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牢房里离奇死了一个人,鱼一贯告诉新来的狱友周问鹤,这里的风水格局叫“青上青,是鬼营。”谁知周问鹤转头就把这些话告密给了此地狱卒,于是狱卒准备多嘴的鱼一贯一点惊喜。】
鱼一贯对于那天殴打开始之后的事记得不多,事实上,挨了几下老拳之后,他脑子就迷迷糊糊了。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青上青是鬼营?’”一个狱卒捏住老赌鬼的下巴,害得他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句话当然不是鱼一贯编的,是同个牢房的风水先生告诉他的,那风水先生后来生恶疾死了,距离出狱还差仅仅十天。
而当时听到这句话的也不止鱼一贯一个,还有一个斗殴伤人的货郎,货郎嘴巴特别紧,所以平安无事地出狱了,唉,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鱼一贯被一桶凉水浇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周围的老爷们都在狞笑,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想要自己回答什么问题,他们只是要他死,在大牢里,狱卒要人死本就不需要理由,他们也许是觉得“青上青,是鬼营”这句话恶心到了他们,鱼一贯心想,这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
要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先是认识了那个风水先生,后来又认识了这个白眼狼,尤其是那个风水先生,所有的事都是由他这六个字引起的,他临死前攥住鱼一贯的手一定要老赌鬼记住这句话,还千叮万嘱如果老赌鬼不幸死了,也务必要把这句话传给别的犯人。
“监狱里……必须有一个人记得这句话,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就还有希望……会有人活着出去。”
鱼一贯很确定这位风水先生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因为从监狱里活着出去的人多到根本数不清,明明他自己也看见了好几个:忤逆族兄的小刘是个碎嘴,他出狱时还朝自己招了手让自己好自为之;短斤缺两的老李人太刁钻,大家都不喜欢,他出狱时也向自己招了手让自己好自为之;欠租不缴的刘叔很难相处,但是他出狱还是没忘记朝自己招招手嘱咐要好自为之……
鱼一贯忽然愣住了,他们究竟是谁向自己招了手?他稍微思索一下,然后获得了一记勾拳的奖赏。
老赌鬼躺在地上,思绪一片混乱,那些离开的狱友们一个个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每个都在招手,耳边响起来风水先生死前急迫的声音:“记住!一定记住!青上青,是鬼营,是鬼营!”
老赌鬼其实真想忘掉这句话,那样他现在就不用成为一滩混合着血污的烂泥,双眼空洞地注视着众狱卒。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老爷们的五官都扭曲变形得很严重,狰狞里竟还带着一种怪诞的诙谐。“从来……”他喃喃吐出几个字,本不奢望有谁能够听见,然而那些拳脚确实停了下来,狱卒们饶有兴致地看着鱼一贯,或许是在等待受刑人有什么高论,也或许是在计算他还能再挨多久。
“从来……就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对不对?”狱卒们闻言笑而不答,因为兴奋而一个个脸上放光。
“我们的记忆……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死在里面了。”
狱卒们爆出一阵喝彩,鱼一贯丧气地想,他们是不是正拿自己打什么赌。然后,他们忽地齐刷刷向角落的阴影里作了一揖。烂赌鬼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按照他的理解,那个角落一般是监狱里用来供奉关三郎[1]的。
然后,他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个角落里蹒跚地走出来。它大致上依旧算是个人,只不过浑身上下□□,每走一步,赘肉都会颤颤巍巍摇晃一阵,犹如在身上挂了百多个铃铛。那东西来到鱼一贯身边,愉快地点了点它脑满肠肥的头颅,张开厚腻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只见白光一闪,那颗肥油脑袋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掉在了地上。Χiυmъ.cοΜ
众狱卒惊叫着纷纷拔出兵器,这时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身穿囚服的人影,他的左手还拿着滴血的狱卒佩刀。看到那个黑影,鱼一贯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原本瘫软在地的赌鬼忽然抬起头,高声骂了一句:
“死牛鼻子啊!”但是接下来他忽然又沉默了,他应该指控对方什么呢?“你出卖我?”还是“你利用我?”还是“你害死我了?”似乎都可以,但又都有些不准确。
周问鹤对老赌鬼的喝骂充耳不闻,他足踏七星在狱卒中犹入无人之境,几个瞬息间狱卒就已经砍瓜切菜一般被料理了个干净。
鱼一贯眼像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眼看着四周落下了一堆堆残肢,理智地决定闭上嘴。
“走吧,我们烧了这儿。”道人朝鱼一贯伸出手,“你还能走吗?”
“其他人呢?”鱼一贯急忙问。
“都走了,就剩咱俩了。”
“我说,你是故意用我引出那东西的吧?”赌鬼愠怒地望着道人,后者一点都没有露出愧疚之情:“别那么激动,虽然你挨了一顿打,但是命保住了呀……”
……有一件事鱼一贯不知道,这座牢房其实在当地很出名,因为从来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甚至那些狱卒都从不回家,在当地人眼中,那里无疑是个独立世界。所有的当地人都对这里噤若寒蝉,即使说梦话都不敢提到那里……
“……然而你知道最怪异的地方在哪儿吗?三十来年本地换了十几任父母,竟然没有一个想到这所监狱有什么问题,他们只是机械地往这里押送犯人,补充狱卒,之后就眼不见为净了。”两人走出牢门后,道人看着冲天火光不无讥讽地说,“那些尸位素餐的官老爷,其实远比这些狱卒吓人得多。”
“那些狱卒究竟是怎么回事?”鱼一贯问。火光照映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就像是一枚熟过头的李子。
“他们原本就是狱卒,但是被这个地方改造了。他们看上去跟平常人一样,然而严格意义上说也确实如此,他们是人,但他们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人。你还记得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个东西吗?他可能是此地第一个狱卒,也是一切的开端。”
“这里……难道真的是鬼营?”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它,在我看来,这世界上充满了说不清的怪事,到处都潜伏着魑魅魍魉。贫道见过不少自天外洪荒而来的强大之物,但这座大牢算不上,它不过是生错了地方的一块腐苔,是造化颠倒下的一株朽菌,只需要清扫干净即可。”
“我之前在里面的记忆都是假的?”老赌鬼有些沮丧,他现在肯定在疑惑自己应该相信些什么。
“风水先生是唯一看穿这一切的人,他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在监狱里,即使知道真相你们也会马上忘记。所以他留下了这句话。”周问鹤长出一口气,“你明白吗,这所监狱能够困住你们,靠的是给你们灌输一个‘普通监狱’的概念,而‘青上青,是鬼营’也是一个概念,这个概念让你们留意到这所监狱的反常之处。只要有人意识到了被奴役,他就有可能反抗。”
道人说完,一跃而起。
“你去哪儿啊?”
“事情了了,我可不想留在这儿。”
“喂,带我一块儿走哇。”鱼一贯一面说一面龇牙咧嘴站起来,他可不想留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死牛鼻子,你就不能等等我?我就知道,你是要看着我死!你跟我前世一定有仇!”老赌鬼说着,已然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注[1]:隋唐时期关羽民间信仰的一个变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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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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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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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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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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