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那宝贝之前是茁壮成长的小火苗,现在就好像突然被淋了一场雨,滋啦一下,火灭了,还没来得及成长的小火苗就变成了一堆还带着微弱火光的炭火。
没死,但也差不离了。
这种正在成长中的天地异宝就好像龙族的幼崽一般,都需要呵护的,天地为异宝创造了生长条件,受尽天地眷顾的异宝理应平平安安长成气候的,谁会想到遇到龙这个异数?
异宝在厉害能有神龙一族厉害?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天地宠儿,呼风唤雨都不算是天赋技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如同人类吃饭喝水这般简单。
如果说天赋异宝是天道的私生子,那么在龙这个亲生子面前,得远远排在身后了。
当亲生子对上私生子,老天爷站谁还用说?
所以这一场雨下得那正在进化中的异宝苦兮兮的,简直是人在窝中长,祸从天上来。
小龙崽没细想这么多,她贫瘠小脑袋只着急想到挥着手等她去挖的宝贝快歇菜了,得赶紧去救回来才好!
身为龙贪心和霸道是与生俱来的,在小龙崽认知里,宝贝早已被她划进自己的底盘里,只待去取回来,这下出了问题怎么不着急?
扶苏已经没法将她的话当成童言稚语了,这么久以来发生过的种种事情无一不在说明他的小皇妹来历不平凡,他低头细细询问。
怀中胖团子并未察觉到哥哥认真的语气,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说道:“不下雨是因为宝贝,宝贝快坏了也是因为下雨,它不能淋雨,要好多好多的太阳照着才能长大。”
虽然听起来童言稚语,语序带着孩童特有的颠三倒四,但扶苏仍旧信了,这段时间以来他过往的认知已然被一次次推翻,代郡严峻的气候变化显然是非正常的,这些林林种种的一切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将这一切的变化归咎于皇妹口中的“宝贝”那似乎说得过去。
只要相信了这个能引得天地变化的异宝存在,这个逻辑显然是通顺的,因为这件宝物引得天气炎热不下雨,引得变化急骤的旱灾出现,而一旦下了雨,这件宝物显然是不能淋雨的,所以便有了皇妹口中的“要坏了”一说。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扶苏浅色的眸子愈深,眸光定定看着怀中团子脑袋上的小发旋,他深思道:那件异宝能引得一郡之地发生这么严重的旱灾,而小皇妹只需哭闹上一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使得天上下雨,如此看来,小皇妹身份来历更加了不得。
然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什么来历,他只需知这是他的妹妹,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这个年龄甚至完全可以当她的父亲了,在他心里对皇妹的疼爱并不父皇少多少,亦是如兄如父的关系。
寻找宝贝一事显然不能急于一时,在等待祈雨的三日里,他们并不能保证及时来回,只能将此事推后到祈雨之后。
也算是势在必行,因为根据小龙崽的说法,此物若是不找到带走,只要它还有一口生机在,就会无意识剥夺这个地方的所有灵气来滋养几身,这不是最关键的,令人头疼的是,祈雨能解一时之困不能解长久之忧,等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照样会旱灾,情况还会更加严重。
这个具体表现在这三日里,代郡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天气的反复无常和残酷,三日前的下雨仿佛是老天开的一次玩笑罢了,下过就完事,接下来反而比之前更加热。
太阳比以前更早升起,上午辰时时候便热得像中午一样,到了晚间,太阳比以前更晚一个时辰才彻底落下,即便晚间没了太阳火辣辣照着,空气中的燥热仍然能把人烘得口干舌燥。
在这种情况下,三日前好不容易囤积的一点水,早早就消耗干净了,到第三日时已经没有哪家哪户有多余的水了,城中的几家酒楼客栈更是坚持了不到两日就早早关门歇业,就算是比平时贵十倍百倍的茶水都没得卖。
杨郡守原本估计那场雨的水足够他们用个三四日以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告急了,这下不祈雨都不行了。
扶苏见这种情况,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那场雨的关系,导致小皇妹说的那件异宝变得虚弱,故而更加急需日照?所以这三日才会反弹,变得更加炎热难耐。
就在百姓们没了水苦着脸自发每日三炷香地叩拜天地求雨时,郡守府发出公告,除了张贴出来,还挨家挨户去通知了祈雨消息。
“什么?小公主求雨?!”
“公主才三岁?给咱求雨??官爷没搞错吧?!”
“是不是听岔了?怎么可能呢?公主一个奶娃娃这个时候不添乱就算很乖了,让她给咱求雨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就算咱们着急,也知道这事儿行不通啊!喊大公子来还差不多!”
自古以来皇室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天家,是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古有御驾亲征,引得百万军民士气大振等等之类的说法,起的作用并非是皇帝有多么厉害的武力或军事才能,更多的是起到了一个精神领袖的作用。
在祈福求雨一事上也是如此,让皇帝的子女来带头祈福同老百姓们一起求雨这是美谈,也是在如今的境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办法,无论有没有求到雨都能安抚老百姓的心,让他们知道皇室并没有放弃他们。
身为陛下长子,扶苏公子来求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一来扶苏公子贤名远播,爱戴者众多,能力又出众,人们信任他,二来他是个实打实的成年男子!
小公主才多大?
疯了吧!她才三岁,让小公主来承担这么大的重担压力,郡守府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傻了不成?
就算是日子难过成这样,老百姓也不傻,稍稍一想,就觉得杨郡守怕是因为这么日子压力太大得了失心疯。
要不就是故意的,想把压力转移给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反正这个奶娃是个公主,就算求不来雨她年龄和身份摆在那儿,谁能怪她,谁敢怪她?
“阴险!太阴险了!没想到杨郡守是这样的人!”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扬大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都说是憨厚爱民的青天大老爷,没想到也搞当官的那一套,危急关头,跑得比谁都快,把一个奶娃娃推出来算怎么一回事儿?”
“早先杨郡守来咱这儿当官儿我就打听了,原配夫人早早去世,还没一儿半女,至今还没续弦,我就瞅着,这是个好官儿啊,本想把我那八姑姑的闺女介绍给他,让他老铁树开花儿一回,如今想想算了,这原是个外憨内奸的,是老夫看错他了。”
“唉,谁说不是呢?”
“当官的真不要脸!”
“这事儿大公子知道不?等见着大公子咱们定要告上一状,小公主是他妹妹,他能不管?”
一同去城中广场空地准备祈雨事宜,从这儿路过的杨郡守大人:“……”
两个司礼监幸灾乐祸看了他一眼。
杨郡守:“…………”这明明不是他的意思!是公子的意思,是公子啊!!!
无论这事儿有多荒诞有多儿戏,祈雨还是要开始了。
城中通知到的百姓都来了,能不来吗?人家杨郡守大人发出的府文公告里说了皇帝陛下下的圣旨里就有说公主被封了福娃,专门祈福来的,也就是说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就算对父母官有质疑,一听是皇帝的说法,还是过来了。
来是来了,只是有些意兴阑珊,稀稀拉拉的人群不规律地站着,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讲“悄悄话”有负责巡逻治安的士兵听了几嘴,全是说杨郡守坏话的,他嘴角抽搐了下,同情地看了眼正在高台上指挥的杨大人。
父母官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好惨一官儿!
吉时快到的时候,临时搭建的祈雨坛搭好了,高约两米的木台子,上面放着一张矮矮的长桌案台,后面跟着放了个高高的圆木块,四周四个角落各放了个火盆儿,正熊熊烧着火。
两个司礼监准备了一些黄符纸、纸钱,上面画的乱七八糟的图案百姓也看不懂,但瞧着像那么一回事儿,有模有样的,两人穿了专门的道袍,神情肃穆,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配合上那些道具,仿佛跟真的一样。
只是仪式感再强,再逼真也引不起这些“见多识广”的代郡百姓的敬畏了,早在这两位来到代郡的时候,他们就无数次见过这两位祈福了,那是丁点用都没有,刚开始老百姓还抱着期望呢,还经常跑这儿来围观,同他们一起求雨祈福。
久而久之再没人来了,见他们整天正事不干,就干这“歪门邪道”还有人挺瞧不上的,说这两位就是混日子混皇粮的废官。
这一次由杨郡守带头,还专门挨家挨户通知了他们来参加,搞得声势浩大的,以为多大的事儿呢,结果还是这俩货?
看到这时,前面已经颇有微词的百姓已经有人想走了。
怎么不想走啊?这是大中午!日头高高挂着晒得热半死,肚子里没一点儿水,嗓子干得冒烟了,不走留在这儿晒成人干吗?
人群躁动,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时,杨郡守上了台,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鼓足了劲儿说道:“百姓们,乡亲们,别的话本官也不多说,吉时快到了,咱们长话短说,咱代郡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虽然求救的折子已经快马加鞭送到皇城,然而毕竟鞭长莫及,咱们等不到朝廷的援手,得自救。”
“幸而大公子在这里,小公主也在这里,陛下早有远见,给了小公主一个重担,那就是祈福!”
“如今我们代郡的情形已经不容乐观没法再拖延下去了,经两位司礼监大人的测算,今日午时是最佳的求雨时候,等小公主上台祈福时,请大家伙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些人发出质疑,问什么的都有,主要是说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当官的不解决事情,让一个奶娃来祈福求雨有啥用?
在杨郡守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一旁高台上瘦高清隽的青年抱着个穿着小罗裙的女孩儿踏步而来。Χiυmъ.cοΜ
他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朝台下的百姓们颔首示意,怀中抱着的漂亮粉团子被他放在高高的圆木墩子上,站在那儿刚好露出小半个身子,原来那块圆木是给她垫脚用的。
事实证明,古往今来,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是看颜的,糙汉中年大叔杨郡守说了一串话不被欢迎不说,还被排山倒海地质疑声淹没。
而现在一个长得如天人般长身玉立的公子站在眼前,他们就跟瞎了哑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口,在那双如星眸般清亮好看的眸子注视下,那饱含温和宽容的清浅笑意下,连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认出这是当日进城时露过面的长公子扶苏,呐呐喊道:“见、见过长公子。”
人群中像是被惊醒了,几声不连贯的喊声下,终于融汇到一起,紧跟着跪了下来,“见过长公子!”
也有人猜测旁边站着的漂亮小女孩应该是小公主,在后面跟着喊了声“见过小公主。”
扶苏眸中笑意渐深,他弯腰侧头跟旁边站在圆木墩子上只到他腰际的胖团子道:“你看,他们很可爱不是吗?”
“朴实,可爱,只要能吃饱,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就永远都是最可爱的臣民。”
在小皇妹清澈天真的眸子下,他含笑一脸期待道,“所以让他们活下去好吗?”
小龙崽茫然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看着台下满地跪着的人,她闻到了诚恳衷心的味道,就像龙的仆人一样。
想了下,她歪着脑袋道:“活着?要下雨吗?”
扶苏含笑点头,摸摸小皇妹梳得精致的小脑袋,在她的小揪揪上揉了下,他以答应给扎一个月辫辫不重复的要求换来了这只难缠的团子心甘情愿来求雨(晒太阳/装逼)。
小龙崽迟疑了下,想到那只不知躲在哪里的宝贝,虽然这两日好了些,但要是再下一场,那只宝贝能撑得住吗?
能撑到她去找它吗?
此时老百姓们已经站了起来,长公子都亲自过来了,在这样长得如天人般好看俊雅的公子面前,他们不好意思撒泼,也不好意思质疑,有什么话都往心里憋,乖乖自发地排起了队,站在台下,一排排的要多乖有多乖。
此时将目光看向了台中央。
小公主长得精致可爱,又软又甜,可想而知被皇帝和兄长怎样地宠爱,她站在台中央仿佛被晒得热了,白嫩的脸蛋发起了热,婴儿肥的胖腮红扑扑的,看着跟颗水蜜桃似的,精巧漂亮得不可思议。
百姓们心里思索,果真是天家的人,公子和公主不愧是亲兄妹,都生得这样好看。
两个司礼监各站一旁,此时他们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那一叠叠符纸和值钱扔进了四个火盆里烧着,跟着念了一段不知道什么的咒语,总之念念有词的。
念完后,百姓们抬头望望天,嗯,果真无用功。
两个司礼监嘴角抽了抽,做完这一切后退了下来,只留站在中央高台上的小公主。
小龙崽仰头看天,下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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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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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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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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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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