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薰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他。但她今天实在太累了,一点去揣摩原城的兴趣都没有。她跟原城道了别,很快回了屋。
李可薰这一晚睡得不太好,她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里叶轻箐站在高台上要往下跳,说她是被冤枉的。
南星阔一脸急切地说:“我知道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原城也火急火燎地追过来:“轻箐你别做傻事,他们都不信你我也信你。”
南星阔和原城怨恨地看着李可薰,让她赶紧解释。
李可薰在一边拼命地向叶轻箐道歉,向她忏悔:“是我不对,是我不该陷害你,你的我全部还你。求你了,你下来,怎么算,得不到好下场的都应该是我才对。”
叶轻箐听了,愣愣问南星阔:“你喜欢我?”
南星阔表情凝重:“我很想你。”
叶轻箐又转头问原城:“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李可薰?”
原城焦急:“骗我哥的话你也信?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我到底对谁最上心吗?”
原城和南星阔终于合力把叶轻箐救了下来,李可薰松了口气,过去说:“太好了。”
然而原城和南星阔齐齐将叶轻箐护在身后,向她投来冰冷的眼神。
南星阔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原城说:“既然你都答应帮她背黑锅了,就背到底吧。欠人家的总得还吧?”
李可薰还想说什么,南星阔和原城已经带着叶轻箐扔下她走了。
她想追上去,但脚步一步都迈不动,仿佛有人拖着她。
她一转身,发现站在高台上的是自己。处在一个让人不敢往下看的高度,李可薰瑟瑟发抖地站着,找不到下去的台阶。
忽然,有个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她就这么急速地跌了下去。
她惊呼着想向原城和南星阔求救,然而南星阔和原城都只是冷冷瞥她一眼,眼睁睁看着她坠下也无动于衷。很快,那两个人干脆都不往她这边看了,转头继续对叶轻箐嘘寒问暖。
接而眼前一片漆黑。
李可薰猛地惊醒。
她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早上6点多了。窗外还下着雨,风跟昨晚一样不大不小。室外没有一丝台风过境的破坏感。这场被气象局搞到紧张兮兮的台风似乎一点没有影响一草一木,但却横扫过她的生活,将她内心里所有的支撑刮得支离破碎。
今天,她要去结束错误的一切。
她要去把所有叶轻箐的东西还给她。
李可薰给叶轻箐发了个短信,让叶轻箐醒来告诉她几点有空。
没想到大早上的,叶轻箐秒回。
“可薰,我也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睡不着了,现在就有空。”
看来,她们两个心里都压着东西。
李可薰回复:“那就现在吧,我洗漱完就出来。”
“好。”
原城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他顶着惺忪的睡眼,神志不清地乱抓一通,才闭着眼睛接通电话。
“表哥。”电话那头传来胡稞稞甜腻腻的声音。
原城吓得一下就醒了。
“表哥你还没起床啊?”胡稞稞用半撒娇的语气,“也是,台风天,又是周末,确实适合睡懒觉。”
原城在心里腹诽,适合睡觉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通话间,隔壁传来关门声。
原城起身,打开门,看见李可薰收拾完好地准备出门。
“稞稞,我有事,等下给你回电话。”
原城挂了电话,疑惑地看了下表,才早上六点多,他叫住外面的人:“你去哪?”
李可薰拉了拉自己的包:“去建国公园。”
“去那种年久失修的公园做什么?”
“见叶轻箐。那里离我和她都近。”
原城似乎没理解过来。
“我去跟她解释下几年前的事情,告诉她星阔不是真的想跟她分。”李可薰停了下,她觉得自己提起南星阔来还是需要缓冲。
见原城皱着眉,李可薰安抚道,“放心,跟叶轻箐讲那些的时候,我会尽量不牵扯到你,不会让她怪你的。”
原城还没反应过来,李可薰已经下了楼。
原城回了屋,郁闷了一会儿,睡意又顶了上来。他昨晚回得晚,大晚上躺在床上百感交集,睡得更晚。现在才六点,他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倒头想继续睡,可没两分钟,手机响了起来,是胡稞稞。
原城将电话按掉,胡稞稞却总能隔一会儿又打来。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他这个热情过头的表妹,加之困到乏力,便将手机直接按到静音,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
原城起了床,翻开手机一看。除了胡稞稞的未接来电外,还有好几个夏天问的,他正想给夏天问复电话,夏天问又打了来。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夏天问焦急而埋怨的声音:“你搞什么去了?!才接电话!”
原城一边洗脸,一边开着扩音讲电话:“大周末的,你连觉都不给人睡了?”
“轻箐一大早出门了,电话也不知道是打不通还是没人接,现在找不到人。这大台风天的,我怕出事。”
原城没太在意,他扯下毛巾,擦干脸:“台风不是凌晨登陆?这早过了最猛的时候了,你要不要这么紧张过头。”
“你是真没睡醒还是怎么的?!”夏天问愤然,“你就不看下外面?!”
原城有些疑惑地走出洗手间,扯开房间的窗帘。外面的状况,让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一窗之隔,外面的雨如倾泻的洪水重重落下,密密麻麻的雨柱汇到地上,在低洼处聚成厚厚的积水。风剧烈地挂着,跟之前小打小闹的风力不同,强势地将路边的树都吹到往一边狠狠倾斜。小区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哗啦啦倒了一地,地上歪七扭八地堆积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物件。呼呼的风声透过玻璃窗的缝隙灌进来,原城心中猛然一沉。
“让剑扬通知南星阔,叫南星阔帮忙出去找人。”原城拽上钥匙,“砰”地一声关上门。www.xiumb.com
夏天问愣了愣:“阿城你干嘛?你现在出去?”
原城下楼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多,电话里全是他的脚步声。夏天问赶紧叫住:“阿城,你再等二十分钟,等最猛的这阵过去了,我们一起出去。救援的电话我也打了。阿城!轻箐这么大人了,她不会不知道要找个室内躲起来的。阿城?!”
夏天问还想说什么,原城已经挂了电话。
李可薰和叶轻箐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雨猛的变大,像是天空突然缺了一个口。她俩赶紧找路边躲了躲,但暴雨溅湿裤脚,让雨伞和屋檐都变得形同虚设。
不一会儿,风也变得剧烈起来。
“啪。”
不远处不知道是楼上的什么东西被吹下,摔得轰隆一响。
李可薰在躲避强风的过程中跟叶轻箐分开了。她勉强走了两步,想躲到旁边的建筑里面,但风大到超出她的常识,她整个人都被直接吹翻在地上,手里的伞也迅速被吹到骨架折断。
她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还是被风吹着往前带。
视线可及之处,到处都是被风刮起的枝叶杂物,附近是老城区,不少地都已经被政府规划拆迁了。旁边那些旧瓦房,屋顶的瓦都被掀了起来,整个房体在风中摇摇欲坠。李可薰突然觉得,她不能呆在这里。可她没没反应过来,便有什么被风刮到乱飞地东西向她身后飞来,她后脑勺一疼,隐隐看见转角处南星阔和原城的身影,接而一阵强风又刮了过来,她感觉旁边的瓦房轰然一声,眼前黑了下去。
等李可薰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压在废墟之间,动弹不得了。大腿在流血,顺着地势,一直流到她的手下。她想出声求救,想告诉外面的南星阔,她所在的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喊都发不出声音。
有人说,生死关头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李可薰觉得不假,她听到外面南星阔一声尖锐的呼喊:“轻箐!”
密密麻麻的绝望来袭,她以为她够了解南星阔对叶轻箐的偏心,但是今天了解得更透彻了一点。
她听到南星阔带着王子琪往叶轻箐那个方向奔去。可她离叶轻箐有点远,她想她直到身上的血流干也不会被人发现了。
李可薰突然相信,老天在这个时间点开她玩笑,让她发不声音,一定是报应。
她抢了叶轻箐的三年,得用一条命来还。她觉得很不划算,她这么坏,就算死了也没人会为她掉一滴眼泪。
她听到王子琪叫叶轻箐的声音,她听到南星阔叫叶轻箐的声音。
她疑惑了下怎么没听到原城的声音,但她很快想通了。那个死脑筋,就算不出声,肯定也是一点不比南星阔慢地往叶轻箐那边奔去了。
李可薰的思考被打断,她听到外面原城声线颤抖,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李可薰!”
她快要朦胧的意识为之一震,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李可薰!!!”原城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显示着“原先生”。
手机铃声在废墟里,穿透残骸,准确地传达着李可薰的位置。可手机信号不好,不一会儿,又断了。
她勉强睁着眼,感觉上面有人在扒她头顶的水泥石块。
轰隆一声,一块很大的水泥块被移走,她能隔着破碎石块的缝隙看到上面的那个人了。
原城,铁青着脸,那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不,那红透的眼睛不是哭了是什么?他神色紧张得像是拉着一根弦,随时可能崩塌,双手不知道疼一样一秒都不肯停地在刨压在她身上的石块、瓦片。
李可薰意识不太清晰,她觉得时间漫长而短暂。很快,风力弱了下去,雨也小了不少。其他人被叫来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出门,往这边赶了过来。
胡稞稞穿过公园,跑到原城身边。
她劝告原城等专业的搜救队过来,原城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他跪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身下的建筑残渣,好像除了搬开这些水泥块,世界上其他所有事情都跟他无关了。
“表哥!”胡稞稞担心得眉都拧了起来,“下面肯定没人,不然早像叶轻箐一样回话了。就算有人,她不回你,估计也是……”
原城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目光空洞。但立刻,他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比刚刚还要快很多,下手用力也远大于刚刚的力度,他像是疯了,丝毫不在乎被石块上的钢筋给勾到划到,就像在跟谁抢时间,咬紧牙,死命掰那些层层叠起的石块。
李可薰看着上面的原城,朦朦胧胧。
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不然她一定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想问他哪有时间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想起她这么一个“闲杂人等”?连一起十几年的星阔和子琪此时都只记得叶轻箐,忘了她也跟叶轻箐一样在这个公园里。
想问他为什么叶轻箐就在那边,他却不去救她?甚至,看都不看叶轻箐一眼?
还想问他为什么会为了她哭?
有些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但李可薰没得出结论,便直接晕了过去。
李可薰认识原城三年时间,很多细节她都忽视了。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原城说他不喜欢叶轻箐,有可能是真的。每次,他形容他喜欢的那个人,用的词都是“她”,没有“叶轻箐”,一次都没有。
那一切却全部都看在胡稞稞的眼里。她瞪大眼睛,瞳孔不自觉地剧烈收缩。她想,她知道了一个她非常不想知道的秘密。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拽紧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原城的外套。那是原城为了方便动作,直接给甩地上的。胡稞稞颤抖地伸手去拿外套口袋里的钱包。
钱包里,夹着一张女生的照片。照片和钱包的塑胶膜粘在一起,边角处已经发黄,看样子放在钱包里有些年头了。
以前胡稞稞每次想看,原城都捂得严严的,今天,她终于能清楚地端详。
照片里的女生,薄薄的嘴唇,轻抿的笑,整洁的白衬衫上别着一个校徽名牌,上面用方正的黑体写着三个字。
李可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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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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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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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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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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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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