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的新谈是要接在上个月之后,进一步为大家介绍海船铜钱与深渊教的关联,不过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戚少婉小姐家里又出了奇事,有好几位读者来信向鄙人询问详情,所以鄙人临时决定在开始新谈前,先把鄙人打听到的案件近况向诸君做一下汇总报告。
众所周知,戚少婉小姐上个月在巴黎遭到不明身份人士袭击匆匆回国,惊魂甫定之际她的表姐丁筱雅又于本月十五号早晨在外出访友的途中失踪。现在警方已经把案发地点缩小到卡德路到麦德赫斯脱路[1]之间的一小段距离,然而让人不解的是,这段路在上海绝算不上偏僻,走失时间又非深夜,一个大活人何以在繁华的马路上不知去向?工部局方面目前也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
更让人不解的则是丁小姐在当天十点多时打回家的一个电话。此时她已经离家超过三个小时,接电话的是丁小姐的新婚丈夫,时任福州路巡捕房华人巡长的邵伍德先生。
根据邵先生的回忆,他太太当时情绪非常慌张,反复强调自己迷路了。邵先生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并且要她描述一下四周的情况。她说她沿着卡德路走了半个小时,四周的房子看上去都又熟悉又陌生,她向周围的行人询问,但是行人全都神色惊恐地避开她。最后,她发现路边一家无人照看的商店里面,竟然摆着一台电话,这才匆匆拿起听筒,把电话拨回家里。
邵先生叫丁小姐认一下商店的门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整起事件种最诡异的部分,邵先生当时凭着巡捕的直觉认定事情不简单,于是他将妻子的话原封不动记在了纸上,现全文摘录如下。
丁:“我看看,396471,65071,224527……”
邵:“等一下,这些是门牌号吗?你看得见上面的路名吗?”
丁:“11969……啊?不是门牌……这是密码……”
邵:“什么?什么密码?”
丁:“密码错了,我再看看。”
邵:“什么……你现在是在卡德路上吗?”
丁:“啊?是的,我在商店里。”
邵:“哪家商店,叫什么名字?”
丁:“你等一下,我把密码报给你……396997……”
邵:“亲爱的,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丁:“我,我快撑不下去了,快来……对了,这里,411683!”
邵:“你附近能看到门牌吗?”
丁:“就是那个,快来呀,快救我。”
(根据邵先生的回忆,丁小姐当时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而且还有些愤怒。接着电话那头陷入了三十多秒的沉默)
邵:“亲爱的?”
丁:“听不见……你的声音……太轻……。”
之后邵先生这里就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杂音,期间偶尔能听见她妻子的只言片语,但是听语气似乎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5分钟后,邵先生忽然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电话就挂断了。
放下电话后邵伍德第一时间通知了巡捕房的朋友,他们几乎把卡德路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但是没有找到关于丁小姐下落的任何线索。邵伍德向英人督察承认,他的妻子最近一直热衷于调查某些已经失传的民俗,尤其对于古代的原始宗教展现出浓厚的兴趣。
听闻丁筱雅失踪的消息,戚少婉几近崩溃。她与这位表姐素来亲密无间,戚小姐入院期间,丁小姐一直陪伴她身边。有人看到戚少婉闯入邵伍德在福州路的办公室,声称是自己害了表姐,正是因为她在养病期间向丁小姐透露了太多的秘密,才让这位表姐被不应当有的好奇心拖入悲剧。最后,心烦意乱的邵先生不得不叫来手下强行赶走了戚小姐,而丁小姐的失踪案,直到今天任然没有进展。
许多上海本地人都相信,丁小姐去了另一个世界,公共租界里一直有一个传说,说某条弄堂里有一台无人照看的电话会不定时响铃,接了之后就会被带走。这个传说几乎与公共租界的历史一样悠久,它的诞生可能是缘于前清的人们对于电话这种新生事物的恐惧。
戚少婉小姐后来不顾她丈夫反对,在申报上发表了一份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声明,声明中,她谴责了一个以“深渊”为朝拜对象的组织,似乎他们让她卷入了一场绵延无尽的战争之中。她在申明里极其露骨地暗示,那些深渊信徒为了召回他们的偶像,正在筹备一场对于某些不朽之物的疯狂猎杀。最后,戚小姐的丈夫忍无可忍,强行把她带回了海宁,鄙人在伊离沪之前曾与伊做过短暂的交谈。她当时情绪仍然很不稳定,试图让我相信地球上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不知名的古老存在正诱使人类制造出一种足以杀死百万人的武器[1]。
毫无疑问,戚少婉所说的内容绝大部分只能归因于她遭受失亲打击后产生的臆想,不过“深渊”这个宗教却是真实存在的。五代秀才唐宗楚曾在他的《烛行录》中把深渊描述为与摩奴齐名的上古伪神之一。
上世纪60年代美国内战时期,曾经爆发过一场新奥尔良战役,北方军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抓获了两名南方黑人俘虏。他们当时正试图把一份巫毒教徒名单送出去,这件事直接让整整几代南方庄园主们祭拜深渊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深渊的信仰最早可能来自于非洲,究竟是谁第一个把这种信仰从黑奴传播给他们的白人主子已不可考证,而当它开始在南方上流社会中秘密散布的时候,又与北美共济会扯到了一起,另外,至少有一部分的深渊信仰混入了18世纪美国轰轰烈烈的福音教派大觉醒运动中,随着桂格派传播到了北美各地。
去年明星营业公司启用从布拉格游学归来的新锐导演平新阳执导最新一部《火烧红莲寺》,但是电影拍摄到一半就被公司匆匆叫停,平新阳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从现在留下的部分样片来看,他一定是在布拉格查理大学求学期间接触到了深渊,样片中充满了殉道与重生的主题,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口至始至终都毫无意义地逗留在镜头边缘。xǐυmь.℃òm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深渊在全球的信徒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在法国袭击戚小姐的人,在美国庄园内暗中布道的人,在布拉格学府中秘密结社的人,甚至还可能包括留下画作“那落迦”的人,他们也许根本不承认彼此。他们心目中的深渊也各色各样,不一而足。在下一次的栏目中,鄙人将尝试通过一些已经掌握的信息对“深渊”的真相做一个大胆的猜测。
栏目最后,欢迎读者通过报社与鄙人书信交流,鄙人另有一些花鸟虫鱼的散文拙作,也欢迎读者们通过报社向鄙人无偿索取。我们下次再见。
注[1]:现泰兴路
注[2]:致敬《尖塔幽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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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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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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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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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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