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最深的噩梦再次浮现了上来,医生的本能让她压抑住在战场上尖叫的**,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连瞳仁都在颤抖。
她的眼眸里,映着曾经的同窗自杀的场景。
——自杀。
是的,那毫无疑问是自杀。
夏油杰咒杀了他自己。
不,他以重伤自己为代价,将羂索留在了狱门疆的拘束范围之内。
可是,可是!还有什么比自己捏碎喉管还刺穿太阳穴更加像自杀的行为?夏油这家伙……这家伙!
那个咒力集束把另一边的太阳穴都穿透了!整个大脑全部……不,还能有救!只要我立刻赶到他身边!
这一刻,家入硝子遗忘了夏油杰身为死去之人、身为诅咒师的事实。那是身为医者的本能,深埋在岁月里却不曾消散的身为朋友的情感,催促着她向前去救人。
然而。
下一秒,身边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着急,还来得及。”宇智波带土沙哑的声线响在家入硝子的耳边,只是一转眼,家入硝子的眼前就一花,已经是被五条悟伸手扶住的夏油杰,血腥味到处都是,浓郁的弥漫在鼻端,紫袍的男人才慢悠悠地接上了后面一句话,“虽然看起来很像活人,但他其实早就死了。不过你能救他,咒力构建的**纵然虚假,也是正能量可以填补的……你要救他吗?”
家入硝子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扑向了夏油杰。
她朦胧间听见了五条悟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什么要不要救。什么已经是死人了。
既然这次我已经赶上了、我已经站在了这里,站在了他们面前……!
家入硝子运转起了反转术式。
宇智波带土站在一边无聊地看着他们,这两男一女,曾经的同窗。
早在夏油杰倒下的时候,五条悟就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夏油杰因为剧痛和重伤踉跄起来的身体,撑住他之后,家入硝子即刻赶到。反转术式疯狂运转,治愈性的咒力涌向夏油杰的伤处,伤口肉眼可见地渐渐愈合。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质疑为什么要救治杀死百人的诅咒师。
身为最强的五条悟不说话。他揽着夏油杰的身体,静静地垂眸看他。霜雪般的睫羽下,冰蓝色的眼瞳好似一面倒映着苍天的镜子,只是凝视着倒在他臂弯里的夏油杰。
黑发男人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对视,一副相当狼狈的样子,两边的太阳穴被洞穿出拇指粗细的小洞,流下了鲜血,嘴边和喉间的血沫也是,沾得他满面,甚至流到了袈裟上,连披在肩头的黑色长发上了沾到了血迹,却还在笑。
在对他笑。
五条悟一阵恍惚,甚至想起了一年前那个高专小巷里的告别。
那最后一个笑容。
还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吗,杰?
远处战场边缘的双胞胎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夏油大人,不要”的哭叫声,连一直当背景板的拉鲁和米格尔都忍不住想要上前看看情况。咒术师一方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五条悟只是回眸扫了一眼,那冷彻的目光就令任何人都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连九十九由基和乙骨忧太都止步不前。
能够有靠近他们的自由的,只有家入硝子。
以及幽灵般神出鬼没的宇智波带土。
反转术式的运作很快,但是狱门疆更快。
夏油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十分有效,脑门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已经中招。
羂索没能成功跑出狱门疆的捕捉范围,身为本体的大脑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几乎丧失了控制身体的机能,同时也在剧痛中抢走了他脑内的时间。
任何人都不确定有没有一分钟,包括他自己。
但是狱门疆的判定已经生效。束缚的器具从他的身体上生长出来,羂索狼狈地站在原地,喉管处血肉模糊,只能发出“嗬嗬”的风声,两边的太阳穴被洞穿的孔流下了混杂着奇怪杂质的鲜红液体。
他动不了了。
咒力完全被狱门疆压制,体力也被吸走,术式完全无法发挥。
羂索瞪着被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包围的夏油杰,眼睛里满是失败者的不可置信和恨意。
“这样没关系吗?”
家入硝子先行治好了夏油杰的声带,专心去治疗他的头部,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担忧地问道。wWW.ΧìǔΜЬ.CǒΜ
“没事。硝子,谢谢你及时赶到。悟也是,接住了我。还有前辈,辛苦了。”夏油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管里的血沫,说道,声音比平常低微,但是语气明显比跟羂索说话的时候温和不少,“已经没事了。狱门疆封印了他的咒力和**时间,他的情报已经无法与我达成同步了。”
也就是说,在羂索被封印的情况下,治疗夏油杰并不会使他被羂索操控的身体也被治愈。
家入硝子弄清了这点后,就不说话了,专心治疗。
五条悟的脸冷得像雪原上掠过一场暴风雪,上面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干净得像是一尊塑像。他看着夏油杰的血在家入硝子的手下渐渐止住,脸色却并没有变得好看。
他就这样凝视着夏油杰,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有人比他的疑问更加迫切。
“夏油,你耍了什么手段。”羂索的声音嘶哑,勉强挤出了问话,大半句都是气音,唇角都是血迹,淌满了整个下巴。被夏油杰捏碎了声带后,他第一时间运转了反转术式治愈这副躯体,却没能来得及治愈到能够出声的地步,如今被束缚后开口,更是无力。但他还是不顾狼狈强行出声,只为了吸引注意力,得到最后的回答,“你我之间的情报同步不可能同步到伤害都能复刻的地步……!不然,之前……”
他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羂索想起了什么,在狱门疆的束缚里抬头看向躺在五条悟臂弯里的夏油杰,眼神变得怔愣。
他的话因为声带的损伤都是气音,几乎不成话语,难以识别,但在场的大部分人还是听懂了,包括五条悟。
“这个我倒是能回答,你这个喜欢偷别人尸体的恶心东西。就当让你死个明白。”五条悟瞥了一眼还在诊治中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示意他们专心,直接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羂索,冷蓝色的六眼冷漠,“你以为之前我为什么没有对你下死手?你真的当我和杰联手,剿灭不了你和那群乌合之众吗?”
“所以,夏油身上的伤是那么来的吗。”正在给夏油杰治疗头颅的家入硝子闻言,瞥了一眼夏油杰被袈裟遮掩的腹部,那正是五条悟之前重击过羂索的地方,“伤害也完全同步,真亏你能装得滴水不漏。有咒灵是幻术相关的能力?要瞒过那家伙,至少得是特级吧。”
“唔,不愧是硝子。”夏油杰咳嗽了一声,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有合适的咒灵。”
“化身玉藻前吧。”五条悟骂了一声,“你有他没有的咒灵……杰,你真是个混账。”
“这点我同意五条的话。那么多年过去,人渣程度一样变本加厉了啊,夏油。”家入硝子手下不停,专心运转着反转术式,却还是出言,道出了在场基本所有人的心声,“费那么大的劲,为什么不干脆让五条将他直接祓除了算了。更省事吧。”
“那家伙的术式太过奇诡,悟不知道的话也很容易疏漏。要彻底杜绝他逃跑的可能并不容易,如今的方案已经是最为简单的方案了。”夏油杰解释道,“虽然我相信悟就算一个人也能做到,但是……”
五条悟撇着头不看他。
“但是?”
家入硝子平静无波地问道。
“就当是我的私心吧。”夏油杰泰然自若地回答道,仿佛他们现在谈论的对象并没有就半跪在他们身边,“杀死我的事情,不想再交给悟第二次了。”
完全被忽略的羂索:“……”
“人渣。”家入硝子再次骂了一句,声音还是很平板,“事出有因,你这次过分了。”
“抱歉。”
夏油杰歉意地笑笑,笑脸里却没有多少后悔之情,那一丝丝的歉意也不知道是向着谁去。
夏油杰是用手段隐瞒自己之前的伤势,可是瞒得住羂索,可瞒不住有六眼的五条悟。
……明知真相还要给予伤害,绝非轻松之事。
家入硝子很清楚这一点。
五条悟每攻击羂索操纵的躯体一次,夏油杰身上都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就算他现在的体质已经不属于人类,更接近于咒灵和天元此刻的存在方式,但是那依旧是伤害。
五条悟看见了,但是他不会说。在这种伤害同步的情况下,夏油还对羂索毫不留情地下死手,时而放水迷惑他,显然已经做好了稍有不慎就丧命的决定,五条悟也会尊重他的计划。
不过,这或许也是羂索所操纵的**始终没有受到过于重的致命伤的原因。
当面再杀一次还是和自己久违地并肩作战的挚友,就算是身为最强的五条悟,也——
“好了,去吧。”家入硝子停下了反转术式的运作,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拍了拍沾了灰尘的白大褂,退到了五条悟身边,“你还有话要对那个家伙讲吧,夏油?”
“辛苦了,硝子。”
夏油杰信手拂了拂袈裟,也站了起来。
他现在看起来除了身上沾染的血迹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异状,伤口也在反转术式的效果下愈合。就是沾在脸庞上的鲜血斑斑,让他的脸看起来犹如修罗般可怖,僧衣的领口上也尽是血腥味。
五条悟皱起眉头,要抓他的胳膊,被夏油杰摇了摇头,避了开来。
白发青年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
夏油杰头也没回,越走越远。
他深色的僧衣上沾着血,走到了被狱门疆束缚得根本无法动弹的羂索面前。
黑发的男人低垂着细长的眼眸,脸上都是血,没有什么表情,垂目的神态却无端透出几分不存在的、神佛般的悲悯: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羂索?这是最后了。”
居高临下的胜利者递来一丝微弱的怜悯的姿态,让自负至极的羂索几乎发狂。
他“嗬嗬”地用残破的声带冷笑了数声,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里梅和漏瑚为首的盟友已经不可能在五条悟等一大群咒术师的面前解救他。被狱门疆束缚住、处于半封印状态的一瞬间,他的咒力消失,术式无法使用,自然对于狱门疆的权限已经失效,就算能够念出指令也没有用了。
“既然可以伤害同步,你怎么不直接掐死我算了,一开始。”羂索嘶哑地问着,笑了两声,“怎么,你那只右手做不到?”
“……”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
“怎么,答不出来?”
“时机不对。”夏油杰说,“那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解救悟,拿到狱门疆。况且就算你寄生的躯体死了,你也有手段逃跑的吧,羂索?”
这家伙很可能还会反转术式,治疗自己不是问题。当年被乙骨弄断的手臂,就被羂索治好了。
“我倒是觉得,你在说谎。”羂索盯着他,好似盯着猎物的毒蛇,恨恨地笑了两声,“就算听起来很有道理……你说的也只是你之后的考量吧,夏油杰。当时这具躯体的右手在你出现之前就出现了异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死前你对这具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察觉到了吗?
……不愧是这家伙。
“顺势而为罢了。”夏油杰淡淡地看着他,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要说做了什么手脚,那也并没有。”
羂索冷笑了一声,明显是不信。
“回答你一下也无妨。”夏油杰微微侧过头看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含着些许温柔,显然不是给羂索的,相似的眼神落点也不在羂索身上,而是在他背后的某个人,“只是身体的本能而已。就算我不在这里,我的身体也会回应悟的呼唤,这是完全可以确定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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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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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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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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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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