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人随后被一把火烧了,他平日应用之物也全部付之一炬。与后来的死者相比,他是最好打交道的一个。五天后,雁门县城外的小河里漂来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因为身份不明,它们被安放在雁门县衙,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第一起诈尸。其中一具尸体在蹒跚爬出殡宫不远后被赶来的衙役乱棍打成肉泥,当时在场的人说,死人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像是杂乱无章的鳞片。仵作对余下的一具尸体做了勘验,他用斧头和切肉刀撬开死者体内层层叠叠的锐壳,发现死者的肌肉骨骼都在向着小腹部扭曲,随后仵作剖开死者小腹,得到了一枚肉囊,那个东西,现在还留在都督府库房里。两月的时候,沃阳铁匠瞿荪在自家床头用汗巾自缢而死。瞿铁匠的家人相信,他是受不了浑身的剧痛而寻的短见。瞿铁匠被安置在自己家中的床上,等出嫁的女儿回来见最后一面,当天夜里,床上传来异动,闻声而来的守灵人尖叫着跑出了瞿家。最后,村里面的人在村外一条小溪边找到了吓破胆的守灵人,但是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时,距离守灵人逃出来已经过了大约三刻钟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瞿家房子一直是空的,包围在屋外的村民看到屋里映出的烛光猛烈摇晃,透过窗户,村民们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在缓缓地动着。www.xiumb.com
之后,村里组织了五六个壮汉进入瞿家,他们在距离床大约五步的地上找到了瞿荪的尸体,尸体大部分躯干都盘结成了一个球形,四肢部分则迅速萎缩,如果只看单独一部分,谁都看不出这原本是一个人。
而在瞿铁匠尸变不久之后,他们家的地里开始涌现密密麻麻的地蛤,这种东西外型上和一般的蛤蜊并无二致,但它们却是在松软湿润的泥土里生活的。在之后的十多天里,地蛤开始疯狂地在土壤下繁殖。雁门郡出现了零星的地蛤灾害,灾情严重的地方,方圆几里的植被全数枯死,掀开表层浮土,可以看到地蛤犹如汪洋铺满了地下。甚至有些地方,拥挤的蛤蜊冲破土层涌上地面,情形犹如一个黑灰色的喷泉。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蛤灾大多是在没有人烟的荒芜地区爆发的,我已经让苍云军把那些地方控制了起来。”燕忘情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铁覆面倒映着火光,有一种冰冷的扭曲感,“眼下我更担心的,还是种殃。瞿荪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相反,从他开始,种殃受害者出现的频率加快了。”
二月廿一,武州县人乔元淳在走夜路回家的时候,无故倒毙于路旁,之后的行路人途经此地,看到泥血中盛开着一朵桌面大小的巨花。根据后来目击者的说法,那朵花维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三月初一,中陵人马泰在吃完午饭后忽然腹痛如绞,没熬到晚上就已不治身亡。当天夜里,马泰的尸体忽然暴起,杀死守灵的妹夫后往句住山的方向逃去,这也是记录在案的第一起诈尸伤人事件。
“所有的当事人,现在都在都督府与苍云的控制下,至于这么做的理由,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
阮糜点点头,如果这些事情公诸于众,那恐怕不用了三天,百姓就会在混乱与惊吓中自取灭亡。她闭上眼睛,把女帅之前所说的内容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次:“去年腊月……化成黑水……正月间……诈尸……二月……诈尸,结成肉球……二月底……开花……三月初……诈尸,伤人……”忽然,一个骇人的念头在阮糜心中浮现,让她浑身汗毛倒竖:“这东西……在衍进……”
一念及此,女校却不露声色,转而又问:“长史大人知道多少?”
“他只知道雁门郡内有死得很蹊跷,我们没有告诉他太多的事。毕竟,我们需要一个温顺合作的都督府,我们不希望他做出过激行为。”
“现在长史苍云全面进驻雁门县,算不算是过激行为?”阮糜眼中含着一抹讥讽。
燕忘情没有说话,那张冰冷的铁覆面掩盖了她的表情。让阮糜感觉这个人没有正常人七情六欲。过了很久,女帅才开口:“这件事情如果瞒不住,官人降罪下来,都督府会首当其冲,到那个时候,雁门郡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如果苍云不出手,那安禄山就会出手。”
“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掉长史大人?”
“你错了!”燕忘情声音忽然冷得犹如寒冰,她射向阮糜的视线也像是带着万点寒芒,“于公,田承业是田家在雁门的代表,与苍云不是同路人,但是于私……”女帅忽然停了一下,阮糜发现她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了一丝柔和,“于私,田公是个好人,是个为雁门鞠躬尽瘁的好人,我绝不会把这么一个好人牺牲掉。”
燕忘情说完,就不再说话,或许她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阮糜没有想到,苍云女帅会在一个非苍云的外人身上表露出感情,说实话,她大为不解。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空旷的房间中,只有部队驻扎换防的喝令声从门外传来。
半晌后,两下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进来。”燕忘情说。
门开了,宋森雪大步走进屋中:“燕帅,田公有请。”
“又出事了?”燕忘情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但是,她随即发现宋森雪的神情十分严峻,笑面阎罗,竟然没有在笑:
“回燕帅,确实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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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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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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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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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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