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不停的面对我们的质问,就是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弃子了!你这么精明,不会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吧?”
葛云静静的听完了这番话,低头嘴唇略微的抿紧了一些,除此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过了两分钟,她复又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眼底未见丝毫的波澜,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可奉告。”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我的组员也在润鑫酒店顶层,王仕明生前所居住的那间总统套里找到了存放尸体的证据。鉴于你和他之前的关系,可以确定你是为数不多能够自由出入那间套房的人之一,要是继续这么沉默下去,你很有可能会被指控谋杀。”贺姝用食指的骨节敲了敲桌子:“你还有孩子,想想他吧?!他今年才不到五岁,没有了你要怎么办?”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葛云的神态就更加安详了一些,接着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女人再无其余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像是已经铁了心一般,面对未来可能的牢狱之灾乃至于死刑,半点都不在乎。
这场审讯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纪宸轻轻咳嗽了一声,贺姝会意,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审讯室。
“葛云孩子的爸爸一定就是那个同伙。”贺姝刚出来,就扔出这么一句:“方才我一提起孩子,反倒是让她更加放松和下定决心闭口不言了,显然她心里想的就是,如果抗下所有的指控最终进了监狱或者死刑,孩子和爸爸都留在外面,那他自然不会被送进福利院。若是没能保住那个同伙,她的儿子才是彻底无望了。”
“你心中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吧?”纪宸语气笃定。
“不过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若是以查案为由采集润鑫酒店乃至那几日出入过酒店的集团工作人员的dna,再与葛云孩子的dna进行比对自然可以,但也只是能够确定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对于查明他五年前是否和葛云一起犯案,完全没有什么用处。”贺姝说到这呼出一口浊气,难就难在这,他们现在没有一点能够把两个人扯到一起的证据。
“是那个曾永嘉提到过的目中无人的秘书?”男人说着,整个人倚靠在墙壁上,顺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无意识的把玩着。
贺姝点了点头:“因为他在我们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多次表现异常,所以我就让老常查了一下他的背景,二十出头的时候曾经有过暴力犯罪史,也被指控过跟踪,虽然最后好像不了了之了,应该是私下和解。但他符合关于葛云同伙的侧写,而且对方是五年前才来到润鑫集团工作的,并且一步一步的做到了王平江秘书的位置。他是于两年前才升到董事长秘书的职位,并且逐渐受到了王平江的倚靠,随后葛云进入到了酒店工作,在时间线上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她在说话的功夫,视线一直不受控制的飘向了对方那只有着修长好看手指的手,黑色很有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在其手指尖上下翻飞,多少和肌肤的颜色形成了一定的视觉冲击。是以在把那段话叙述完毕之后,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要是想抽烟的话,实在不必顾忌我。”
其实这个事情她很久之前就察觉了,毕竟对于这个职业来说,微小细节的观察能力是基本功。男人确实每每都会在她面前刻意回避吸烟,虽然应该是出于礼貌亦或是别的什么,但她没有那么多臭毛病,也实在不至于让别人去迁就这个。
纪宸闻言,瞬间就停止了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将其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过了几秒钟之后才扯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在意的笑:“身上已经不带香烟很久了,以前抽烟是为了熬夜,最近戒了。”xǐυmь.℃òm
贺姝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然而下一秒,男人就接着道:“上次体检身子出了点小状况,所以这是遵医嘱。”
意料之中似的,她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眼神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心里多少有点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不知刚刚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对方是为了她,世上哪里会有这种好事,一个人不仅会为你戒了一次烟,时隔多年还能戒第二次。
气氛,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尴尬。
嗡嗡嗡
就在这时,贺姝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掩饰性的借着转过身子接电话的功夫,松了一口气,随即应道:“怎么了?”
对面传来了曾永嘉的声音,言语之间很是急促,叽里呱啦不带喘气的说了一通。
而她就这么神情严肃的听着,时不时的会嗯上一声证明自己在听,在这通长达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临近结束的时候,她交代了一句:“把报告先发到我手机上来。”
随后,刚刚挂下电话没几秒,便传来了接二连三的信息提示音,她低头看了一眼。察觉到身边突然间多了个人的时候,她咬了咬下唇,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但是很快就把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了收到的几分报告中去了。
“曾永嘉他们在王仕明生前居住的总统套侧卧的大衣柜里发现了藏尸的痕迹,缝隙当中发现了蛆虫。郑坚判断尸体放置在那里的时候,应该有用塑料布一类的东西进行包裹,不过包裹的不怎么好,所以衣柜中残留了一些人体证据。也有认为清理过的痕迹,不过不够彻底。”
“这张是……他们在衣柜上提取到了小半个指纹和一个残缺不全的掌纹,现在丁棋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修复到足够进行比对的程度。”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个要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足以让上级领导崩溃,面对外界的舆论压力,现在局里的领导们光是应付就掉了不少的头发。一个两个的本来发量就不多,这几天几乎要秃了。
“这是……”纪宸在她感慨这会儿,十分自然的伸出手在手机屏幕上往后划了一下,随即盯着那张报告单微微皱了皱眉:“衣柜最下端边缘雕花的位置有小损伤,估计是藏尸或者转移尸体的时候弄的,上面发现了勾着几根东西,加上一些dna?”
“那几根不明材质经过检测,主要成分是角蛋白……还有羧基、胺基和羟基……”他看到这里,挑了挑眉:“这是……羊毛?不过验出来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dna显示是女性,但是与葛云不符。”
“不是葛云的女性。”这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等等?!”贺姝十分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整个人站在原地,脑子似乎在急速的运转着。
纪宸则是听话的站在一边,命案他没有全程参与,很多线索自然是不了解,看来对方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几分钟过后,贺姝歪头看了过来,眨巴眨巴眼:“我知道了。”
………………
葛云无语的看着出去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又回来的两个人,她觉得这种来来回回大概算是警方的一种审讯手段,其目的就是为了动摇她的心智,有没有用不知道,不过她现在的确被弄的有些烦躁了。
“我最后说一次,你们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再怎么问我也是同样的回答。既然警方已经认定我与王仕明的死有联系,不如专心的去找证据啊?证据在法庭上才是最有力的武器,不是吗?”她不耐烦的用手捏了捏鼻梁,态度很坦然,一点都没有自己即将替人背锅的忧伤。
对于这点,贺姝心里还是比较佩服的,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情深义重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脱离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范畴。她将手中的文件夹随手甩在了桌子上,并且站在了审讯桌前并没有坐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人:“放心吧,这回不用你说了,我说你听着就行。”
“宋益就是你儿子的爸爸,也是你五年前的同伙不是吗?”
“不……”葛云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
然而贺姝伸出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辩驳,继续道:“你不用急着否定,是与不是我们取一个dna就能够证实了。至于宋益五年前是否和你一同犯下了敲诈,你更是心知肚明,让我猜猜你们为什么突然收手了,就是因为你怀孕了吧?”
“毕竟你从事的工作,怀了孕是没办法继续的,于是你们选择了停止继续犯罪,凭着之前的敲诈所得,足够你们一家三口安逸的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也许你们两个人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确认真考虑过洗手不干,安安稳稳的把孩子抚养成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因为宋益出去找了工作,成功进入了润鑫集团。可是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听着她的话,葛云缓缓的咬紧了牙根,一双手在审讯桌底下用力的绞在了一起。
瞧了瞧女人的反应,贺姝就知道自己这招多半是用对了,掺杂着一定私人感情的、煽情的叙事手段,能够让对方成功的进入某种情绪。
于是她再接再厉:“是宋益在升职之后,眼界变高了吗?他不在满足于你们眼前平淡的生活状态,所以建议重操旧业?只不过这回他选的受害人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让你进入润鑫这种五星级酒店工作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方便你们挑选成功人士作为受害者,这回好像要比五年前简单的多,毕竟那种程度的人大概不会特别在意你们要的那点小钱。随随便便就能得手,所以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但还是发生了意外吧?你竟然被卓然和王仕明这种富二代给缠上了,你和二人纠缠不清,宋益就生气了?”
“那是他们单方面的纠缠!”葛云似乎不能忍受自己的忠诚被质疑,十分大声的反驳。
贺姝看了她两秒,忽而笑出了声,扭头和身边的纪宸道:“她是不是觉得咱们会说是宋益出于嫉妒而杀了王仕明?”
纪宸略微往下压了压嘴角,似乎在表示赞同。
“宋益会嫉妒?”贺姝摊了摊手:“出于对你们犯罪过程的了解,我们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假设,估计他还巴不得能从这两个富二代身上得到点什么好处呢吧?”
葛云突然抬眼,恶狠狠地看向了她。
她见时机也差不多了,瞬间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从文件夹中取出了几张照片:“警方已经确定了王仕明尸体在被扔进洗衣机前,曾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的一个衣柜里放置了近三天。那天你去天台之后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吧?因为王仕明的尸体那时候已经被处理完毕,宋益要的不过就是你去过天台的假象而已。”
“这张报告是关于在衣柜边缘发现的dna,经证实是女性,却和你不符。”
“这张报告则是跟dna一起发现的证物,检测结果表明为羊毛制成的高级成衣料子,而润鑫酒店管理层的制服全部都是这种料子做成的,或许葛小姐对于客房部经理岳美珊有印象?”贺姝满意的看着葛云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了惊愕之色,便知道接下来的审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她之所以能够将女性嫌疑人锁定在那客房部女经理的身上,还是因为那日前去见王平江,无意中瞟见了对方身上的制服有勾破的痕迹,只不过不是十分显眼。dna证据技术大队也在加急的处理中,但是她估计八九不离十,如今回想起来在总统套房和天台上那两次,宋益和岳美珊之间的对视都还挺耐人寻味的。
“怎么办呢?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查出为什么宋益要帮助岳美珊杀害王仕明并且处理尸体,但是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另一个女人利用了你,让你替另一个女人背黑锅!葛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觉得宋益爱你吗?他为了别人可以舍弃你,你若是进去了,你儿子在外面就真的能活的好好的?”
葛云的呼吸逐渐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眼底是通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宓妃妃儿的地雷么啾
啊……你们真的……无情。
我不求评论,就没有,眼睁睁的一天比一天少。
不管。
说你爱我。
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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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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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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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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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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