久前好多警察来这里……还以为……不过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后,神情露出了一点小心翼翼,最终还是被好奇心打败,问出了口:“那个……贺小姐,你是不是被黑社会给威胁了?”女人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够解释的通,不然一群警察为什么会扎堆出现在同事的家里,那阵仗、那仪器设备总归不是来聚会的。
“……差不多……”贺姝有些哭笑不得的回应,然后顺便回问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出门儿?”
“嗯……额……是啊……我妈说想我了,所以回老家住几天。”正巧这时电梯上来了,女人敷衍的说了两句,就推搡着自己老公进了电梯,最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关上了电梯门。
贺姝挑了挑眉,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凭良心讲,正常人在发现自家邻居有可能惹上什么了不得的麻烦后,大抵都会是这个反应。更何况她还是个警察,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警察应该是最具有安全感的职业才是,坏人遇到不都得绕着走?是以一旦遇到事情,那么一定就是很匪夷所思的大事儿。
她复又在走廊里转了两圈,然后站在走廊那扇窗前呆立了两分钟,这才回到玄关处拿过鞋柜上的钥匙和外套,转身出了门。
现在这个月份,在北方已经快要入冬了,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静淮市在最近几天入夜的时候,气温也会变得极为凉爽。她穿着外套下了楼,没有特意去瞧两名同事所在的方向,径直往小区大门那边走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道男声给叫停了脚步。
“贺警官!”
贺姝狐疑的回过头,见身后斜对面的那栋居民楼里,快步走出来了一个身影。借着路边的路灯,她看清了那张脸,是柳景旭。对方身上穿着的是米灰色的居家棉麻服,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模样看起来大不相同,有些微卷的头发也是带着点湿气,没了发胶的固定软趴趴的垂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你没事吧?”男人走近了,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才开口问道:“我下班回来就看到楼下扯了警戒线,还停了好多辆警车,上前一打听知道了出事儿的是你所居住的楼层……你没事就好,是不是在办案的时候惹到了哪个疯子,他威胁你?”
“算是吧,所以柳医生最近最好不要接触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贺姝呲了呲牙,言语间带着点不能够轻易被人察觉的讥讽。
“……”柳景旭被她不轻不重的噎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无措,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那天我刚好做了煎饺,就想着给你送你一份尝尝。结果第二天我去收锅子的时候,才发现东西似乎一动没动,想来那天你并没有回家。”
“我很少回来,柳医生,我希望你以后别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举动。”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甚至不再直视眼前的人,转而低头去掸了掸自己身上那不存在的尘土:“因为职业的原因,我是非常多疑的,你也不想替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吧?”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抿起了唇,没应声。
贺姝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没什么感情的笑,没有站在原地等他的回应,而是转过身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走出去几十米,她隐晦的回头瞄了一眼,正好看见对方进了单元门。她这才冲着另外两名隐蔽在车里的同事打了一个不起眼的手势,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盯着柳景旭的动静。
那两个同事都是专案的,虽说那边纪宸有吩咐,可是眼前这个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没多过多的犹豫,他们二人就选择了乖乖听话,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满意的撇了撇嘴,贺姝走出小区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刘支队?我都这么自觉的从这次的案子中撤出来了,好歹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您要不要考虑把日前底下区局接到的一起轻伤害的案子交给我?”
“怎么搞,您就明抢啊,下属区局还能不给吗?”
对面不知又说了点什么,她满意的眯起眼笑了笑,随后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去之后道:“辰兴快捷酒店。”
出租车司机按下计费表,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歇息五啊、宓妃妃儿、瑾岑iriya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柳景旭:老子就是男二,为什么你们不信呢!╯‵′╯︵┻━┻
贺姝:不让我参与水鬼案,我还可以办别的案子呀,嘻嘻,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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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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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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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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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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