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啦,听说是入室抢劫,看到那个小的了吗?说是就他一个人在家,被凶手砍得血肉模糊对的,最后拼命爬到阳台呼救又失足掉了下去,这才被人发现及时报警。”
“诶?所以凶手抓到了吗?”
“不就在那里躺着嘛,说是被追得没地方逃,最后也跳楼死了。”
“所以这不是父子俩啊?有一个是凶手?”
“不是父子啦,那孩子好像是单亲家庭,都事发好久了,当爸的人还没到呢,好像在外地出差,正往回赶呢。”
“作孽哦,这都怎么当人父亲的,这么大晚上的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
“是啊,而且这凶手可能还是个惯犯,之前新闻不是报道千叶那边也出过几起入室抢劫孩童被虐杀的案子嘛,凶手一直都没抓到,讲不定就是一个人干的。”
“什么?!那就这么死了还真便宜他了!”
“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要不是他最后爬上阳台摔下来,估计这凶手还抓不到呢,不知道之后会再杀多少人。”
“唉,是啊……”
禁止入内的警戒线拉起,警车与救护车上的顶灯交互闪烁,路人在高楼下里外围了不少人,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坠落的地点比较靠近,一个从顶楼跳下,一个身中数刀,他们流出的大量血液汇聚在一起顺着地砖纹路共同流向低洼处。
那个从高空坠落的杀人犯尸体非常丑陋,手脚折断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嘴里涌出鲜血和摔碎的牙齿,眼前所看到的是18楼高的公寓大厦——他就是从那个地方的天台被警方逼得跳下来的。
妈的,竟然就这么死了吗?都怪那个臭小鬼,不然他才不会被抓到,刚才就该把他整个脑袋都剁下来挂在墙上。
是的,他死了,但意识却还存在。
愤怒、怨恨、不甘,混合杀戮之心,本应堕落地狱的他被这样的东西留在了这里。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他死去的地方,总有不同的人会来祭拜,有鲜花有蜡烛有玩具有零食,这些都是给那个该死的小鬼的。
没有人会来祭拜他,包括他的父母,有的只有辱骂和唾弃。
所以说到底,还是小鬼的错,如果不是他,他还能跟普通人一样平静地生活。为了达到目的,他每次都会提前踩点、手脚干净利落,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考虑到隐藏愉悦犯的本质,他还特地制造入室抢劫的假象。
只要足够小心,他可以继续正常上班,结婚生子,侍奉双亲。但这样的人生规划都被那个小鬼打破了。
……可恶。
可恶。
可恶!
仇恨之心越是强烈,他的意识越是清晰。
那个小鬼在哪里?
既然他没有离开,那个小鬼也一定还在这里。
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他一定要把人找到,然后再一次杀死他。
但在那之前,有人出现带走了他。
那个穿袈裟作和尚打扮的家伙,是死后第一个对他露出笑容的人。
“我是来超度你的。”
说着这种可笑的话,他被吸入了一个莫名的空间。而他很快发现,男人的话并不是假的,他的灵魂得以脱离地狱诸苦难。
因为,他终于找到那个该死的小鬼了。
*
真是……凶杀现场也不过如此。
吉留彩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便是满天满地糊了自己的血的客厅,脖子上大动脉的出血量巨大。她用还属于自己的左手出其不意地打落了右手拿着的水果刀,然后一把捂住了仍在飙血的伤口。
换做一般人,这个时候大概早躺平等死了。
“……惠。”
气管没有被完全割破,所以勉强还能说话。
她轻声喊了被眼前场景震慑住的少年,两只已被召唤出来的玉犬正不停围绕自己打转,是在判别眼前的她究竟是人类还是咒灵。
伏黑惠在她的呼唤中反应了过来,明白是吉留彩的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但那个骇人的右半边身体,尤其是右手的部位仍是成年男性的模样,而在咒力的解放下,还在持续巨大化。
很明显,吉留彩的左右半边正在角力,那只咒灵根本不满足于寄生半身。
“惠,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
“这个咒灵是混合体,他有两个意识存在。”
与他们近距离接触的吉留彩已经把情况摸得很清楚了,因为失血过度,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个孩子是被人杀死的,而凶手也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地点死掉了。所以他们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同一个咒灵,被杀者是他,杀人者也是他。”
伏黑惠明白了过来,难怪在那个时候察觉到了强大的咒力,但在那个孩子的附身表现上完全没有露出杀意。
“他们一体两面,但明暗不相见。所以直到死后,他都在寻找追杀那个孩子。”
“…………”
伏黑惠想起了刚才那个喊他爸爸的孩子,在绝望中向他伸出手求他救救自己,但他到最后都没能救下他。
“所以……他被怪物带走了。”
“……是的。”
那个占据她意识的男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是重复了生前最大的恐惧再一次被人杀死了。
吉留彩的话音刚落,巨大的愤怒瞬间引爆伏黑惠的大脑,眼底满是血色,甚至染红了他原本的瞳色。
“玉犬!”
在听到主人的呼唤后,玉犬做出了攻击姿势,但在关键时刻又停住了。因为那个咒灵正寄生在吉留彩身上,一旦发动攻击,她也会受到伤害。
“没错没错,胡来的话受到伤害的可是你的小美人哦。”
吉留彩右边的手臂持续异变,伴随着令人作恶的男人说话声,一张勉强辨得清五官的人脸出现在了她的手臂上,他张开嘴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寄生于女人半身的咒灵毫无紧张感,在与她接触的时候便发现,虽然对方试图调服自己,但他的诅咒之力远在她可控范围之上。
只是时间问题,他很快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吞下肚子,完成一次新的重生蜕变。
“实在是太棒了,今天不但杀死了那个小鬼,又能得到新的身体。”
“那位大人说得没错,他是来超度我的。”
“我现在就是活在天堂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黑惠的行动受限,想要祓除咒灵必须先将他从吉留彩身上剥离,但那种事情一旦做了,没人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而比起他的思考,吉留彩反而神色淡淡,脖子上被切断的动脉已不再流血。
“是啊,我现在可能没办法把你拆碎了吃掉吧。”
“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不重要的生活小常识。”
“……哈?”
“那个啊,为了有效清除感染和坏死的组织,保证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吉留彩顿了下,扭头朝自己右边手臂出现的咒灵咧开嘴笑了起来,同时将咒力全部压在指尖抠住连接手臂和躯干的关节。
“……截肢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你要做什么?……喂——!!!”
在咒灵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吉留彩咬紧牙关将自己整只右手从身体扯了下来,以此来脱离咒灵的反向吞噬。
这也是伏黑惠想做,却犹豫不决的方式。
她疯了吗?!
她疯了吧。
“……你个疯女人!”
被几乎连根拔起的咒灵都有同感。琇書網
“谢谢夸奖。”
她在这个时候忽然很想打个视频电话给五条悟,然后淡定地告诉他:老娘有很好地听您的谆谆教诲,是不是要感动到哭泣了,五条老师?
所以各位,请把人性打在公屏上。
女人的断臂处仍在哗哗淌血,但有看到伤口有在缓慢地变小。她紧紧捏住那个咒灵,他的主意识全在这条手臂里,剩下的咒力大概全被吸收拿去治疗止血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得好听,但这种时候只能无能狂怒。
“玉犬。”
她转头喊了伏黑惠的两个小可爱,在他们塌舌头的期待目光中,将咒灵,也是自己的一只手臂丢到了他们面前。
“加餐。”
玉犬开心地摇起了尾巴,吧唧吧唧开始享受起了今晚的咒灵佳肴。
吉留彩彻底松了口气,这种两败俱伤型的祓除方式是她还没拿回身体前就想好了的,也是她有意地引导那个咒灵占据右手,而非躯干。
她抬头望了眼窗外的月亮,今天原来是满月啊。
她没有回头,对身后的少年开口说道:“惠,接住我。”
然后没有犹豫地向后倒了下去,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疼,疼到已经整个人都麻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就很讨厌。
吉留彩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少年,那个皱着眉头的样子真让人看不过眼。她伸手抵在他的眉间,本想帮他抚平,却因为满手鲜血弄脏了他的脸。
用手背擦了擦,但蹭上的血渍好像更多了。
她有些抱歉地准备放弃,却被沉默中的少年一把握住,将她满是血污的手轻抵在了他的脸颊上,同时抱着她腰肢的手又紧了些,就好像是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
是啊,最重要的一句话她差点忘记说了。
“惠,我回来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伏黑家客厅那堪比凶杀案的现场不同,在另一边的观众席全程看戏的盘星教教主大人心情大好,欢声笑语从未间断。
虽然因为角度原因,在吉留彩倒地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并不能看到。但在看到她一把扯断了自己的胳膊喂狗后,这出戏的高、潮就已经结束了。
他要收回挚友的教育太过温和的评价,这不是培养得很好吗?作为一名咒术师,判断处理问题的方式就应该果断决绝、不择手段。
夏油杰笑得非常开心,那种酣畅淋漓的笑声多听了都让身后的米格尔感到鬼畜,甚至影响了他吃香蕉的胃口。
“夏油大人,如果对那个女人有兴趣,需要这么麻烦吗?我帮你直接绑回盘星教吧,或者直接杀了也可以。”
米格尔觉得自己作为下属还是挺能急老板所急的,但奇怪的是老板并没有特别欣赏他,甚至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阴森森的咒灵,像是随时准备一口把他的脑袋咬掉。
一级?特级?……喂喂喂,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米格尔将剩下的半截香蕉塞进了嘴里,他带着香蕉皮一起举起了手,并不是很有诚意地表示不敢动不敢动。
“不要随便对我的东西出手哟,米格尔君。”
男人笑眯眯地踹手向他走了过来,明明在笑,却不断释放杀气。
然后……然后将说是他晚饭还剩下的香蕉提走了,不是说好送他了吗?
米格尔松了口气,他在回忆不久前签的劳动协议如果违约的话要赔付多少,不然老板阴晴不定,还是很影响上班心情的。
算了,还是先想下晚饭的着落吧。
*
夏油杰没有留下看完整出戏,高、潮之后絮絮叨叨的结尾他没有任何兴趣,就比如那个被玉犬啃得七七八八的咒灵。因为有着两种意识,所以并不能一击毙命。
只要留下一块血肉,他就能苟住往外逃窜。
咒灵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类似于地缚灵,会久久地在负面情绪堆积诞生处呆着。而夏油杰的术式使他得以逃开那幢他死亡的公寓楼,获得自由。
他放弃了。
没有□□也没关系。
现在的自己也能继续欢畅淋漓地杀人。
趁着眼下满屋鲜血咒力掺杂,杀人魔留着一块生出头部的血肉悄悄地从伏黑家逃离,客厅、走道、玄关、大门。
近了近了,只要他能走出去,他们就别想再抓到自己。
玉犬发现了他的踪迹,转身朝玄关方向,但他已经摸到了门把上,即将重获新生的他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小孩!我要大杀特杀!”
但在血色月光之下,他身后的门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残虐强大的诅咒之力向他拍击而来。
“你很……碍眼啊。”
身后那人忽然开口,他蔑视丑陋低下的咒灵,然后轻描淡写地挥了下锋利的爪子。
下一秒,那个刚还在逼逼赖赖的家伙被削掉了半个脑壳。
两个眼睛仍是一副目眦尽裂的愚蠢模样,划落到从客厅跟出来的吉留彩和伏黑惠的脚边。
“……谕吉?”
她看着屋外手提儿童套餐的黑猫开口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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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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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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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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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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