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笛声不似刚才那般悲凉,她吹响的笛音缠缠绵绵,似恋人的依依不舍,似亲人的千咛万嘱。
他想,到底他还是心系这个女子。
他想,那变色的劫心石,到底还是因为她吧。
劫心石颜色呈红,是情感的波动。呈黑,是恨意的滋生。仙界数年来,也只有一位太仙的劫心石呈黑色。
月色隐隐潜入夜空的云中,大地随之暗淡几分。笛声止,人们鼓掌欢呼,无疑是在赞叹她的优美笛音。月色露出云外时,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长情湖恢复平静。
“小君,我们也回去吧!”习惯性的牵起君无祭,习惯性的称呼给他起的名字。因为习惯,所以即便知道他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魔君君无祭,也无所谓。
君无祭嘴角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弧线绽放。
“冥尧公子?”花黎歌起身,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面前的白衣男子。
亭中他白衣倾城,衣摆摇曳,精致五官,温润如玉,仿如周身有仙气缭绕,隔绝世间尘嚣。
每次他的出现,总让她想起一句美好的古风歌词:只当谪仙从云误落入烟火,从此未息心内涟泊。
“几日不见,你可好?”他的双眸柔意似水,用尽生温柔驱赶她心底的悲伤。
听着他暖意的声音,心底会很舒畅,这样的感觉,她不讨厌。双唇上扬,微笑道正欲开口回答,一道童稚声抢先说道,“她还死不了,无需你的担心。”
花黎歌嘴角一抽,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是希望她死,还是希望她不死?
冥尧眉间一点不悦,说真的,和这个孩子说话,每次都会莫名的来气,仿佛他就是他的天生死敌。
而不久未来,他们,也注定是死敌。
他叹了一口气,不与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华丽丽地选择无视,视线又再次回到花黎歌的身上,没有一点被孩子挤兑的尴尬:“这第一首曲子,为何旋律会如此伤悲?”
“明夜便是中秋节,我一人在京城,不免会泛起思念之情。”
好吧,一个在京城,思念粑粑麻麻都是一堆屁话,明天她就能见到他那个皇帝老爹,思念个毛线。
想起刚刚吹响的白玉短笛,花黎歌连忙从怀中掏出来,递到他的面前,“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笛子,你还是收回吧。”
“这是为何?”
“你我本是陌路人,你上次帮我已经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我不能再让你参与进来。”花黎歌将笛子强制性的塞在他手中。
他气息干净,一身白衣毫无尘埃之染。就像刚刚入世的婴儿,不曾沾染过世间污滞,美好得令人不舍伤害。
听着她口中的陌路人,冥尧的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被君无祭敏捷的观察力一一捕捉,随着他的神色也冷起来。
他不喜,任何人带着心思接近她身边,掺和她的事情,融入她的生命。
“已经太晚了,冥尧公子,且容我不能继续奉陪,先行回去休息。”她真的感觉很累,穿越到这里后每日每夜的操劳,氿忘阁的经营需要她,还要打起精神来面对各种暗杀。
她就问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老天这样对她。
她还想问,为啥别人不穿偏偏是她穿?她为啥要穿?
见她欲走,冥尧正要伸手拉住她,不料一只小手有力的推开他伸在半空中的手,稚嫩的声线带着巨大的震慑力落在他的耳畔,“莫要逼她。”
冥尧一怔,复杂的盯着他,半响,“你究竟是谁?”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生傲骨,藏不住的上位者霸气,让他隐隐觉得这个孩子非同小可。
暗中观察,他沉默寡言,更不与花黎歌以外的人过多交集。
越是神秘,他就觉得越是奇怪。
若这个孩子有意伤害她,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无所谓我是谁,收起你的白玉短笛。这个世上能护她的,并非只有你一人。”君无祭沉声道。
“我又怎知你对她到底有没有阴谋?”看着花黎歌即将走远,他也懒得再理君无祭,忙唤道,“黎歌,在下今夜是特意来寻你,有话对你说。”
花黎歌止步,回头看他。
冥尧靠上前,语气依然温暖:“我是来找你告辞的。”
“你要走?”
“正是,在下到凤舞国所办之事,已经结束,今夜,我就要离开了。”
“是吗?”闻言花黎歌一笑,“也好,早点回去,或许还能和亲朋好友一起过中秋节赏月。”
冥尧蹙眉,对于她真挚的祝福,他竟然一时哑口无言。那些咽在喉咙中的千言万语,无法脱口。
她对他,一直以微笑待之,却也不刻意靠近,始终保持着他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是仙,无所不能,想要得到的东西,勾勾手指施个法术就能获得,可是唯独她,他不愿意用那种手段来夺取。
来日方长,也许有些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释怀地笑了:“是啊,明日在下便能赶回故乡,与家人团聚。”m.χIùmЬ.CǒM
也希望你,明日能开心过佳节,莫要再悲伤。
只是这句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冥尧公子,这段时日多谢你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待我度过这紧要关头,定会与你把酒言欢,以报你的恩情。”
“好。”
“祝公子一路顺风!”她笑,眉眼弯弯。俯身牵过君无祭的小手,转身。
他莫名有一种预感,仿佛至此一别,再次相见两人会隔千山万水之距离。
冥尧心头一慌,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空中与她得衣摆交错,冰凉的触感在的手指停留一秒,刹那间浇灭了他心中的期望,然后划过一道弧线,渐离渐远。
他注视着她离开,苦笑不已,喃喃细语:“我等,等你我把酒言欢的那天。”
路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喧天。花黎歌欣赏着路边摊上的玩意,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周围欢乐的气氛让她一时忘却了曾经那些悲伤,像个孩子。
“快走快走,那边有胸口碎大石表演。”
“我要去看看,在哪啊?”
“就在那边。”
“等等我,我也一起。”
突然人群逆着花黎歌的方向奔去,撞得她肩膀隐隐作痛。
她微微蹙眉,搞什么啊?
猛地,她大惊。手心里的肉肉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空荡荡的,让她的心瞬间坠落于万壑中。
“小君!”
“小君?”
“快走啊,胸口碎大石要开始了。”
“唉,姑娘麻烦让让,你挡路了。”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更是人潮拥挤得厉害,花黎歌顺着方向走不是,逆着方向走也不是,焦急的四处张望。
“小君!”
“你在哪?”
久久没有人回应,这一刻,她有些心慌,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宛如洪水一波一波,固执又强势地冲开她的记忆大门。
“妈妈,你在哪里!”
“爸爸,爸爸,歌歌伊伊在这里,你们在哪儿?”
“叔叔,你有没有看到我爸爸妈妈!?我找不到他们了。”
“大姐姐,你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吗?”
“警察叔叔,我家住在xx小区,我跟妹妹和爸爸妈妈走丢了,你带我们回家好不好?”
“爸爸开门啊,我是歌歌,我和伊伊回来了。”
“妈妈,你们在家么?快开门啊。”
“已经一周了,估计这两个孩子的父母是故意以走失行为丢弃他们的。”
“唉,现在的父母怎么能那么狠心,这可是亲生骨肉啊。”
“这两个孩子,交给孤儿院吧。”
“你骗人,我爸爸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她们说最爱我和妹妹的,不会的,她们不会不要我的。”
“你们不是警察叔叔,是坏人,是坏人,你们骗歌歌!我不信。”
……
当年,亦是如此。父母带着她和花黎伊在街边散步,也是突然人潮拥挤,她们和父母走散,一直在街边呼唤,除了外人奇异的眼光、同情的叹息声,从没有等到她们心中所期望的人寻来。
这一散,二十多年。
她立在人群中,表情是无比的镇定,可是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她一生遭受的背叛太大,此时此刻不希望君无祭如同她的父母那样,故意弃她而去。
“君无祭,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你再不出来,老娘立马和你一刀两断!”她的呼唤声,含着不明的颤意。
“你叫唤什么?”磁性的魔声在背后响起,话音刚落,花黎歌腰间一紧,大手楼过她的腰,在这微凉的夜,温热包围。
力道从后一拉,花黎歌不由倒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竟然有三个身材凶猛穿着奇怪服饰的男人踏过。
无疑,若她刚才还站在那里,此时会被撞飞。
她微怔,一时也没有注意两人的距离近的足以紧紧相拥。回神过来猛然转身之时,光洁带着许些刘海的额头擦过一片温热的柔软。
这下,轮到君无祭有些愣神,他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于是他的唇,擦过了她的额头。
柔软似一缕春风,拂过花黎歌的心脏,不禁微颤。
妈蛋!只从这货恢复以后,她的豆腐几次被免费送到了他的手里,怎么,这是天上不降免费的馅饼,改成掉免费的豆腐了?
君无祭好心情的笑了笑。
然后导致花黎歌的小粉拳挥了挥,在他的俊脸上流下了大大的黑眼圈,从此世界上多了一只单黑眼圈的君国宝。
君国宝表示很不高兴,为啥冥尧救她她就笑就好言好语,为啥他救她她就是一拳头?
“你没听到我叫你么!”花黎歌最先一顿暴吼。
“你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本君没听到!”
卧槽这家伙强词夺理!
可是人家说没听到她还能说啥?说他年纪大了耳朵失聪,呵呵呵,估计这句话一说,她回到氿忘阁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很有可能是被这货给拖回去的尸体。
花黎歌撇嘴,眼皮一番,光明正大地递给君无祭一记白眼,甩开腰间那只她心中自认为的爪子,屁扭屁扭的走出人群。
眼不见为净!
君无祭挑眉,舌头轻轻舔过唇瓣,唇线邪魔微扬。惊艳了路过的女孩,一步三回头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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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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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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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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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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