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说书人换了一个青年。
青年似是第一次上台,白皙的面庞在烛火的照耀下微微发红,眼神也有些不敢看台下的客人。
“各位看官好,在下是……”
“砰砰。”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拍着桌子嚷道:“老子要听评书!”
“就是,你谁啊?下去!快下去!”
“一副小白脸样,就应该去勾栏院伺候大爷们,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说不定人家就是来给咱们跳舞的呢?”
“也是,那跳一个脱衣舞来看看,我们就不撵你下去了。”
“男人跳脱衣舞我还真是头一次看,不知道跟勾栏院的那些姐儿比怎么样。”
“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哄笑声,气的台上青年双眼通红。
“各位各位,给老朽个面子。”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跑出后台,连连给众人作揖,赔笑道:“这是老朽的徒弟,第一次上台,难免……”
“呼。”
一只茶碗凌空飞来,青年慌忙拉了山羊胡男人一把,却还是晚了一步。
茶碗擦着山羊胡男人的鬓边飞过刮了一长道红印,重重砸在台子上,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青年看了看那一道显眼的红色,又看看那锋利的碎片,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要不是他出手的及时,师傅恐怕已经被砸的血流如注。
他眼神通红的瞪向汉子,气喘如牛。
扔碗的汉子也意识到了自己鲁莽了,挠头骂了句娘,凶狠的瞪回去,道:“看什么看?他娘的老子还以为扔的是颗花生,谁知道到了空中就变成了茶碗。”
茶碗跟花生都分不清,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青年想要去理论,却被山羊胡男人拉住了手臂,道:“算了算了,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呢!”
汉子满意的看了山羊胡男人一眼,见青年还瞪着自己,登时就火了,吼道:“还他妈的瞪!老子不是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了,老头不都说了没事吗?”
看客们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么怂逼。
纷纷发出“嘘”声。
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道:“张老六,你说你怎么这么怂?连个书生都怕!”
“就是,真是没胆,怪不得他老婆跟别人跑了。”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老子是什么?!”
张老六一把提起那说风凉话的矮小男人,凶神恶煞的问道。
矮小男人被他提着,脚都离了地面,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指着台上的青年道:“你欺负我干什么?是那人说的。”
张老六当然知道到底是谁说的,狠狠将矮小男人掼在凳子上,眼神不善道:“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娘子的坏话,我一定打死你。”
“你你你!”矮小男人揉了揉屁股,指着他道:“张老六算你狠,老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哼。”
张老六冷哼一声,矮小男人立刻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茶楼。
“切,没种!”
没了热闹可看,周围人又将视线转向了台子上。
却见台子上已经换成了茶楼掌柜。
掌柜对着众人拱手,笑呵呵的道:“让诸位不顺心,是在下的不是!”
“这样,今天福源楼免费给每桌送一壶碧螺春,就当给各位压压惊了。”
说着,对台下的店小二做了个手势。
店小二麻溜的跑向后厨,口中高喊道:“上等碧螺春一十二壶!
“哈哈哈,掌柜客气!”
福源楼的茶水分为三种,上等,中等,下等。
会在一楼大厅边听书喝茶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能在茶楼喝上一壶下等茶,就说明生活水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有钱人喜欢在大厅里待着,但那毕竟都是少数,而且都是有专门位置。
所以,让这些人喝上平常只能闻闻的上等茶,他们自然不会再起哄。
云淡风轻间,轻松化解了一场要闹起来的事端。
南宫玥站在楼梯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似是知道她在看,掌柜冲她拱拱手,无声的说了句:见笑了!
南宫玥眉眼弯弯,回他一个大拇指。
掌柜嘴角无声拉大。
出了福源楼,上了早就在街边候着的马车。
马车顶上吊着一盏玲珑小灯,灯内是特制的蜡油,一盏可以燃上好久。
灯影微晃,南宫玥倚在车壁上,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看向身后的福源楼。
福源楼的侧门处,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正从中走出来。
门楼的烛光正好落在两人脸上,让南宫玥将两人的模样瞧了个一清二楚。
柯鸿才啊!你还真是……
呵呵。
绿萼正为南宫玥打扇,见她无缘无故的勾起唇角,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个白面书生嘴那么笨,竟然还想当说书人。”
“我倒觉得那个书生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南宫玥似是又看到了那些犀利的文章。
“勇气?”绿萼歪头看向南宫玥,满脸不解。
近来她越来越看不懂她家小姐了!
南宫玥今晚心情似乎格外好,笑了笑,掰碎了给她分析,:“你看柯……白面书生明显脸皮非常薄,却还是上台了。”琇書蛧
“虽然他今晚除了惹了一场事外,什么也没说成,但一个明明很在意面子的人,却硬着头皮上了最需要脸皮厚度的讲台,你不觉得他很有勇气吗?”
见绿萼还是不懂,南宫玥换个角度跟她分析,:“就像绿萼你不喜欢吃辣椒,却因为某些事不得不吃辣椒,这就是你心里的勇气在支撑着你。”
“哦!”绿萼恍然大悟,指着旁边困得头一点一点的静丫头,道:“就像静丫头明明怕小虫子怕的要死,可当一只小虫子快要落到小姐您的肩头的时候,她就会立刻捏走小虫子!”
“是不是这样?”
绿萼眼神发亮的问道。
南宫玥突然沉默了。
绿萼眨眨眼,疑惑的皱眉:她说错了???
正当她想要问问的时候,就听她家小姐,满脸崩溃的问道:“你说有一只小虫子落在我的肩上?”
绿萼:“……”
“没有没有!”绿萼连连摆手,见南宫玥目光灼灼,讪笑着用手比了个长长的距离,道:“差这么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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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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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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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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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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